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王淺淺的心理陰影
萊州到青州的官道上塵土飛揚,百姓們扶老攜幼,趕着數千輛大大小小的牛車和馬車,挑擔背包者更是無數,行進的隊伍綿延了數十里,他們緩緩的向著昌邑城前進。
本就不寬敞的官道此時卻是被堵住了,又聽得前面有不絕於耳的叫罵聲。
崔大壯騎着馬趕了過來,問道:“前面怎麼回事?”
“回將軍,有位老者中了暑,家人堵着路不願再走了。”
士兵們怕被扣上欺辱百姓的帽子,站在一旁不停的勸。
原來有為老者中暑了,那家漢子有些懼怕當兵的,嚇得趕緊給老父親灌水,捶背,想要緩解父親的癥狀,好讓開道路。可一旁的婦人在旁邊觀察了一會,見當兵的很是客氣,她蹬鼻子就上臉,往官道上一趟就地打滾,揚言:“不給我們家一兩馬車就不讓道!”路上的百姓們也都瞧着熱鬧,把個官道徹底的給堵死了。
那士兵好心勸道:“大姐,俺本來是騎兵,俺的馬都讓給你們了,現在哪還有什麼馬車啊。”
“俺不管,不給俺們家一輛馬車,俺就不起來。”那婦人也實在沒辦法了,父親中了暑,還有兩個孩子,一個數月大,另一個剛學會走路。沒有了馬車,實在是走不了了。
士兵無奈,只得嚇唬道:“大姐,我們真的沒馬了,再耽誤了路程,怕是韃子要追殺來了。”
“就算是韃子來了俺也不起來,俺不怕!”那婦人在地上蹭了一身的土,她見崔大壯過來,指着他道:“你看,那人就有馬,把他的馬給俺們!”可她剛說完話,就怕了。
百姓們見來了個騎馬的,知道是大官,因為這是他們五天來見到的第一個騎馬的人。
崔大壯不再是剛出山的小夥子,近一個多月,他轉戰數千里,剿滅響馬盜賊無數,令膠東盜匪聽到他的名字都聞風喪膽。他下馬行到跟前,那婦人瞧了他一眼就有些懼怕。他問清了緣由,威嚴道:“把她架開!”兩名親兵二話沒說,將那婦人拖到了路邊,那家漢子也趕忙拉住自己的媳婦,免得她又闖禍。
一陣狂風吹起,塵土漫天。崔大壯看着那中暑昏睡的老者,道:“馬!”一旁的親兵趕緊將他的馬牽了過來。這匹馬自從離京那日一直跟着自己,他愛惜的撫摸着它那棕色的鬃毛,然後牽着馬來到那一家子面前,對着那漢子道:“這馬跟了我近三個多月,大小數十餘戰,我不曾棄它,今天給你,望你們好好待它!”
那漢子沒想到崔大壯真的會把馬給他,嚇得跪在地上猛的磕頭。那婦人也是痛哭不已,拉着大兒子不停的給崔大壯磕頭。旁邊的百姓見狀,也都很是感動,他們都知道,除了留下少的可憐的幾匹馬,其餘的一千多匹戰馬都讓給了百姓。
崔大壯威嚴道:“全軍休息,一個時辰後繼續趕路!”
他來到臨時搭建好的涼棚,見孔師孟欲言又止,問道:“先生有什麼心事?”他們這一個多月配合得相得益彰,好幾次都是聽了孔師孟的建議,才會戰無不勝。
孔師孟道:“崔將軍,我們的兵力實在太少了,對付盜賊還行,若是遇上韃子,怕是凶多吉少啊。”
崔大壯困惑道:“韃子?哪來的韃子?最近的也在千里之外的滄州。”
孔師孟沉吟道:“豪格若是敢來,怕是有來無回,我怕的是海上。”
“海上?你是說海對面的韃子?不可能吧。”
“是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況且我們帶着數十萬百姓遷徙,難免會走漏了風聲,要是他們渡海而來,那就危矣!”
“那先生以為如何?”
“徵兵,現在有六十餘萬百姓,年輕力壯者無數,不若徵調他們出來,也好有個防備。”
“不行,此事不必再說了!”崔大壯想也沒想回絕道。他不是沒想過,可私自徵兵屬於大忌,他是萬萬不會做的。
孔師孟無奈的嘆了口氣,他也知道私自徵兵會讓皇帝猜忌,是將在外的大忌,可眼下的形勢使他有種不好預感。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到了傍晚,斥候來報:孔有德領着三萬人馬從王徐寨登陸,直奔萊州府,距離他們不過兩百多里。
秋柳園。
王淺淺一臉焦急的來到後院,見琪兒獨自一人站在屋外,便問道:“皇上在嗎?”琪兒沒有回話,只是小臉微紅,抿着嘴瞟了裏屋一眼。王淺淺知道她是個冷美人,也不為意,推了門便進。琪兒正猶豫要不要攔住她,便聽到屋內傳來一聲驚呼。
淺淺進了屋,只見王簡光着身子泡在一個巨大的木桶里正在洗澡,一旁的瑤兒正拿着小瓢乖巧的舀水。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男人的身體,一時間站在那不知所措,她愣了半會兒,紅着臉轉身就要走。
既然來了,王簡那會輕易的放她跑,他對着瑤兒道:“去,把她給朕抓回來。”
瑤兒嬌笑一聲,乖巧的過去拉住了淺淺。淺淺不會武功,哪是瑤兒的對手,立刻就被她牽引着來到了木桶邊。
王簡看她有點緊張,笑道:“給我舀水。”說完仰着頭舒服的枕在木桶上,這樣一來身體的正面都爆了光。瑤兒把水瓢遞給淺淺,她微顫的接過水瓢,閉着眼睛不敢亂看,只是胡亂的舀着水。舀了沒三下,就把一大波水倒在了王簡的頭上。王簡因為是仰着頭,一大瓢水就衝進了鼻孔里,嗆得他鼻子通紅,不停的咳嗽。
這一下子淺淺更加的緊張了,她搖着手,不住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那可愛的樣子使得王簡疼愛不已,他想要小小的報復一下,於是站起來一把抱起淺淺,將她抱進了浴桶里。浴桶里的水只到淺淺的腰上,並不深。可她一入水卻像似溺水之人一般,雙腳慌亂的亂蹬,雙手也是胡亂的拍打着水面,連站都站不起來,瞬間就嗆了好幾口水。
王簡忙道:“沒事的,水不深,哎呀,你別亂動!”可不管他怎麼說,王淺淺還是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在水裏掙扎着。
王簡這才意識到:“她怕水!”他趕忙攬住她的腰,將她舉起水面。淺淺漲紅着小臉,她心有餘悸,死死的環住王簡的脖子,爬在他懷裏嚶嚶的哭了起來。王簡以為玩笑開大了,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淺淺,他心裏有愧,邊撫着她的淚水,邊道歉道:“我只是想跟你開個玩笑,對不起,是我不好,嚇着你了。”
王淺淺忍住淚水,抬起頭道:“不是的,是臣妾怕水,不管皇上的事。”
按理說浴桶里的水只是及腰而已,並不深,不可能懼怕才是。王簡以為她是想安慰自己,又道歉道:“對不起,是我的錯,下次不會了。”
王淺淺知道王簡誤會了,急道:“不,不是的,真的是臣妾怕水。”說完又想到自己的傷心事,低聲抽泣起來。
王簡憐愛無比的看着她,這才相信她確實有什麼心事,於是輕輕的拍着她的肩膀道:“我是你的相公,你有什麼心思都該跟我說,好不好?”
王淺淺似乎想到什麼可怕的事,她緊緊的抱着王簡的脖子,只有在他那才能得到安全感。她泣聲道:“那年,下着大雨,院裏死了好多好多人…”
“死的什麼人?誰殺的?”
王淺淺一時神情恍惚,她道:“豪格殺的,還有好多好多的清兵,他們見人就抓,見人就殺,小翠被抓走了,吳媽死了,張姨娘也死了,還有爺爺也死了。只有我跟弟弟兩個人躲在水缸里,躲了整整一夜,那天的雨下的好大,水缸里也好冷,真的好冷。”她說完躲在王簡的懷裏瑟瑟發抖,似乎那一幕又出現在了眼前。
又是豪格!王簡憤怒不已,現在看來淺淺並不是天生怕水,而是年幼的時候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裏陰影。
“豪格,我要將你碎屍萬段!”王簡在心裏默默道。
瑤兒也在一旁聽的也是哭紅了眼:“淺淺姐好可憐哩。”
王簡憐愛的抱起淺淺,安慰道:“好了,一切都過去了,乖,咱們不想了。”說完輕輕的點了她的睡穴,將她交給了瑤兒。他聽到屋外的聲音,似乎王承恩來了,而且在外面等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