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回來了
顧淮站在黑暗中，看着那對姐妹撲進一個雍容端莊的美婦懷裏，然後轉身離開。
視網膜上投射出智腦規劃的路徑導航。
根據智腦從網絡上搜尋到的信息，他的父母仍然在縣中學當老師。平時住在學校宿舍，但是現在是過年期間，他們肯定會回老家。
另外，智腦還查到，在他離開家裏五年之後，他的父母在孤兒院領養了一個女孩兒，取名“顧清思”。現在在中海大學讀大二，成績優異。
顧淮看了照片，是個美貌與智慧並重的女孩兒。有她的陪伴，父母這些年想必也好過一些，不至於孤苦伶仃。
只是他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幾分。
自己當初偷偷離家，二十年沒有音訊，父母不知道多傷心。
想着，腳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些。要不是擔心被官方的雷達監測設備給發現，他都想直接飛回去了。
一路急行，在天蒙蒙亮的時候，顧淮趕回了自己家。
站在家門口，看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兩層小樓，一種莫名的感覺湧上心頭，讓他停下了腳步。
近鄉情怯？
他從空間手環里取出用來掩人耳目的行李箱，沒有上前敲門，而是就這麼靜靜地站在門口，就像是一尊雕塑。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天色漸漸明亮。
吱呀一聲，大門被從裏面拉開，一個高挑婀娜的年輕女孩兒從屋裏走了出來。
看到拉着行李箱站在門口的男人，她愣了下，神色平靜地問道：“你是來找顧老師的？”
她養父母當了幾十年的老師，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有教過的學生上門拜訪。雖然大年初一跑上門來的這是頭一個，不過她也沒有太奇怪。
這世道，什麼人都有。
顧淮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張嘴用有些嘶啞的聲音道：“你是清思吧？”
清思？
女孩兒柳眉皺了皺，有些不悅地看着這個男人。
她轉過身往屋裏走去：“你先等會兒，我去喊我媽來。”
顧淮站在原地，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屋裏。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響起，女孩兒挽着一個有些蒼老的女人走了出來。
看着那張比記憶中蒼老了許多的臉龐，顧淮再也抑制不住，眼眶裏湧出淚花。
“小夥子，你是……”
李明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有些遲疑不定。
那張臉，好像有些熟悉啊，好像是……
“媽！”
一聲二十年沒有道出口的稱呼從顧淮嘴裏喊出，接着他膝蓋一彎，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媽，是我啊，你的兒子顧淮！”
聽到這句話，李明琴如遭雷殛，身體狠狠顫抖了一下。
顧清思感受到，母親的手臂劇烈地哆嗦起來，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
‘顧淮？’
這個名字她並不陌生。
養父母的親生兒子，她名義上的兄長，在二十年前她出生那一天離家出走再無音訊。
這個男人回來了？
這時，李明琴已經哆嗦着轉過身，對着屋裏大聲喊：“老顧，顧文！”
她的聲音高亢尖利，像是宣洩一樣。
“來了來了。”顧文從屋裏走出來，邊走還在穿上厚厚的大衣，“大過年的，喊什麼……”
“爸！”
顧文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睛直直地盯着跪在門外看着自己的年輕男人。
“你是……你是……”
他的聲音也在抖，抖個不停。
顧淮頭重重往地上一磕：“爸，媽，我是顧淮，我回來了！”
說完又用盡全力磕了兩個頭。那可真是用用上了全部力氣，發出響亮無比的“咚咚”的聲音，聽得顧清思感覺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
“顧淮，顧淮，我的兒子……”
李明琴重複着這句話，像是魔怔了一樣。
“媽。”顧清思扶着母親，輕輕喊了一聲，美眸里有些擔憂。
就在這時，李明琴猛然用力掙開了她的手，瘋子一樣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跪在地上的顧淮。接着哭喊出聲：“我的兒子啊！”
“媽。”顧淮抱住了母親，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在這裏，我回來了，以後再也不走了。”
顧清思看着這一幕，心中升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竟然真的是自己的那個“哥哥”嗎……
片刻后，一家人進了屋裏。
李明琴緊緊拉著兒子的手，眼睛一刻沒從他身上離開。
見他只穿着一件單薄的風衣，她頓時心疼不已：“怎麼穿這麼點啊？冷不冷？老顧，快點去把你的羽絨服拿來給兒子穿上。”
“好，好。”
顧文連連應了幾聲，快步轉身上樓。
“媽，沒事，我不冷。”顧淮拉着母親在凳子上坐下，“我身體壯實着呢，不冷。”
“怎麼會不冷？外面這麼冷的天。”李明琴端詳著兒子的臉，眼睛裏淚花盈盈，“高了，壯了。”
這時，顧文拿着一件羽絨服走了過來：“羽絨服拿來了。”
李明琴一把搶過來，將衣服攤開：“來，兒子，快穿上。別凍着了。”
“好。”
顧淮乾脆利落地脫下了身上的風衣，穿上了羽絨服，然後看向一邊的父親：“爸，你坐下吧。”
“沒事，我站着，我站着。”顧文連聲道，眼睛仔細端詳着自己二十年沒見的兒子。
李明琴又說道：“對了，兒子你吃了飯沒？餓不餓？我去煮湯圓給你吃。”
顧淮笑着說道：“本來我不餓的，但聽到湯圓就餓了。在外面這二十年，每到過年我就想到媽你煮的湯圓。”
“那你等會兒，我這就去給你煮，這就去煮。”李明琴立刻站起身來，手卻緊緊拉着顧淮的手。
顧淮說道：“媽你放心吧，我在這兒等着，不會再走了。您去煮湯圓，我和爸聊會兒天。”
“好，你和你爸好好聊聊，好好聊聊。”
說完這才鬆開了他的手，轉身往廚房走去。
“媽，我給您幫忙。”顧清思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上前扶着母親往廚房而去。
母女倆進了廚房，顧淮看向了父親：“爸。”
顧文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眼神複雜地看着這個一下子就變得比自己還高大的兒子。
沉默片刻，他才說道：“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