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所求之事
末了見沈明墨依舊睡得香沉之後，他替他掖了掖被角后，穿戴整齊，走出了宮殿。
時間尚早，苑子裏的草葉上覆著霜華，周媽正在清掃着苑子裏的落葉，見着他出來就問：“陸公子身子不舒服怎麼不多睡會？”
陸卿初道：“睡不着，就起來了。陛下何時下早朝？”
這鬼地方實在不是人住的地方，他必須找嘉睿帝好好聊聊吃住的問題。
周媽看了看天，道：“約莫還有半個時辰，陸公子要找陛下？”
陸卿初：“嗯，有點事。”
大概是看出來他不欲多說，周媽笑了笑后，就繼續清掃苑子裏的落葉，並沒有追問下去。
半個時辰后，天色已然大亮，陽光灑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陸卿初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御書房，裏面還有幾個身着官服的大臣，他並不認識，不過能看得出來，他們正在商討什麼重要之事，每個人的臉色都有幾分沉凝。
嘉睿帝臉色十分難看，只是似乎見着是他，便刻意壓下了躁怒，還耐着性子問他：“不知陸公子這麼早過來求見朕，所為何事？”
陸卿初覺得自己很是點背，眼下這嘉睿帝擺明了心情正不好着呢，他要是這個時候跟他提離恨宮的事，那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他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在場的眾人，發現每個人的眼神都死死地釘在他身上，像是他現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眼神就能立即化做利劍將他殺死。
他躬身作揖，猶豫道：“微臣事小，不然等陛下商討完要事，臣再上議？”
嘉睿帝擺手道：“事無大小，說吧。”
陸卿初：“是。陛下日理萬機，臣便不拐彎抹角了。今日臣是為求一能遮風避寒住所而來，恕臣直言，離恨宮......不避風雨，上漏下濕，實在無法住人。而且整座皇宮碧瓦朱甍，那樣一座蕭條寒室橫亘其間，實在有礙皇室威嚴。”
嘉睿帝看向站立在一旁的一眾大臣問：“依眾卿看，此事該如何處理呀？”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上前道：“臣以為，陸公子言過其實，眾所周知十二殿下為罪妃之子，陛下留其性命已是法外開恩，以十二殿下的身份，居於離恨宮以外的宮殿並不合適。況且十二殿下住離恨宮已有五載，也不見出任何問題，怎的陸公子剛入宮不足三月，就挑出這麼多毛病了呢？”
陸卿初垂眸掩下眼底的冷光，離恨宮的事，到底是沈明墨不說，還是不敢說，抑或是說了沒人管，這些人心裏難道還不清楚嗎？
現在張口就是些冠冕堂皇的說辭，倒打一耙將所有問題都往他身上推，真是好樣的！
接着又陸陸續續有幾個大臣上前附和中年男人的話，說來說去，無非就是沈明墨母妃有罪，沈明墨雖是皇脈，卻不純粹，能住在皇宮裏已是嘉睿帝開恩，萬不能搬到別處去住。
如果可以，陸卿初真想回一句，誰稀罕住這破皇宮了，就算在宮外食不果腹，也比在這裏面當個挂名的皇子自由。
嘉睿帝故作遺憾般的嘆了口氣：“陸公子可聽見了？並非是朕不想給小十二換個住處，其中難處諸位愛卿也都說了，陸公子可還有別的問題？”
陸卿初沉默了半晌，暗暗咬了下牙，下跪道：“古語云，冤有頭債有主，罪不及子女，十二殿下還小，身體尚處於成長階段，萬不能受陰寒之氣侵蝕。
陛下素以仁慈孝義治國，是一位百姓擁戴的仁義明君，若叫人知道陛下對待自己親生骨肉這般苛刻，怕是會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你在威脅朕？”嘉睿帝危險地眯起眼睛問。
陸卿初：“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實話實說。”
嘉睿帝冷笑：“呵，好一個實話實說，那朕倒是要問問你，這深宮之事，若無內宮之人刻意外傳，宮外之人又如何得知？”
陸卿初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連秘密都很難保證不會外泄，更何況，這還不是秘密。”
他抬頭毫無畏懼的看着嘉睿帝，言辭鑿鑿。
雖然是跪着的，可這一刻，其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卻讓在場的人都隱隱心驚，彷彿，他才是那個高於眾生的存在！
這個認知讓諸位大臣駭然，同時也讓高坐上位的嘉睿帝心生不滿。
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孩子，居然還對他出言挑釁？
嘉睿帝臉色陰沉，與陸卿初對峙了片刻后，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好好好，陸公子真是少年才俊，既然是陸公子所求，朕，豈有不應之理。”
“陛下！”
“倪相無需多言，朕心中自有定奪。”
陸卿初快速地瞥了眼作揖躬身上前的中年男人，是之前最先開口反駁他的人。
他才知道，原來這個人就是當今皇后親爹，當朝金印紫綬的丞相大人。
難怪從一開始他就覺得嘉睿帝對其隱有忌憚，他本以為是他錯覺，如今看來，是確有其事了。
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沒動，他知道，既然嘉睿帝沒叫他起來，那麼後面一定還有話要說。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嘉睿帝道：“朕可以下令，重新給小十二分配住處，只是陸公子需要去倦勤齋待滿一月，如何？”
“成交。”陸卿初生怕嘉睿帝反悔似的回道。
雖然他不知道倦勤齋是個什麼地方，嘉睿帝開出這樣的條件又出於什麼目的，可他並不在意，或者說，相較而言，他更在意沈明墨能不能有一個較為良好的成長生活環境。
而且，要是他沒記錯的話，皇長子沈柯目前正在倦勤齋面壁受罰……
嘉睿帝：“好了，若是陸公子沒什麼事的話，就先回去吧，晚些時候朕會派人去接你跟小十二前往新住處。陸公子回去收拾收拾，三天後去倦勤齋吧。”
陸卿初叩首謝恩，起身離開。
丞相倪允之不解地問：“陛下，請恕微臣愚鈍，不知陛下此舉何意？”
“倪相難道忘了，北境近日傳來的戰報了嗎？”嘉睿帝眸色深深，盛滿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