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開門,放狗
“滴答!”
鮮血從柴刀上滑落,滴在地上,染紅小院石板。
蘇白今年將滿十六歲,看上去有些清秀,還有些虎頭虎腦,最多再加上點趨炎附勢。
然而,所有的這些優點缺點,在那羞澀而又虛偽的微笑下,都瞬間化為烏有。
狠!
也許是被人辱罵后的不爽,也或許是不得不撕破偽裝的氣急敗壞,反正,蘇白拿刀砍人了。
前方,李長風,李大公子抱着左肩痛苦大喊,面容扭曲,疼的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給我抓住他,往死里打!”
李大公子的怒吼,驚醒被嚇到的兩個小廝,互視一眼,強壓心中的震驚,上前抓人。
兩個小廝都是練家子,多少有些把式,這也是李大公子能在淮城橫行霸道的一大憑仗。
不過,撕破臉皮不再裝孫子的蘇白同樣也會點把式。
“砰!”
兩個小廝剛上前兩步,還未來得及合圍,蘇白便已有了動作,縱身一跳,如餓虎撲食,一腳將李大公子先踹飛出去。
一腳之後,心中怒火難消,蘇白又衝上前去朝着地上痛苦打滾的李大公子踹了幾腳。
“我不謙虛嗎,我不禮讓嗎,給你笑臉你不要,非要小爺有辱斯文,這下舒服了嗎?”
怨念頗深的碎碎念,回蕩小院中,忍了許久的蘇白,一口氣將所有怒火全都撒在李大公子身上。
短暫的間隙,不遠處,兩個小廝凶神惡煞地追了上來,張牙舞爪的樣子,只差在臉上刻上狗奴才三個字。
“小鯉魚!”
惡奴在前,蘇白沒有多作糾纏,一腳將李大公子踢向兩人,喊道,“開門,放狗!”
怦地一聲,李大公子撞上兩個小廝,慘叫聲中,三人頓時人仰馬翻。
不遠處,小鯉魚回過神,立刻轉身朝着一旁柴房跑去。
“大黃!”
柴房前,小鯉魚跑來,打開木門,喚道。
“汪!汪!汪!”
聽到主人的呼喚,柴房內,一條土黃色的大狗衝出,待看到前方三個凶神惡煞的陌生人後,立刻撲了上去。
兩個小廝一驚,看着撲來的大狗,趕忙後退。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狗!
大黃很大,足有半人高,威風赫赫,因為偷吃蘇白的雞腿,被關了好幾天,如今好不容易得到表現的機會,大黃哪敢半分偷懶。
“汪!汪!汪!”
大黃衝著兩人叫了幾聲,示威之後,突然,朝着一旁受傷的李大公子撲了上去。
有其主必有其狗,在凶神惡煞的練家子和毫無抵抗之力的酒囊飯袋前,大黃毫無疑問選擇了後者。
“啊!”
李大公子剛從地上爬起來,躲閃不及,又被惡狗一口咬住手臂,沁出的鮮血頓時染紅衣袖。
兩個小廝見狀,趕忙上前,衝著大黃拳打腳踢,解救自家主子。
雞飛狗跳的戰場,大黃嘴裏咬着李大公子的手臂,一邊撕扯,一邊躲閃,幾個回合下來,硬生生將李大公子拖出數丈遠。
“公子!”
兩個小廝面露焦急,卻是沒有想到大狗如此兇猛,一時間竟是無法將李大公子從狗嘴裏救出來。
小院中,三人一狗,足足糾纏了十多個回合,終於,在兩個小廝的瘋狂攻擊下,大黃鬆開了嘴,跳到數步外,衝著三人齜牙咧嘴。
“走!快走!”
被惡狗嚇破膽的李大公子不敢再多留片刻,神色恐懼道。
兩個小廝攙扶下,李大公子連滾帶爬地逃出小院,嚇得腿腳都已站不穩。
“汪!汪!汪!”
後方,大黃見狀,立刻上前咆哮了幾聲,做最後的示威。
“行了,別叫了,有本事你衝上去。”
小院中,蘇白將手中柴刀丟到一旁,在木樁上坐了下來,喘了口氣。
被主人呵斥,大黃立刻閉嘴,搖晃着尾巴上前討好,絲毫不見方才的兇猛。
“一邊去,別在這煩我。”
蘇白伸手將大黃湊上來的腦袋推開,不耐煩道。
大黃委屈地嗚嗚兩聲,跑到一旁的小鯉魚身前,討好訴苦。
小鯉魚伸手摸了摸大黃的腦袋,低着頭,小聲道,“公子,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蘇白移過目光,問道。
“此事都是因我而起……”
小鯉魚聲音越來越低,眸中淚水打轉,卻是強忍着沒有哭出來。
“不關你事,別亂想。”
蘇白說了一句,旋即站起身,朝着後方屋子走去。
屋中,一個衣着亂糟糟的老者躺在長椅上昏昏欲睡,彷彿剛才屋外那麼大的動靜,都沒能吵到老者睡覺。
“老許,你怎麼還能睡得着?”
蘇白走進屋子,看着長椅上的老者,抱怨道。
老許睜開眼,咧嘴一笑,稀鬆的牙齒處處漏風,所剩無幾。
“笑吧。”
蘇白不爽道,“我打人了,這淮城暫時是呆不下去了,等下那個草包帶來官兵,又要有不少麻煩。”
“去洛陽吧。”
老許聽過,聲音沙啞地說了一句,顫巍巍地從身下拿出一封信,繼續道,“順便幫老奴送封信。”
“洛陽?這麼快。”
聽到洛陽兩個字,蘇白身子先是一震,很快收斂心神,接過信,看了一眼,不解道,“給誰的?”
“一個叫季歸的老傢伙,好像是個教書先生,年輕時認識的一個朋友。”
老許面露懷念之色,道,“不過,那老傢伙是否還活着,我就不知道了,畢竟,他的身體年輕時就不好。”
“就是不一定送得到唄。”
蘇白將信收起,道,“我儘力,還可有什麼交代的嗎?”
“老柱國之事,急不得。”老許提醒道。
“明白。”
蘇白點頭,道,“我沒那麼傻,忍了這麼久,我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公子明白就好。”
老許頷首,“老奴看得出公子這些年忍耐的很辛苦,不過,時機還未到,公子還需要繼續隱忍。”
“知道。”
蘇白應下,正色問道,“還有嗎?”
“對小鯉魚好一點。”
老許咧嘴笑道。
“多管閑事。”
蘇白回了一句,不再多說,轉身朝屋外走去。
屋外,小鯉魚兩手扯着衣角緊張地站在那裏,俏生生地,楚楚可憐地,看起來讓人心疼。
蘇白走出屋子,來到木樁前,撿起柴刀,用破布包了起來。
此去洛陽,山高路遠,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危險,拿把刀,心裏有點底。
“走了。”
收好柴刀,蘇白看向一旁的小鯉魚,開口道。
小鯉魚神色一怔,沒有反應過來,道,“去哪裏?”
“跑路。”
蘇白隨口道。
“汪!汪!汪!”
小鯉魚身前,大黃趕忙叫了一聲,以示存在感。
“別喊了,會帶着你的。”
蘇白不爽道,“走了小鯉魚,一會官兵來了就走不了了。”
小鯉魚反應過來,看向屋子,焦急道,“許伯呢?許伯不一起走嗎,他腿腳不好,留下會有麻煩的。”
“他跟着我們才麻煩,帶着一個瘸腿的老傢伙,我們還怎麼跑路。”
蘇白應了一句,不再多說,邁步朝院外走去。
“公子!”
小鯉魚焦急上前,道,“帶上許伯吧,求您了。”
蘇白沒有理會,繼續朝前走去。
後方,大黃回首看了一眼屋中的老者,叫了一聲,旋即小跑跟了上去。
屋子內,長椅上,老許輕聲一嘆,掀開蓋在雙腿上的舊衣,十一年後,第一次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