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鮮有人知長青山上有一座道觀，道觀的規模十分宏大，佔據了長青山的整個山頭，不過也正因為這個道觀太宏大了，所以現在顯得特別蕭條。

如今，道觀里只有寥寥幾人罷了。

師父為了重振長青山，時常下山與江湖中人比武。不過師父並非高手，所以經常是輸，留下了一身的疾，久疾成病。現在師父卧病在床，奄奄一息，不知何時會忽然咽氣，駕鶴仙去。

師門中有人以為，師父只要歸西，長青山便是不在了。

所以現在師門中更是無人，前幾日被師父歡喜的，頗有天賦的大師兄領着二師姐也下山去了。同時，亦有一幫小師弟跟隨他們。

現在，師兄弟們皆走了。

觀中，只有我還有卧病在床的師父了。

師父也是看着床頭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站着孤零零的一個我，眼中凈是悲愴凄涼。他吃力地抬起了手，發白的嘴唇動了動，卻無聲。

我知道，師父是想要我過去。我往前一步。

師父笑了，他如枯枝一般的手摸了摸我的臉，又張了張嘴。我慌忙地道：“門前的牌匾已經擦拭過了，亮堂着呢！”

師父聽了我的話，旋即笑了笑。

他的目光透過窗欞，看見山頭上的餘暉，金黃色的，很漂亮。

他吃力的想要坐起來，我攙扶着他坐了起來。

我琢磨着時辰，該是要做飯的時間了，我於是向師父說了一聲，師父點了點頭。我便奔着廚房去了。

我到了廚房，打開米缸上的蓋兒來，往裏面一看，卻是發現米缸上的米開始告罄了，烏黑的缸底兒十分灼目。

我嘆了一口氣，費了些時間便將飯菜做好了。

待到我把飯菜端過師父的殿門口時，卻發現師父站在門口，紅光滿面，神采奕奕。

他微微抬着頭，看着遠邊上的落日，見我來了，笑了笑，走到一旁的石桌子上坐下。

我亦站到了那石桌旁邊，將飯菜放了下來：“師父，請用餐！”

“咳咳！”

他忽然咳了咳，一雙漆黑無比的眸瞧着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濁氣。

“英常，坐！”他叫我坐下，我便坐了下來。

“在數十年前，這裏可是十分興盛，掌門之位後來落在了我師父手上，門下弟子便走了一大半，落在我身上之時，門中弟子也尚有數十人，到今日……卻只有你一人罷！”他忽然和我講，說到最後，他泣不成聲。

我張了張口，本想着說些什麼安慰師父，不過最後也沒道出一句金字良言來。

師父看着我，他彷彿是用盡全身力氣在盯着我，他繼續說道：“我畢生都在想着如何重振長青山，我為這裏付出了太多，但是我不是問鼎天下的絕世高手，所以縱使我使勁渾身解數，亦不過是無力回天。”

“英常，你是我從小帶到大的孩子，我知道你的天賦雖不錯，不過也與我一般，挽回不了長青，我只想，你下山之後所用名號，乃是我長青山弟子……”

師父看着我，一臉希冀。

我毫不猶豫地重重點了點頭。他笑了，像孩子一樣笑了。

“師父，吃飯！”我道。

“好好好，吃飯！”他應我。

師父死了。

死在石桌之上，吃飯的時候，他忽然沒了動靜。

我伸手摸着他的人中，未有氣息。

他就這樣駕鶴西去，我知道他那是迴光返照，我曉得師父是命不久矣。但是當這件事情真真實實地落在我身上。我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師父他老人家，連最後一頓飯都沒能吃完……

我把他埋在了山上最高的地方，那裏，他可以俯視長青山，那裏，他可以眺望遠方，看見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