第1章 我叫周渡,是個閻王
12月,沿海地區,h市。
正逢驟雨過後,路面有些泥濘。
一個梳着高馬尾的年輕女子跑在小區附近的路邊。
她帶着夜跑用的發光手環,左耳塞着藍牙耳機,時不時哼唱幾下。
突然,她瞥到緩緩出現在側前方的影子。
她的影子後面,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男子,朝着她伸出了手……
“唔!!嗚嗚……”
五分鐘后,一雙鞋出現在掉落的藍牙耳機前面,路燈倒映出鞋主人消瘦的陰影。
一個男人修長的手撿起了那隻耳機,湊到自己耳邊。
“……如果生命,對每個人都不公平,也沒道理,那就讓我帶着孤寂繼續前進,直到……”
音樂戛然而止。
男子朝周圍看了看,只在很遠處發現一個監控。
嘆了口氣,他轉身離開,走進了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歡迎光臨。”
感應門發出提示音。
年輕的女營業員抬眸看了一眼,頓時暫停下了筆記本中熱播的狗血網劇,精神為之一振。
身高目測一米八以上,高高瘦瘦,模樣上佳,看上去才十七八歲。
實打實的小鮮肉!
“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
她精神抖擻,從收銀台後站起來,露出了標準的營業微笑。
男子徑直來到她面前,撓着頭髮笑了笑,看上去有點不太好意思。
“你好,方便借一下您的電腦嗎?我稍微有點事......很快的,就在這用。”
營業員的心被擊中了。
小鹿般濕潤的眼神,人畜無害的表情,這誰頂得住啊!
“方便。”
二話不說,筆記本被翻轉向男子。
“謝謝你啊。”
接過電腦,在營業員莫名熱情的注視之下,男子雙手飛快敲擊鍵盤,神秘的窗口被接連打開。很快,華國檔案庫的新建頁面被調了出來。
他指尖停頓片刻,而後敲下。
姓名:周渡
性別:男
生日:2000年11月28日
籍貫:h市
……
十分鐘之後,周渡敲下了回車鍵,屏幕恢復到先前網劇暫停的頁面。
周渡把筆記本轉了回去,彎腰鞠躬,連聲道謝。
“聽口音,你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周渡表情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麼,笑了起來。
“算是本地人,不過從小在別的地方生活。”
女營業員壓抑住激動的少女心,好心提醒:“那你早點回住的地方吧。最近這兒不是很安全。上個月,有個獨居的女生加班回家,結果失蹤了。到現在都還沒找到人呢。”
周渡抬眸看她。
“那你還一個人值班?”
對方一愣,隨即臉紅起來。
“為了賺錢嘛......”
正說話間,周渡袋裏的手機震動。
他眼神示意,掏出手機走出便利店。
“老周,你真的回陽間了嗎?”
電話里傳來一個利索的御姐音,語氣滿是興奮。
“嗯。”
“優秀!快給我說說,現在的陽間怎麼樣?”
周渡看向四周,高樓大廈林立、霓虹燈牌閃爍,夜晚到處都是燈光。
“一點過去的痕迹都看不到了。”他頓了頓,又輕笑起來:“不過,科技水平確實菜。你猜,我入侵檔案庫新建身份花了多久?”
“二十分鐘?”
“十分鐘。”
電話那邊的女子笑了起來,隔着手機都能感受到她的萬種風情。
“哎,我跟你說啊,打你跳進黃泉起,那老頭像死了兒子一樣,我從來沒看到過他這個樣子。你也真是忍心,別人擠破頭的位置讓你白白坐着,你倒好,一點都不珍惜。”
“別了吧。你知道別人怎麼說我么?閻王殿的萬年釘子戶。”
這還是今早去黃泉的路上,一個自來熟的鬼差拉着他吐槽時說出來的。
那鬼差剛任職三百年,見周渡沒用飛行器代步,以為是新人。
當時,人家的原話是:【如果沒有閻王殿那個萬年釘子戶,按照陰間公務員考試的成績,本來我就可以進閻王殿了。沒想到,到了陰間還是得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更沒想到,陰間也有關係戶,這世上哪裏還有公平可言,哎……】
周渡是一個善良的人,直到老頭在黃泉邊道破他的身份,他才在鬼差震驚的目光中靦腆地自我介紹。
【我就是你說的那個萬年釘子戶。】
“呀,你知道啦。”
電話那頭好不故意。
“你早就知道了?”
“嘁,跟你說過的吧,要多跟同事溝通。整個陰間,也就你自己不知道……怎麼樣,有陽光有美食的世界幸福嗎?”
周渡苦笑:“冥幣又不流通,現在又是半夜,我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這點小問題難不倒你堂堂周大閻王。找個年輕一點的小姑娘,色誘她。”
周渡回頭,逮住了偷看他的營業員,笑了笑。
“瞎說什麼,我是那種人嗎。不跟你說了,我去想想辦法。”
掛掉電話,周渡轉身回到便利店。
“怎麼了?”
周渡無比真誠地注視着她:“反正我也不困,陪你一會兒。”
“啊……不用啦。”
“你一個女孩值夜班,不害怕嗎?”
女營業員忍住雀躍,搖搖頭:“還好。我還是比較怕鬼。”
“鬼有什麼好怕的。”
……
第二天凌晨,周渡離開便利店,前往一條暗巷。
昨天晚上,他跟營業員相談甚歡,基本了解了這附近的很多事。其中,意外包括了今天早飯的下落。
穿過幾個十字路口,他來到了目的地。
這是被整個文明城市遺忘的角落。
不到兩米的窄道,坑坑窪窪的石板路,頭頂是私拉亂扯的晾衣繩,上面還留着些許沒來得及收的衣物。
巷道深處,五六個老人小孩圍在一個青年周圍,接過他手中的飯盒。
聽營業員說,有個啞巴每天都會送給這些貧困戶一日三餐。
周渡的腳步停了下來,目光直直穿過笑容和煦的啞巴青年,落在他的身後。
一個缺了半個腦袋的大叔,蹲在地上,撐着胳膊,抬頭看着啞巴青年。
剩下那半個腦袋還殘留着白的腦漿、紅黑色的血漬。
他收回目光,挑了挑眉。
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