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生相剋（四）
車進不來這巷子裏，別看那倆姑娘長得跟白蔥一般柔柔弱弱的，還真就把人穩穩地架出去了，路過燒烤攤的時候，楚總口齒不清地嘟囔道：“天天吃燒烤，也不怕吃出癌症。”
幸虧兩邊都是已經喝得爛醉的漢子，此時個個都變成了泥狀肉沫，否則換成燒烤攤上那幫腱子肉，喝到半高的時候，一人一酒瓶子也不能讓他豎著出去。
成渝醒過來時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家的天花板好像不長這樣，頭一偏，第二反應就冒出來了。
“我靠，你丫昨晚做了什麼？”成渝抓起被子捂住自己的胸口，把貞女烈婦的形象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雲頌睡眼惺忪的，擦了擦嘴邊的口水，大腦空白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麼。
“你個二愣子，不能喝就別喝吧，非得冒充什麼大頭蒜。”說著，雲頌賊笑着去拉成渝的被子，成渝吱哇亂叫，將姦夫**的搭檔演繹得那叫一個默契。
兩人不收斂的嚎叫終於把護士長給招來了，護士長一開門就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直接把兩人剛點着的小火苗澆滅在瓢潑大雨中。
“合著給你倆個空病房歇着，你倆還當KTV了唄？用不用給你倆整個麥克風啊？！”護士長是東北人，發起飆來尤其彪悍，這點是南方小護士怎麼都比不上的。
“護，護士姐姐，您別生氣，”成渝秒慫，主要是這護士長發起飆來太像他高中的語文老師了，“我我我我，我還是個病人。”
“就你這活蹦亂跳的勁兒還冒充病人吶？酒醒了就趕緊收拾走人，給你倆找個地方休息還真當賓館住下了？”說完，護士長猛地轉身，“啪”得就把門拍上了。
“我沒病嗎？”成渝疑惑，“沒病我怎麼躺醫院來了？”
“趕緊起來，你就是喝大了，”雲頌趕緊把兩人的鞋從床底下扒拉出來，“虧得燒烤攤的趙老闆嚇得夠嗆，急三火四地把你送來了，醫生一檢查啥事兒沒有，就是喝多了睡過去了，但你睡得跟死豬似的，人家醫生好心給你個床睡，省得咱倆大半夜打不着車。”
“合著我就睡個覺你就把我送醫院？!”成渝笑了，“你怎麼不急三火四地把我送家裏呢？”
雲頌一腳把成渝踹翻在床，氣道：“你去問問別人，誰睡個覺還跟你似的，嘴歪眼斜還流口水？”
“……”
兩人整理好床鋪，找着護士長好一個道歉，這才慢慢悠悠地往外走，就算是沒病，宿醉的感覺也是夠受的。
“小夥子。”
正走着呢，一旁原本眯着眼打盹的大爺忽然出聲，雲頌彎下腰仔細地看了看他，確認大爺確實沒睜眼。
“可能是在說夢話。”雲頌扭頭小聲衝著成渝說。
成渝還沒反應，那邊大爺又說話了，把湊在面前的雲頌嚇了一跳。
“你才說夢話呢，”大爺睜眼了，出乎雲頌的意料，大爺的眼睛很是清明，一點年老的渾濁都沒有。
“大爺，您叫我們呢？”到底對方是位老人，雲頌說話還是很柔和的，旁邊的成渝今天卻怎麼有耐心，覺得這老爺子說話也不是很客氣，還不知道是哪個病房的老年痴獃患者呢，實在沒必要搭理，於是彎腰拽回雲頌就想走。
“沒叫你，我叫他。”誰知老人直指成渝，一點糊塗的樣子都沒有。
沒給成渝接茬的時間，老人接著說道：“小夥子，我看你印堂發黑，肯定是撞着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了。”
“嘿！老東西，你還沒完了是吧？”成渝火大，大清早的被人尋晦氣，一般的暴脾氣還真按不住。
旁邊的雲頌趕緊拉着成渝的胳膊，先不說這老人家是不是精神不大正常，再者這還在醫院裏呢，一會兒弄點聲音再把護士長給招來，還不夠丟人的。
“你跟個老爺子較什麼勁兒，不理他不就完了么？”雲頌扯着成渝的胳膊就往前走，就怕成渝一個衝動把老人家打壞了，回頭別再被訛上。
“真是的，神經病吧。”成渝罵罵咧咧地被雲頌帶着往前走，心想一會兒得去城隍廟裏好好地拜一拜，大清早的被人瞎說八道，這才是真不幹凈。
等兩人拐彎下了樓梯，老人身子往後一仰，復又懶洋洋地閉上了眼，嘴裏還嘟嘟囔囔的：
“你不聽我話，早晚還得回來。”
在距離醫院不遠的早餐攤上，成渝呼哧呼哧地喝了兩碗粥，雲頌目瞪口呆地看着成渝飲牛一樣的架勢，心想都是宿醉，怎麼自己的胃口這麼差。
等到飯飽之後，太陽也剛好露了出來，晨曦洋洋洒洒，曬得人想睡個回籠覺。
“一會兒還得去公園喊口號。”雲頌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覺得自己今天尤其不想幹活。
“錯，今天周三，不喊口號，應該是雞血大會。”成渝剔剔牙，蔫兒蔫兒的，感覺馬上就要睡過去了。
“啊！”雲頌聞此噩耗，瞬間哀嚎出聲，震飛了樹梢上打盹的麻雀。
“近一個月，我和我的團隊深刻反思上個月的失誤，積極與客戶聯繫，廣泛尋找新客源，終於在本周有所突破……”
公園的高台上，某小隊的小隊長正慷慨激昂地總結着半個月的經驗，事無巨細地湊着字數，就差沒把自己上廁所都背話術的經歷寫上去了，好像一點私生活都沒有，全身心地為公司工作一般，下邊新來的小姑娘在台上煽情時適時地流下了幾滴晶瑩的淚珠。
“喂喂，你準備好演講稿沒有？”雲頌小聲地問成渝，雖然他們小隊只有雲頌和成渝兩人，但為了結構完整，成渝這小隊長的頭銜還是扣在腦門上的。
“咱不用寫，”成渝小小聲地得意道：“咱來的時間長，他們那點陳詞濫調的我去年都能倒背如流，一會兒哥給你演示演示啥叫即興演講。”
“牛！”說到興起處，雲頌忘了控制音量，一個牛字恰到好處地迎合了台上的結束，大家許是從來沒聽過這樣的喝彩聲，一時間倒愣住了，等到回過神的時候，牛氣衝天的吶喊聲連成一片，響徹公園，把台上的大姑娘激動得熱淚盈眶。
“你大爺的。”成渝一腳踩在雲頌腳趾上，把雲頌踩得齜牙咧嘴。
好不容易挨到了大會結束，又是跑客戶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