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辭行
鍾緯和卓緲緲趕到東廂房的時候,屋內的喧嘩已經結束。
孟秦氏臉上有個鮮紅掌印,眼淚汪汪的從屋子裏出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卓緲緲攔住她,仔細端詳着對方臉上的傷痕。
孟秦氏避開卓緲緲的眼光,她拿出一塊絲巾按在臉上:“沒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沒事就好,我這有一瓶潛龍境的傷葯,你先拿着。”卓緲緲順着她的話往下說,“以後你自己小心一點,知道嗎?”
鍾緯藉著兩人聊天的工夫,往房間內的瞟了一眼。
東廂房的客廳地上,散落了一張信紙,桌上擺着一個信封。
他粗略的掃了客廳一眼,看不見孟冥修的人影。
待兩個女人低聲交流了幾句,鍾緯若無其事的牽着卓緲緲的手回家。
進入房間,他反身關好門以後,這才壓低聲音問到:“今天有人給孟家送信了?信使長什麼樣?”
“你連這也能猜到?”
卓緲緲先是疑惑的問了一句,隨後她搖頭表示不知:“我沒有看見信使的模樣,不過那封信好像是送給孟秦氏的。信封上還寫着她的名字,但她不認識字,說是要等到夫君回來一起。”
看來那封信,就是造成孟家夫妻不合的原因。
鍾緯不想摻合別人的家事,沒過多久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
與程祥雨的會面,沒有帶來任何錶面上的變數。
鍾緯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靜。
不過同住一個院子的孟冥修,他的脾氣倒是越來越壞——鍾緯經常在孟秦氏臉上看見青於,晚間也時常能聽見孟冥修的呵斥。
數天時間不到,孟秦氏就迅速憔悴下去。
她在孟冥修面前變得小心翼翼,做事卻頻頻出錯。
然而不管她怎麼討好,在孟冥修身邊的處境還是一天比一天艱難。
“這樣下去不行,孟冥修實在太過分了。”
把一切都看在眼裏的卓緲緲,十分生氣道:“雖然妙巫族的男人在家也經常打女人,但是吾族的成年男女都是巫鬥士,男人敢動手,女人就一定會還手。實力相當的情況下,打架過程再激烈,問題都不算大。”
“孟秦氏是個弱女子,根本沒有恢復能力,孟冥修怎麼能忍心下狠手?”
說到這,她望著鐘緯道:“你那麼聰明,能不能想個辦法,讓他們夫妻倆重歸於好?”
“從條件反射的角度來說,那是不可能的。”
“條件反射?”
鍾緯嘆息了一句:“比起一個月前的孟冥修,如今的他已經脫胎換骨。你沒聽見他對我的稱呼嗎?我們認識才一個月的時間,我就從恩公降級成不帶姓名的師兄。”
“只可惜無論他再怎麼脫胎換骨,孟冥修也無法解決一件事——他在古千言面前的無能狂怒模樣,已經被孟秦氏牢牢記住。”
“不管他以後如何飛黃騰達,在孟秦氏的面前,他身上永遠有個洗不掉的污點。看見她,孟冥修就會想起自己在古千言面前無能狂怒的模樣。”
卓緲緲驚訝道:“就為了這種事情?孟冥修也太小心眼了一點!”
“這不是小心眼,是極度的自負、容不得自己身上有一絲不如人的地方。”鍾緯面無表情道,“就算孟冥修有成為州牧的潛力,對孟秦氏來說,她當州牧夫人的機率也很小。”
“既然如此,還不如及時止損,提早放手離開。”
“嘩啦——”
屋外突然傳來瓷器墜地的聲音。
端着魚湯準備進門的孟秦氏,無意間聽見了鍾緯的點評,心神激蕩下竟然將東西打翻在地。
她顧不上滿手都是滾燙的油湯,急忙蹲下去收拾地上的殘跡。
“廢物,連點小事都做不好,盡會給我丟人!”
聽見響動的孟冥修出門看了一眼,冷冰冰的丟下一句話,又轉身進東廂房看書。
孟秦氏雙手被燙出的大片紅腫,他連多半句的問候都沒有。
“我說過,你最好想辦法及時止損。”鍾緯無比嚴肅道,“你丈夫的能力還沒到州牧院,但是脾氣已經超越一般的郡師。”
不等他說完,卓緲緲推開鍾緯,不准他繼續瞎說。
女人一邊蹲下去幫忙撿拾碎瓷片,一邊提議道:“我聽說瑤音仙集的外門弟子在晚上會在坊間表演,小秦妹子,陪姐姐去看出《鳳求凰》好不好?”
“離姐姐的好意,我心領了。”孟秦氏壓低聲音道,“但是今晚我實在抽不出空,家裏還有一大堆的行李需要收拾。”
卓緲緲不解道:“你們在這住得好好的,收拾行李做什麼?”
“就在前幾日,冥修跟秀士院申請了提前考試的要求,今天他的單人考核全部通過了。”孟秦氏形容憔悴,但是說起孟冥修的時候,語氣中帶着滿滿的希望和自豪。
“他決定即刻動身,明天前往棱州策士院求學。”
“這條魚是我給姐姐和恩公準備的臨別謝禮,真是可惜了。”
丈夫的才華讓她與有榮焉,就連眼下受到的責難,似乎也不被孟秦氏放在心上。
似乎有點不對。
鍾緯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孟冥修以前也說過,他打算用三到六個月打好基礎,然後再提通過考試的事情。
如今才過了一個多月,他就迫不及待的要去策士院。
是誰在背後給他施加壓力?
難道說,那日程祥雨擺下鴻門宴,受到邀請客人的不止鍾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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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課就上到這,墨刀行你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吧。”伯行淵收起桌上的東西,“因為大齡童生院的人數太少,今年的進修班要提前結束了。”
“提前結束?”鍾緯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花真金白銀進來求學,結果課程還沒講完,你們就打算提前結束?”
伯行淵無奈的搖頭解釋道:“你誤會了,其實這個班早在十天前就該結束,只不過那時班裏還有個可造之材孟冥修。其他老師出於愛才之心,這才延遲了關閉時間。”
“如今孟冥修成功畢業,多數老師認為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
鍾緯忍不住抗議:“我進校的時候,可是交足的學費!既然秀士院不開課,是否該退一部分學費給我?”
“關於這個問題,老師實在幫不了你,你去找秀士院的山長吧。”伯行淵丟下一句推卸責任的話,溜得比兔子還快。
太不負責了!
鍾緯只恨自己沒有學宮的學籍,不然非要去學宮教育部投訴這群混蛋!
他悶悶不樂的回到了家中,等待他的是一碗燒得漆黑的魚塊——孟秦氏已經跟着丈夫離開,家裏已經沒有懂做菜的廚娘。
“我看孟家妹子做魚做得挺容易的,所以就大着膽子自己試試,誰知道就燒成了這個樣子。”卓緲緲理直氣壯的抱怨着,“又要燒火又要炒菜,簡直太麻煩。”
諸事不順啊!
鍾緯嘆了口氣:或許我也該及早去策士院轉轉,老是跟比自己小七八歲的學生混在一起,那是沒有半點前途的。
最起碼策士院那邊有同齡人、有藏書館、還有通往一個地球的虛空跳點——假如程祥雨沒有騙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