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教訓馬公子
馬破爛接過死耗子，差點嚇得背過氣去。又驚悚又噁心。
耗子雙目圓睜，嘴角的耗子毛粘着白色紅色的口水泡、血泡，嘴裏咬着大半截髮白的舌頭。幾根尖細的肋骨刺穿腹部，滴血的骨頭尖上還粘着幾撮耗子毛。某個不可描述的位置被擠出一長串帶血的腸子。耷拉在肚子上的尾巴整條被粘液打濕，看起來又細又長。
好半天，馬破爛才回過神來，氣急敗壞地抬腳去踹小胖墩兒，小胖墩兒瞅准機會抱住馬破爛抬起來的腿，往後一拉、一丟。
馬破爛劈叉落地，骨頭咔咔作響、腿筋疼到麻木都是其次的，關鍵是……蛋……疼。
“蛤蟆腿兒的老瘸子？”小胖墩兒一腳踩到馬破爛慢慢彎起來的膝蓋上，“看來聾了還沒給你長記性！”
馬破爛感覺要疼暈過去，他不明白，一向狗腿怕事的野孩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黑心眼兒了。他聽不見小胖墩兒說什麼，但是能感覺到他眼裏深深的惡意。
馬破爛滿頭大汗地抱着腿、捂着檔，還不忘抬頭威脅：“你，你等着，我，我要告訴我娘，讓她打死你！”
小胖墩兒本來正笑嘻嘻用粉嫩嫩的舌尖頂着兔牙、悠哉悠哉抱着袖子看戲，聽到馬破爛要找他娘報仇，心臟不自覺地緊了下。感覺胃又開始疼了。
抱着袖子的手突然感覺黏黏的。一看，竟然不小心把馬破爛鞋尖上的口水給抹下來了！噁心得不行，還聽到馬破爛的威脅，小胖墩兒腦子裏的小惡魔舉着黑叉子開始上躥下跳。
“哼！”
小胖墩兒把手上、袖子上的口水往馬破爛那比姑娘還細嫩的馬臉上抹了幾抹。拍拍手，左右看看，噌噌幾步跑到草叢邊抱起一塊大石頭，顛了顛，滿意地點點頭。
抱着石頭幾步跑回破廟門口，小胖墩兒一蹄子踩在試圖從地上爬起來的馬破爛膝蓋上，使勁兒輾了輾，“我讓你找你娘！我讓你找你娘！就欺負我沒娘！我讓你欺負我沒娘！”
馬破爛看懂了“娘”的口型，知道小胖墩兒在氣憤自己戳他痛處。他一個被娘寵得比姑娘還嬌氣的“公子”，平時都是仗着兇惡的爹娘作威作福。現在失了先機，就更打不過小胖墩兒了。打不過，就使勁兒扎心！
“我要告訴我娘，我還要告訴我爹，讓他們打死你！打死你個野種！打死你了也沒人管，你個野種！連收屍都沒人給你收屍！”
小胖墩兒氣得呼哧呼哧喘氣，配上一鼓一鼓的圓肚子，活像一隻脹氣的河豚。他猛地把懷裏的大石頭舉過頭頂，“啊”一聲尖叫着往下砸。
“啊！”馬破爛眼看着小胖墩兒把大石頭往自己頭上砸，嚇得都叫破了音。
在大石頭快要挨到馬破爛腦袋的時候，小胖墩兒突然抱緊石頭往上用力，石頭穩穩停在了馬破爛瞪大眼睛的睫毛上。
“嘿嘿，”小胖墩兒壞壞一笑，抽聳聳鼻子，咬着兔牙一字一句罵道：“你個慫貨！”
“嗚嗚嗚……娘，娘！我要找我娘……”馬破爛顧不上腿疼、蛋疼，身子往後一倒，手腳並用地試圖爬起來。
然而小胖墩兒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放過他……
小胖墩兒把大石頭往地上一扔，一手揪着馬破爛的髮髻往上扯，一手按着他肩膀往下壓。一腳穩住踩在地上穩住重心，一腳伸到馬破爛劈叉的前腿底下把他馬腿往上鉤。
小胖墩兒把馬破爛僵硬的腿又往上抬了幾分，坐老虎凳似地搭在了一旁的大石頭。
“啊！”
馬破爛發出殺豬般的尖叫，差點被自己滿臉的眼淚鼻涕給嗆死。
就這麼壓了好半天，馬破爛都痛得沒力氣叫了。正好草叢裏躥出一隻野貓刁起死耗子跑了，小胖墩兒這才亮出吃肉的兔牙放開他去追野貓了。
小胖墩兒野貓沒追着，再回來時馬破爛已經不在了。
累了半天，浪費這麼多體力，貓肉沒撈着，連耗子肉都沒有了。小胖墩兒挺沮喪的。
明着把馬破爛打了，明天馬潑皮和馬潑婦肯定不會放過他，但是打都打了，也沒辦法了。誰叫馬破爛嘴爛，罵王阿婆來着。
破廟離村子有點遠，馬家的還要照顧馬破爛，今晚上“馬蜂窩”應該是不會來了。先睡一覺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小胖墩兒喪喪地拖着多肉圓潤的胡蘿蔔腿回到慕璃躺着的稻草堆邊，閉上眼睛，背靠牆面慢慢往下滑。
“你不敢打我！我哥超級厲害。”
“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訴我娘。”
“我爹會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爹、哥、娘……
小胖墩兒嘟着嘴，皺着眉頭，想到剛才馬破爛被打得叫娘，又想到村裡那些小屁孩成天炫耀自己哥哥多厲害多厲害，就煩！
為什麼那些小孩都有靠山，就我沒有！
算了，我有王阿婆。
小胖墩兒雖然在心裏極力安慰自己，可眼淚還是忍不住從眼眶裏滲了出來。
慕璃餘光看到那滴晶瑩的淚珠，一時有些恍惚。
從有記憶起，慕璃就常做無名村的夢。這小胖墩兒是這夢裏的主角之一，常和她視角的出發角色傻丫的哥哥馬破爛鬥智斗勇。經常見到他都是個樂天派。
現在他卻哭了？
上次夢到他，就看到他因為吃了小村花蘇妹兒給的甜糕，被馬潑婦給打了。原因是蘇妹兒是馬破爛看中的未來媳婦兒，馬破爛送給蘇妹兒的甜糕被小胖墩兒給吃了，馬潑婦給馬破爛出氣。
那時候被打得那麼慘他都沒哭，怎麼現在哭了？他剛剛不是才打了勝仗嗎？
小胖墩兒從牆上滑下來坐在稻草堆上，閉上眼睛準備睡覺，可一閉眼滿腦子都是馬潑婦掐着腰居高臨下朝他噴過來的唾沫星子。各種“沒人要”“剋星”“野種”“賤皮子”之類的謾罵在耳邊立體環繞，擾得他心神不寧。
“臭八婆！死潑婦！老巫婆！醜八怪！”小胖墩兒蘿蔔腿突然一蹬，睜開眼睛自言自語地罵得唾沫橫飛。
罵了一會兒發現傻丫還睜着眼睛沒睡，趕緊轉過頭用衣袖抹了把臉上的眼淚：“看什麼看！馬家養了你七年，我還救了你的命呢！要不是當初我來這破廟裏把你從稻草堆里掏出來，你就算不餓死，也給悶死了。”
小胖墩兒救了傻丫的命？慕璃好奇地豎起耳朵聽，結果小胖墩卻不講了。
“算了，反正現在你都是我的狗的，講這些做什麼。我想你經過今天這一出，應該也不會再替他們說話了吧。話說，馬破爛那嘴是真的比糞池還臭……”
小胖墩兒嘀嘀咕咕地越說越小聲，最後吧唧吧唧嘴不說話了。不一會兒破廟裏就傳來輕輕的呼嚕聲。
慕璃睜着眼睛無所事事，最後也在這規律的呼嚕聲里睜着眼睛進入了深度睡眠。
她不知道的是，這一覺醒來，皇宮就風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