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好馬不吃回頭草（三）
“你想吃什麼？”程可問易木，好吧，這不是關心，只是一種禮數。現在她唯一擔心的就是易木會有別的想法。離婚了以後，她才發現，易木腦洞挺大的。
“我隨意，看凡凡吃什麼？”
“凡凡，你晚上想吃什麼？”
凡凡一臉莫名地望着程可，“我們不回家吃嗎？我想吃奶奶做的。”
程可想了想，把他往上顛了顛，小傢伙有些重了。“今天爸爸來了，我們和爸爸一起吃飯好不好？”
“為什麼呀？”凡凡到現在還是沒太想得起易木是誰。
確實有些難為他，上次見面還是差不多一年之前，對於一個只有一歲多孩子的記憶真不要抱太多希望。
所以說幼兒時期的成長陪伴差一分就會缺失很多情感互動交流的機會。小孩子會很殘忍的告訴你，我不記得你，我也不需要你。這也是為什麼從凡凡出生后，程可寧願捨棄工作上的很多機會要陪在孩子身邊的主要原因，也是她不自覺放棄了和易木交流溝通的原因。
“為什麼？”程可裝出一副很努力很認真想問題的樣子，“因為爸爸工作很忙，平常沒有時間過來看凡凡。所以凡凡陪爸爸吃頓飯好不好？明天還可以讓爸爸帶你去公園玩呢？”
聽着前面還猶豫不決的凡凡一聽可以去公園玩，馬上整個人就興奮起來。“好的，好的，那我們去吃高原姑娘的牛肉麵吧，我還要一大杯酸奶。”
“可以嗎？”程可轉頭看向走在身邊的易木。
“可以，可以。”易木一迭聲答應着，又嘗試向凡凡提出邀請，“爸爸抱抱好嗎？”
凡凡感覺媽媽也在和這個人說話，應該是認識的人，媽媽也在旁邊，自己不會被人抱走，這樣可以讓他抱抱？
程可對着凡凡點點頭，小傢伙屈尊降貴似地把自己送進了易木的懷裏。但總覺得有點兒不得勁，不停地扭來扭去。易木抱着覺得很費勁，但是好不容易得到兒子的同意，他不想輕易放棄。於是不斷地調整着抱孩子的姿勢，看着有點滑稽。
抱人的和被抱的都互相煎熬地走了一截路，到地下停車場后，程可清晰地聽到了凡凡像大人一樣的長出了一口氣。她莫名地想發笑，但考慮易木在後頭坐着，終是忍住了。
節假日前的大小商場，購物餐飲地方都無一例外開始人潮湧動。到了吃飯地兒，易木站在門口，不說去找個座，也不說去排隊點單，就直直站在那兒。
凡凡對程可說：“爸爸不去點單嗎？我肚子餓了。”
程可也不知道易木要幹什麼，是來了突然不想吃面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順着易木的目光望去，程可自嘲一笑，她怎麼把這個忘記了呢？
點單台上有所有商品的名目和價格，這裏最少一碗面也是20以上，對於花錢如花命的易木來說這個價格應該不可接受。
果然易木走過來說：“這裏的面蠻貴啊，你們平時這裏吃得多？我看他也就是蘭州拉麵嘛，我們原來就幾元錢一碗，最多十幾。這裏不便宜還這麼多人，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怕要等一會兒。”
凡凡一聽，蔫了，拉住程可的手問：“媽媽，今天我不能吃面嗎？”
程可一聽心裏情緒複雜，好多陳舊往事又浮上心頭，不過現在那些不重要，填飽兒子肚皮是最大。
“可以的，你想吃面媽媽給你買哈。”
程可隨即對易木說：“沒有什麼太貴的，現在吃飯的地方大概都是這個價，而且他們家的麵條很好，與我們在一般路面上看到蘭州拉麵是不同的，一分錢一分貨。給孩子買吃的，我不省錢。人這樣不算多，現在不還有零散空位置嗎？反正吃面速度快的很，幾根麵條下肚，嘴一抹就走人了，馬上就能有座兒。你要去別的地兒等的話，估計時間還得更長。”
易木聽程可這樣說，馬上又改口道：“我也不是說不吃，就是不太了解情況，再說我以前也沒吃過這麼貴的面。”
程可已經懶得再對他的這種小氣行為作出反應。看他這樣子是不會去主動點單的，於是程可對他說：“抱着凡凡去找個位置吧。”
站在點單的長隊裏程可覺得特別有意思。前後左右站的全是男人，除了她；一眼望過去，坐在店面里的幾乎都是女，除了易木。
兩碗加量牛肉的麵條，一杯大酸奶，一碗涼菜。程可一路小心地從人群中端了過來，易木坐在座位上，既沒有和凡凡互動，也沒想着說站起來伸手幫一把。
等程可把麵條端來，又幫凡凡弄好餐具坐下吃面時，發現對面桌上的女生用一種“我將來堅決不要這樣過”的眼神望着她。
她瞬間秒懂了那些年輕女孩兒的意思，有那麼點衝動，很想站起來告訴她們：“我這是在出於禮貌招待前夫。”
後來一想何必庸人自擾，趕緊吃完了回家，眼不見心不煩是正經。
一個城市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有時候你想找個人，覺得城市太大，怎麼也不好找。有時候你不想碰見熟人卻偏偏在哪兒都能遇到。
吃面吃到一半的程可就碰見了這種狀況。
“凡凡媽媽？！”程可怕是覺得自己聽錯了，不過肩膀上的感覺告訴她沒錯。
回頭一看，幼兒園的老師，主管健康衛生的郭醫生。“哦，你好，你好，郭老師。”程可覺得如果自己可以選擇，碰到幼兒園其他的哪個老師都會比她要好。
為什麼？因為郭老師是一個特別八卦的人，平時和她聊天的時候就會發現幼兒園從星星班到太陽班，任何班孩子家長的風吹草動，似乎她都了如指掌。當然她是一個好人，對孩子也很有愛心和耐心。可架不住程可現在最不願意的就是自己成為被八卦的對象。
“你今天也出來吃飯？”程可想禮貌地寒暄一下就可以了，但郭老師顯然很熱情。
“這是凡凡爸爸吧？從來沒有見過呀。放假了，這是回來看孩子？小朋友還是要多陪陪好啊。”郭老師的關心讓易木好像很受用。他居然放下筷子，站起來將手伸了出去，這是要握手的節奏？
程可覺得自己有點兒搞不清，這又不是你辦公場合，普通情況下打個招呼不就行了嗎，在一個麵館突然來個正式社交的見面方式，郭老師跟你也不熟會奔潰掉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郭老師站在在那兒有點傻掉了感覺。估計，嗯，幼兒園從來沒有家長跟她這樣打過招呼。
更為尷尬的是，易木的手已經伸出去好幾秒鐘，郭老師還是一副信號接收遲緩的狀態。
程可一看這樣不行，趕緊來一句，“郭老師，您找到坐的地兒了嗎？”
一向話很多，善於與人交流的郭老師這會好像突然找到了救命稻草，馬上接過了話頭：“找到了，找到了，那你們慢慢吃。”
尷尬的局面終於得到了緩解，程可開始安心地和凡凡吃面，易木則悻悻然坐下不語。
與不喜歡的人呆在一起有多難熬，程可覺得自己體會很深刻。吃完晚飯，又陪凡凡玩了下彈床公園，好不容易到了接近凡凡平時睡覺的那個點，程可如釋重負地提出了離開的要求。
易木看着他們離開是什麼樣的心情，又會怎樣想，這已經不是程可想要關心的內容，她現在就只想回家歇一歇。
太累了，比她絞盡腦汁搞課題還要累。那只是腦力勞動，這是心累！
回到家后的程可毫不意外地受到了父母親的詢問。
“他是怎麼回事兒啊，今天怎麼突然來了？”程爸和程媽都覺得有點奇怪。
“誰知道發什麼神經。之前電話說要來，但是被我拒絕了，結果沒打任何招呼，他自己就跑到幼兒園門口去接人。”
“這不是相當於強買強賣嗎？”程爸的想法和程可還是很同步的。
程媽卻說：“那也怪不得他，可能他確實還是比較想孩子。”
程可冷笑一聲：“別把他想得太好了。晚上寶寶要吃面，他推三阻四，一說人多，二說太貴，最後還是我買的單。”
“不是吧！”程媽這就有點接受不了，因為她一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小氣的男人。程爸就是這點好，在家裏一點都不管錢，隨她。所以，當聽女兒說起前女婿的這種行為時她也覺得“唉”。
程可知道她母親可能還有某些想法，希望說不定哪天她還能復婚。但她在母親沒有挑明的時候只能用這種方式告訴她，她不會復婚了，當初離婚的決定既已作出，落子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