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生相剋(十九)
到了樓下,成渝招了輛出租,等兩人都坐穩后,雲頌才問道:
“我們去哪?剛才打電話的是誰?”
語氣特別像窩在家裏查爺們兒崗的婆娘。
成渝卻沒覺得有什麼,一點身為領導的自覺都沒有,在自己手機上劃了兩下后,道:
“先去趟批發市場,買點東西,咱今天去跟前兩個月跑下來的客戶聯絡聯絡感情,明天去之前那個‘大單’那裏一趟,那邊可能出了點問題,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不,不會反悔了吧?”雲頌大吃一驚。
成渝被他那如臨大敵的樣子給逗笑了,伸手往其腦袋上一拍,笑道:“慌什麼,合同都簽了,能有什麼大事?去看看罷了。今天先去採購,一會兒有什麼想要的自己去拿,回頭一併算在公司的賬上。”
“大款威武。”雲頌瞬間多雲轉晴,撲倒在“大款”的西裝褲上。
“行行行,宋經理,以後有事沒事都常聯繫,若是咱的東西有什麼問題,不論大小,給我們打電話,我們一定第一時間趕到。”
渝笑得雲淡風輕、不卑不亢的,往外走的同時還不忘摁住想要起身相送的“財神爺”。
雲頌就跟個透明人似地時刻掛在成渝的屁股後面,就算對方根本沒看自己,雲頌依然盡職盡責地笑着露出標準的八顆牙。
這幾個公司跑下來,為了維護成渝的幹練形象,雲頌無怨無悔地挑起了苦力的擔子,上樓扛大件,下樓賠笑臉,誓死都要襯托出成渝穩重淡然的氣質,成功把一向垂眼看人的“肥差”們忽悠得睜開了雙眼。
“還,還有幾家啊?”雲頌乏得不行,只想找個地方歇歇腳。
成渝看他滿頭大汗還小臉蠟黃的可憐形狀,內心不忍,便去出租車那裏把剩下的東西都提了出來,結過賬后,就帶着雲頌尋了家咖啡店貓了進去。
一進門,嗖嗖的冷氣直撲雲頌燥熱的小臉,可憐的苦力娃子連呼“好爽”,然後瞬間拋棄領導跑到了靠窗的座位上,挺直腰板,一本正經地裝小資。
旁邊的服務員小姑娘沒忍住,被雲頌誇張的這一串動作給逗笑了。
成渝無奈地跟着笑笑,拎着大兜小袋的也走了過去,才剛坐下,就被窗外“嘭”的一聲巨響嚇得差點沒坐穩。
“怎麼回事?!”
有那好事的服務員已經竄出去看熱鬧了,店裏面的眾人也沒閑着,“呼啦”一下全部湊了過來,一個個把臉當成鍋貼一般糊在窗上,生怕湊不上新鮮的熱鬧。
本就坐在床邊的成渝和雲頌根本來不及撤退,生生被大傢伙兒摁在了裏面,出都出不去,沒辦法,兩人也只好扭頭看向窗外,想着瞅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呦,車禍。”
一名踩在凳子上的服務員,目光穿過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終於發現了巨響的製造者。
兩輛呈“T”字相撞的車,一黑一紅,黑的看着像是私家轎車,紅的卻是一輛出租車。
成渝詫異地瞪大雙眼,下意識地歪頭看向雲頌,哪知雲頌正掛着和自己一樣的表情同時轉向了自己,兩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中得到了相同的訊息:
是方才坐過的那輛出租車!
也不知剛才兩人下車后,那出租車的司機因着什麼事耽擱了,這會兒才開到路口,只是轉眼就遭此橫禍,不免讓剛下車的兩人既慶幸又心懷愧疚。
雲頌趕緊掏出手機打了120和122,嘴裏不斷地念叨着“阿彌陀佛”,希望司機大哥福大命大別有什麼事。
“哎呦我天,這司機喝酒了吧,路口上還能撞成這樣?”
“可不是,我打賭不是酒駕就是毒駕,要不正常人能在路口上把車當飛機開?”
圍觀的人已經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雖然是在看熱鬧,但說的似乎還有那麼點道理。
這不是普通的剮蹭,撞上去的黑車已經將出租車拱得嚴重變了形,出租車的後部從被撞面直接凹陷貼到了對面,萬幸後面還沒來得及拉客,否則坐在後面的乘客必死無疑。
成渝和雲頌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此時120已經快速地趕至現場,將兩車的司機從車裏解救出來,看着出租車司機躺在擔架上還能手舞足蹈地罵人,成渝頓時鬆了口氣,那黑車司機卻傷得很重,滿頭是血的從車裏被挖了出來,躺在擔架上一動不動,跟國罵不斷的出租車司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呼……”雲頌掏出紙巾將腦門上的汗抹去,扭頭一看,才發現自家領導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趕緊就着手上的紙巾給領導擦汗。
“領導”沒反應過來,等雲頌擦完了才發現端倪。
雲頌討好地看着領導,嘴角掛着一絲得意的笑,鼻子差點翹到天上去,滿臉的“你奈我何?”
成渝確實拿他沒辦法,好在自己也沒有潔癖,搖了搖頭便站起身來,單手摸了摸雲頌的雜毛,道:
“走吧,也沒心思喝咖啡了,趕緊把東西送完,咱也好回去。”
雲頌點點頭,找那還在看着熱鬧的服務員退了錢后,便跟在成渝身後出了門。
成渝站在路邊上繼續叫着車,雲頌則抻着脖子站在路邊繼續看熱鬧,忽然,雲頌不經意間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趕緊扯了一把成渝,叫道:
“誒?他怎麼在這?”
成渝不明所以,疑惑地順着雲頌的手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你在說什麼?看見誰了?”成渝好笑地看着雲頌如臨大敵的樣子,心想這哥們怎麼成天鬧妖呢?
“於成!”雲頌急得跺腳,本能地覺着那傢伙肯定不是偶然出現在這裏,“他剛剛就站在馬路對面,我確定,那肯定是他!”
“哦?”成渝皺了下眉,臉上就有些更加不好看了,“他又來這套,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什麼?”雲頌沒明白成渝話里的意思,依舊焦急地尋找着那猥瑣的身影。
“沒事,你不用管他,由得他去。”成渝微微聳了下肩,繼續無所謂地低頭叫着車,“他那是老毛病了,成天不想着怎麼好好跑客戶,倒是天天跟梢,總想着挖別人的牆角,他也不想想,自己也不是挖掘機,一個破鏟子,他能挖的動誰?”
“嗯?”
雲頌到底是剛入行,將成渝的話在腦子裏轉了個過兒才弄明白是什麼意思,頓時滿臉氣憤地叫道:
“我靠?還真有這樣的人?我以為這種歪心思的人只存在於里。”
成渝抿嘴笑笑:
“你還是太嫩了,少年,現實可比精彩多了,多看看你於大哥,你會發現生活中充滿了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