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O二章 廢墟
躺在岸邊的草地上，林陳和胖子已經累得筋疲力盡。
林陳大口喘着氣，恨恨地說道：“這個該死的算命的！我回去一定饒不了他！”
胖子一直在沉默着，過了好一會兒才哽咽道：“葉江川和白梅梅他們..”
“唉！不知道啊！我們能逃出來，就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也像我們一樣！我們幾個人真是泥菩薩過河，自命不保！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林陳嘆了口氣，強打精神掙扎着爬了起來，艱難地挪到一棵樹下，將身子靠在了上面。
“中途上來的兩個女人都是鬼！如果不是算命的跟咱們說，咱們也不會上這輛倒霉的紫色長途車，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兒！”
胖子蹲在地上，擰乾了衣服上的水，擦着濕漉漉的頭髮上說：“先別怪算命先生，也許是她們追來的呢？要不然，算命的也不會那樣神色緊張地告訴我們，讓我的趕緊跑！還再三叮囑我們說，中途不讓我們下車！”
“中途不下車，不下車我們就更完了！兩個鬼在車上，我們能不下車嘛！”
“說的也是啊！還是，我們聽錯了？或者他記錯了？”
“嗯，不好說！不想了，反正已經這樣了！就不知道葉江川和白梅梅是否也像我們一樣能活下來！”
“我們去報警吧！”
蹲的時間長了，胖子的兩條腿發麻，起得急了沒站穩，一屁股也坐到了地上。
“放心！估計早就有人報案了！大橋防護欄都衝破了！現在，他們應該在打撈，在尋找我們！”
林陳說著，也脫下身上的衣服擰了擰水，長時間水中的浸泡讓他感到體力消耗殆盡，頭也是暈暈沉沉的，精神像是被抽離了一般。他打了個噴嚏，揉了下鼻子，“我不會是在發燒吧？頭怎麼這麼疼啊！”
“我也是，休息一下會好的！身上什麼也沒有，連個求救電話也打不了！就不知我們現在在哪裏啊！”
胖子說完，從地上爬了起來，四下看了看。
這一看不要緊，胖子像發現了什麼情況般瞬間俯下身來，躲在草叢後面，面若死灰，眼睛裏發出感到巨大恐懼時才有的猶如幽冥之火的寒光，聲音顫抖到令人不寒而慄。
“林－陳！快看！”
林陳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順着胖子的目光，林陳這才發現在清晨白蒙蒙的清霧中，前面暗色的草地上朦朧地站了一些人，朝向他們這邊的方向，沒有一絲聲音，僵硬而獃滯，同樣安靜佇立在那裏的還有不多的一些凌亂的墓碑。
林陳驚愕得張大了嘴巴，他能感到他們對他倆似乎有一種隱隱地期待。
“我們不能過去！”
下意識，林陳提醒着胖子。
“他們是什麼人？他們好像都在看着我們！這裏怎麼突然出現了這許多的墓碑呢？剛才沒注意到啊！林陳！這裏是墓地啊！”
胖子緊張得不能呼吸。
不遠處的林子裏，幾隻不知名的鳥發出尖利的鳴叫，擊打着林陳和胖子脆弱的神經。
“這裏太不正常了！他們會不會也是..”林陳看了眼胖子。
胖子怯怯道：“鬼嗎？”
渾身濕透外加驚嚇讓兩個人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哆嗦，四周靜悄悄的詭異氣氛令人無比恐懼。
林陳愣愣地看着胖子，老半天點了下頭。
“媽呀！我們躲過黑衣女鬼，現在又遇到了一群！嚇死人啊！”胖子渾身上下已經抖個不停。
“沉住氣
！別怕！我有這個！”
林陳盡量保持着淡定，他的這份淡定源自於一樣東西－隨身攜帶着的避妖鏡。道長講過，這東西能臨時驅離妖魔鬼怪。他挺了下脊背，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褲兜，心中不禁一凜。
糟糕！
避妖鏡沒了！
一定是落入水中的時候滑到水裏去了！
“完了！”林陳無比失落而懊惱地拍着自己的頭，“這下可真完了！”
“怎麼了？”胖子問。
“避妖鏡丟了！”
林陳已經沒有精力去咒罵和怨恨了，他的目光飛速地掃了一眼前方的駭人場景，又向四下望了望。俯低了身子，躲在草叢中，朝胖子招了下手。
“這裏不能久待！還記得老莫口遊魂奪命的恐怖經歷吧！趕緊走！”
“可是，這四下里空蕩蕩的！往哪裏跑？”
“看到那邊了沒有！那邊是一片殘垣斷壁！便於躲藏！我們跑到那邊去！”
“嗯！”
胖子已經嚇得腿發軟，他強打精神支撐着身體站起來，躬着腰，又朝前方的人影看了眼，躡手躡腳地跟着林陳，一前一後，快速地向一旁不遠處的像是廢墟樣的破土牆方向跑去。
從河邊登岸處的草叢到破土牆也就八十米左右的距離，一眨眼功夫就到了。沒出林陳所料，破土牆的那一側還真的是片年代久遠的廢墟。極目所見，到處都是爛木，磚頭，瓦礫。覓路前行，橫亘的狹窄街道，風化的土牆，坍塌，破敗的建築隨處可見。這裏的一切都是殘破不堪，只有那些橫樑，木柱子上未脫落殆盡的暗色朱漆依稀記載着這裏昨日的光華。
不知道這裏是哪裏？
這裏發生過什麼？
是偶然，還是必然？
有了破土牆的阻隔，胖子緊張得撲通通亂跳的心臟才稍稍平靜了一些。透過牆壁上裂開的縫隙，胖子眯着眼睛向來時的地方又張望了一會兒，才長長地吐了口氣，對林陳說：“看不見那些人影了！”他頓了一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說錯了，是看不見那些鬼影了！”
“但願他們別跟過來！”
剛剛的那一幕，讓林陳心有餘悸，加上劇烈的運動，林陳有些想吐。他靠在一棵枯死的粗大老樹上，腹中翻江倒海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耳根下的那顆硃砂痣也不合時宜地變得奇癢難忍起來。最終，林陳還是沒忍住，蹲在地上張開嘴哇哇地吐了一通，吐過之後，身上舒服多了。他抹了抹嘴上的污物，對胖子又說：“剛才，你看我好像挺鎮定的，我那都是裝的！當我發現避妖鏡沒了的時候，我是差一點嚇尿了！”
胖子趴在牆縫那兒又看了一會兒，回過頭來說：“是啊！墓地里突然長出了一群人！幸虧咱倆跑得快，想想都后怕得要命！”
林陳找了個低矮的木頭樁子，坐在上面休息，眼睛環顧左右。“這裏以前應該是個小城！”他的手摸索着身邊戳在地上的一塊刻有花紋的長條石頭，對胖子說道。
抬起頭，胖子不見了蹤影。
“胖子！胖子！”
聽到林陳在叫自己，胖子從一座院落的破圍牆邊探出了頭，“林陳，過來！這裏還有個石頭井啊！”
石頭井？
“有水嗎？跑了半天，我正渴着呢！”林陳說著，耳根下的硃砂痣又癢了起來，他用手撓着，起身跟了過去。
“還真的有水！”胖子回應道。
“太好了！渴死我了！”林陳說。
圍牆的那一側，胖子轉動轆轤的手柄，正向下放繩子。
“奇怪！”林陳忽然想了什麼似的，看看胖子，又看了看四周。
“什麼奇怪？”
水桶到底，舀好水，胖子抬頭看了林陳一下，繼續反向轉動手柄。水很快被打了上來。
“我是說，這裏全是殘垣斷壁，應該許久沒有人生活過了，連木樑都爛掉了，怎麼這井還能使用，井中的繩子居然結實到還能提水呢？就好像有人知道我們兩個要到這裏來提水，特意安排過似的！”林陳喉嚨干啞地說。
胖子放下桶，挺直脊背揉着發酸的腰，想了想，嘴裏嘀咕道：“說得也是啊！”而後，他從桶中捧了水，捧到林陳的跟前，說到：“你看，這水沒問題啊！清涼涼的，要是沒有轆轤，沒有繩子，這井裏的水我們還打不上來呢！好不容易有水喝，這不是挺好！”
說罷，便捧到自己嘴邊。
“慢！”
林陳的話慢了半拍，胖子已經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他砸巴着嘴，頻頻點頭道：“好久沒喝過這麼好喝的水了！挺清甜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我就說嘛，你是多慮了！”
望着桶中蕩漾着的清澈的井水，林陳舔了舔自己乾涸的嘴唇，走上前去，也準備學着胖子的樣子痛痛快快地喝上幾大口。忽然，他發現自己耳朵下的硃砂痣又莫名地癢了起來。他揉搓着那顆小痣，無奈地搖了搖頭，“我這顆小痣不知今天是怎麼了！時不時地奇癢難忍！”
“怎麼搞的？是不是對這裏的什麼東西過敏？”
胖子抬頭四周環顧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過敏！”林陳說。
“你啊，還不如聽許阿琪的建議，乾脆到美容院把它給做掉呢！看你沒完沒了地撓啊撓的，我都覺得自己也跟着痒痒了！”
胖子邊說，邊下意識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
“道長講，我是帶硃砂痣的人，別看這只是顆痣，它可是紫雲天界投胎人的標誌！我要是做掉這顆小痣，不就失去了將來回去的護照！”
林陳的話把胖子逗笑了，“還護照！我看啊，你就是癢一輩子將來的某一天，你真的想回去的時候，人家也不一定就給你免簽呢！”
“講真，回不回紫雲界先不說，我倒是對那算命的說我這種耳朵下帶硃砂痣的人是能回到前世這一點更感興趣！”
“回前世好啊！回前世一定要帶上我！我也想看看前世的我，那個叫周宣的人是個啥樣！我還想問問他，把那幅圖藏哪裏去了！”
“好！我要是能回去，一定帶上你！”
胖子呵呵地笑了。
不過，胖子臉上的笑意很快就凝固了。他的手不自覺地在後腦勺上抓撓不止，許久也沒有停下來。
“你咋也這麼癢啊？又是多長時間沒洗澡了？”林陳笑着調侃。
胖子沒有理會林陳，從開始的輕撓，到現在變成了很用力的抓撓，隨着抓撓地持續，他臉上的表情變得煩躁而抑鬱起來，面色蒼白得可怕，並且不停地搖晃着腦袋，像是恐懼着什麼的樣子。
這讓林陳感到不安。
“胖子，你怎麼了？”
胖子深吸了口氣，“這地方怎麼這麼奇癢難忍！”
“你也奇癢？”林陳好奇道。
“特別地癢！”胖子擠着眉毛似乎越加痛苦，“我的姥姥！怎麼這麼癢啊！”
“會不會是因為喝了這井中之水？”林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