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有一個男人該有的全部資本
我往那邊看了眼,見沈軼南走下樓梯,眼神直直射向我旁邊的陸懷年,而後眉頭不耐地蹙了下。
“你能走嗎?“我低聲問陸懷年。
他抽回手臂,臉色比剛才好些,可在明晃晃的燈光下,臉還是有點白,他說:“好多了,謝謝。”
語氣說不上多真摯,但也不算冷淡,畢竟剛才我幫了他。
我點點頭往沈軼南那邊走,他也往餐廳裏面走。
沈軼南無聲地盯我幾秒,我從他眼裏看到一絲厭惡,不知是對陸懷年還是對我。
我看了看二樓,問他:“羅彬和陳嚴走了?”
他冷嗤:“你說呢?你請人吃飯反倒讓人家結賬?“
這麼說,那兩人還在樓上。我趕緊上去,客氣地給他們滿上酒。我沒想到沈軼南送喬可韻回去,居然還趕到這頭來,是跟陳嚴他們還有事吧。
飯後,陳嚴和羅彬都有司機來接,我把二人送上車才準備走。
沈軼南沒和他們一道,反倒叫我上車。
想着他剛才似乎沒碰酒,我才拉開後門坐上去。
他冷笑:“我沒興趣當你司機。”
“我也沒興趣坐喬小姐的位置。“我輕輕說。
沈軼南發動車子,突然一腳油門,車飆出去,我整個身子往前傾,還沒反應過來,他又急剎停下,我後腦勺因慣性狠狠砸着座椅。
這一驚一乍的,讓我整顆心都惶惶的,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來。
眼前再浮現出那場車禍的慘烈來,喉嚨跟被扼住似的難受,我下意識攥住了包,呼吸一點點急促起來。
一陣反胃湧上來,我顫着聲喊:“停車。“
沈軼南沒理,車還在前行。
“停車,我要吐了。”
沈軼南靠邊把車停下來。
推開車門的一剎,我的腿軟得根本撐不住身體,我忙扶住路邊的欄杆,低頭乾嘔。
夜晚的風,吹得人心裏一片荒涼,我終於緩過來,背靠欄杆捋着吹亂的頭髮。
沈軼南涼淡地看着我,我往自己身上看看,才後知後覺道:“外套估計你也不會要了,我賠件新的給你。”
他還是沒走,我有點摸不准他的意思,畢竟從前他跟我多待一秒都像髒了似的。
夜晚十點多的偏僻路上,除了沈軼南和他的車,就剩我了,感覺與世隔絕。
我稍稍打量他,街燈映在他深藍色的絲質襯衫上,光滑熨帖,原本上面的扣子全被繫着,此時已經鬆開兩顆,露出修長的脖頸,而他挽起的袖子下面,是半截勻稱的手臂。
他斜倚着黑色車,深灰色西褲包着兩條長腿,一八五的身高實在不容忽視。
我一直知道沈軼南長得好看,不過比起三年前,如今的他更添深沉和炙烈的男性氣息,32歲的年紀,蘊藏着一個男人該有的資本,他的確有驕傲的本錢。
沈軼南摸出一支煙來,目光疏懶。
我把包往車蓋一放,屁股直接挪坐上去,“還有嗎,給我一支。“
他抓出煙盒拍出一支來,我用兩根手指夾住,叼在嘴裏。
不一會兒,兩束緩緩的煙霧繚起來。我不知沈軼南怎麼想的,反正這一瞬間我愜意極了。
“你的項目,羅彬怎麼說?“沈軼南呼出一口煙。
我捏住煙輕輕淺淺道:“托你的福,他有點想法。“
“你找上他樣的合作,是想讓品源上市?“沈軼南似對上市有興趣,他側頭瞥我幾眼。
我卻堅定地搖頭,“沈少,品源不上市。”
“哦?”一聲輕哼似從他鼻子中發出,十足的不屑。他又說:“上不上市由不了你決定,文櫻。“
我終於拿正眼瞧他,離得近我看他的臉又是另一種感覺。有些人遠看很好,近看卻擔不起細琢,不過沈軼南例外,遠看氣質冷峻,近看是冷漠,特別這雙眼睛,清泠泠的,帶着身居高位的涼薄尖刻,讓人不由退避三尺。
或許是喝過酒,或許是夜晚的氣氛還行,我扔了煙,鬼使神差地說:“沈軼南,我對品源,如同你對喬小姐。我可以成全你們,你就不能成全我?”
沈軼南突然眸中帶笑,嘲諷意味很甚:“你以為我是誰,任你想結婚就結婚,就想離婚就離婚?”
他突然湊近我,半眯着眼,“想從我手裏拿點什麼,我不知道你的膽量和能耐有多大。”
說罷,他扔掉手裏那半截煙,一腳踩熄,而後回到車裏。
我也跟着拉開副駕門坐進去,定定看着他側臉,“沈軼南,你想要什麼?“
“你想要品源,“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忽而凌厲道:“那就用時慕來換。“
我沒有一絲猶豫話就出口:“不可能。“
時慕科技是文家的根本,我哥文沅花了多少心血才有今日盛況,我豈會白白送給沈軼南。不管他是真的覬覦還是有意刁難,我都不會讓他跟時慕扯上半點關係。
跟沈軼南這種人談條件簡直廢話,哪有公平可言。我的酒氣頓時醒了大半。
“那就沒什麼好談了。下車!“沈軼南神情愈加清寒。
我用力甩上車門,他的車絕塵而去,引擎聲響徹在空蕩的街上,最後連車燈都消失不見。
這個點不管打車還是約車都很危險,我只有一個選擇,打給葉軒。
要說葉軒這個助理,跟我這幾年盡職盡責,從沒讓我失望過。等了十來分鐘,他果真開着他的大眾來接我了。
“文總,快上車。等會兒有暴雨。“
我瞄了眼黑沉沉的天,感嘆跟沈軼南的臉色有一拼。
葉軒開得稍微比平時快,風吹得外頭的樹噗噗響,沒一會兒果真下起雨來,等回到家門前,雨勢大得跟天缺了口一樣,天地瞬間連成一片。
“一時半會兒停不了,進來坐。”
葉軒跟我進屋,在沙發落座,掏出手機飛快打字。
我心不在焉地想,葉軒平常夠忙的,又要管品源的事,又要顧着他母親的病,負擔肯定重。
我心隨意動道:“葉軒,我是不是很久沒給你加薪了?”
他正在打字的手頓了頓,臉上很平靜,他說:“文總,不用了。我的待遇已經很好。“
“你母親的病,需要幫忙嗎?“我想在江城,沈軼南太太的身份還是好使的,找權威的專家不難。
葉軒緩聲拒絕:“暫時不用。我,找到腎源了。但她並不想手術。“
找到了?我怔了怔。這筆開支定然不少。我暗暗打算,既然他不要漲薪,那我給他母親送張卡吧,當是謝謝葉軒的鞍前馬後。
雨下到零點才止住。
葉軒起身告辭,我送他出去,突然我和他的手機同時鈴聲大作,在這樣蕭瑟的深夜裏突兀得嚇人。
我和葉軒對視一眼,又各自接電話,然而內容卻是同一個。今晚八點左右,網上出現一條視頻,質疑某食品公司廠家的工人未經消毒,把手伸進半成品中作業。
原本這條視頻激不起什麼水花,可一小時后,好幾個營銷號同時轉發,給品源戳上屎印子,網友被帶了節奏,一時底下全是聲討品源的聲音。
“回公司。”
葉軒正要上車,我喊住他,最後開了車庫裏蒙塵的飛度出門。
品源樓下聚集了大批媒體,好在換了車,我們得以順利溜進去。
然而當我走進頂層的大會議室,正首的位置卻坐着沈軼南,他朝我勾了勾唇,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