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三章 參觀
事實上,林大神乖乖地順着牆壁溜下來,走在美人的另一邊。
一行三人一路走到小區對面的麵館。
林官尋了靠窗的位置,先給楊玉英擦椅子,擦桌面,讓她坐下,再燙好茶杯,倒上熱茶。
“美人,你看我們多默契,剛才我自己琢磨出來的手勢,你居然也能看得懂?只能說咱們兩個前世肯定是一對恩愛夫妻,若不是一起生活了一輩子,哪裏來的這般默契?”
林官衝著楊玉英眨眼睛,沒一會兒,夏志明托着托盤端來三碗面。
楊玉英的是陽春麵,加三小勺炸辣椒,再加一個煎蛋。
給林官一碗拌面,多加一勺肉醬,加一份牛肚,加一點點麻醬,不要蔥花,香菜,麵條要三成寬面,七成細面,麵湯同面一起端來,麵湯里要加一個雞蛋,只要半熟。
林官吃面拿筷子把麵條都捲起來,卷在筷子上才塞到嘴裏,一邊吃一邊和楊玉英探討前世淵源,今生默契的事。
說著說著,林官下意識把面碗裏的熟蒜瓣都挑給夏志明,這事做完,他才愣了愣。
他本能地感覺自己喜歡在麵條里加一些煎熟的蒜瓣,但是只喜歡這個味道,不喜歡吃。
但他旁邊這位陌生的先生,卻貌似非常喜歡。
楊玉英悶笑了幾聲,笑得肚子有點痛。
她現在是真有點愉快,有種重溫舊夢的奇妙感。
夏志明也不覺一笑,眉宇間常年不化的堅冰消融,隱藏的戾氣彷彿也沒了。
王靜剛打完電話,目送走這一堆人,回過頭找自家夏隊,就看到這麼一副足以把她嚇進棺材,再給嚇出來的奇景。
夏隊竟然也會笑的?
她可不是說他們夏隊很兇惡,她老人家肯定是好人,心好人也好,平時做事狡詐了一點,偶爾會對底下人比較嚴厲,但他的面孔大部分時候,其實還算是溫柔可親,並十分體貼。
他們隊裏幾個小孩忙昏了頭,自己都不記得買掉禮物哄女朋友,夏隊卻是記得。
可王靜他們就是很害怕夏隊,稍微文藝一點的說法,就是在他這副溫柔的皮相下,藏着與世隔絕般的疏離與寂寞。
有幾次夏隊安安靜靜地在辦公室中坐着,給王靜的感覺,就好像是藏在故紙堆里的一張老照片,陳了舊了,褪了顏色。再過不了幾日,他就要被時光湮滅成一團塵灰。
可就在這一刻,就在此時,夏隊從古老的歷史中步入了凡塵俗世,身上終於有了和他們這些人相似的東西。
他的笑容和以前的笑容大不相同,以往他的笑讓人感覺有點凄涼,也讓人害怕。
現在這笑卻十分動人。
王靜打了個激靈,猛地搖了搖腦袋。
她這都亂七八糟地想什麼呢?
王靜有點小尷尬,蔣三更崩潰。
他借這六個攝像,可真是借了個寂寞。
今天蔣三遭遇到巨大的挑戰,嘉賓林大神是真當他不存在,慢悠悠地吃着飯和新認識的美人說說笑笑,簡直把台本都給忘得一乾二淨。
沒錯,哪怕是號稱真實無半點虛假的《夢中》,其實也是有一點粗略台本的。
當然,只是口頭交流了下。
林大神需要在排節目當日嘗試一兩種出彩的運動練習,好來吸引觀眾們的興趣。
可現在林大神淺酌了兩杯啤酒,臉頰生出暈紅,目光迷離,正興緻勃勃地對身邊的大美人獻殷勤。
“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閑,人在燕平,怎能不去逛逛皇家博物館?”
林官攜楊玉英和夏志明出了麵館的小門,相攜而去。
蔣三:“??”
他偷偷問了問目前的收視率,就見攝像豎起大拇指,一臉的感嘆。
不多時,助手那邊的反饋也過來。
短短半個小時的直播,愣是破了台里綜藝當的十年收視率。
就在林大神吃飯的時候,觀看人數依然呈極速上升趨勢,不見一點頹勢。
蔣三當即反應過來,是了,就今天在小區里發生的這場熱鬧,吸引力就不會比那些流量小生賣力演出差。
流量能吸引粉絲,可富豪之家的八卦,卻是老少咸宜,少有人不想知道。就現在網上的熱度,先惠及他這檔節目。
蔣三心動了一下,或許眼下這節目完成之後,他能跟上頭那隻鐵公雞申請加工資?
大順的皇家博物院是二十九年前才新建起來的,建立之初就吸引了全世界遊客的好奇的目光。
皇家表現得很低調,博物院面向觀眾之前,沒有做任何宣傳,悄無聲息地就開了大門,但是第一日就遊人爆滿,最後不得不啟動了限流措施,還限制了遊客在博物院待的時間。
博物院可謂一炮而紅。
裏面歷朝歷代寵妃寵臣的手稿,奏摺,以前只有皇帝和皇城司掌事和長老才能看的皇城司密檔,以及皇帝們和妃嬪們心愛之物等等。
總之,皇室可謂是第一次面相大眾,把臉上那層神秘的面紗給揭了下來。
大順朝至今幾百年的歷史,陛下如今尚在位,雖說已不掌權,但皇家在百姓們眼中依然高高在上,和其它國家不同,皇室綿延至今,傳承未曾斷絕,戰亂雖有,但影響並不算太大。
至今皇室中人都能算是大順的活歷史。
這一座皇家博物院熱度經久不衰,每天都有很多國內外的遊客前來參觀,展品更是花樣繁多,基本上每個月都有更新,有不少博物院的粉絲那是恨不得每天都來一次。
楊玉英走到皇家博物院門口的時候,盯着大門不由自主地稍微出了一會兒神。
博物院居然建在了皇城司總部的故址之上。
楊玉英仔細一想,到也不是沒有道理,皇城司是陛下親信中的親信,掌管天下隱秘,包括皇家。
當年她在時,皇城司內部的密室里就藏有陛下自己的私藏。
她腳步一頓,和夏志明對視,兩個人遲疑了下都猶豫起來:“要不……別去了?”
不光他們兩個,林官竟也有點打退堂鼓,他也不知為什麼,居然會心有不安。
蔣三隻當這幾個嫌人多,排隊時間長,眨了眨眼到也不去管,反正他家節目已經崩塌到連他都不認得長什麼樣子。
既然觀眾很買賬,就是願意看,他工資上漲也有望,那他管人家嘉賓想幹什麼作甚!
楊玉英和夏志明只是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聽介紹,博物院裏的展品中,大頭便是皇城司的密檔。
他們兩個可是很清楚那些密檔里都寫的都是些什麼!與他們兩個相關的內容也有很多。
負責密檔的那幫察子,個頂個都有一顆當大作家的心,每每下筆都寫得是蕩氣迴腸,頗具故事性。
楊玉英嘆道:“萬一被展出的有當年咱們救駕的那一段……”
她打了個哆嗦,“那簡直是,公開處刑!”
夏志明臉色也有點發青。
兩個人立了半晌,咬咬牙,望着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終究還是很想‘故地重遊’。
皇城司先後毀壞重建三次,第三次西遷,如今已經遷到了燕平西郊去,大部分大順的百姓,恐怕都已經不知道原本的皇城司在什麼地方。
一晃神的工夫,兩個人和林官已經一起預約好了門票,跟着人流進入博物院內部。
夏志明進來繞了一圈,就看到一座又一座的金像,看到從後向前排列在第四位的那一尊,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臉。
楊玉英:“哈哈哈哈哈,其實……還挺傳神。”
倒數第四位的正是夏志明,博物院裏各個角落都或明顯,或者隱蔽地建造了歷代皇城司掌事的金像。
楊玉英一下子來了興趣,夏志明被雕刻得高大威武,乍一看不像人,到像是一頭狗熊,當然,仔細看五官還有夏志明的模子,所以還滿眉清目秀。
“嗯,有些神似。”
夏志明:“……你等着。”
兩個人正說話,就見不遠處慶榮殿的展廳前面,似乎有個遊客和負責講解的工作員爭執起來,聲音不小,很多遊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
遊客懷裏抱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女孩雙眼噙着眼淚,小聲抽泣,遊客的聲音十分響亮:“你們的展品為什麼不放好?不罩在玻璃罩裏面?你們自己的東西,自己就該看好,沒看住讓孩子給畫花了,怎麼還跑來找老子的麻煩?他奶奶的,別說什麼二十萬,一毛錢老子也不賠,你們他媽的碰瓷呢!”
工作人員神色也不好看,但還是耐着性子道:“這一片的展區還沒有正式開放,您沒有看到遊客止步的牌子?這扇屏風叫‘十二橋明月夜’,是聖和年間的作品,雖然作者佚名,但它是藏在皇城司第三藏室內的珍藏,大家都知道,第三藏室內的東西大部分都屬於皇城司的上層,還有一部分是朝中重臣的私藏,所以哪怕這扇屏風的材質並不很高檔,但它的價值真的很高,你仔細看看,你的女兒把這一片水域都刮給花了,能修復這樣損傷的修復師,出一次工最少也要二十萬的報酬……”
遊客翻了個白眼,”懶得和你們爭執。“
丟下句話,他抓着孩子往地上一扔:”你們讓她賠去,我和她媽離婚了,現在孩子歸她媽管,不關我事。“
說著,扔下孩子,遊客轉頭就跑,事發突然,他跑得還快,轉瞬間混入人流消失不見。
小姑娘愣在當場,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下來,兩隻手抓在一起,小刻刀抵着手指,工作人員越看越感覺危險。
林官好熱鬧,扯着楊玉英和夏志明一路擠進去:”哎?這屏風有點眼熟。“
楊玉英一眼看過去,捂臉苦笑:”這玩意怎麼還留着?“
”十二橋明月夜哪是這個?分明我畫的畫才是十二橋明月夜吧,這屏風頂多能叫’吃遍夜市‘。“
夏志明說話間,人已經追到了人群中,只用了十幾秒的工夫,他便提溜着那個逃跑的孩子爹回來,把人扔到一邊,還順手給他整理了下衣服。
楊玉英看了他一眼,笑道:”屏風不是聖和年間的,你們看這裏。“
她指着屏風上金水橋畔的石獅子:”這兩對石獅子,一個叫‘平安’,一個叫‘如意’,是景勝二十八年打造,在景勝三十年就被當時的皇帝趙旭之下令銷毀。所以聖和年的屏風上不可能有它們。“
楊玉英話音一頓,又笑,”你們可不要說,刻畫它的人是聖和年間的人,但他畫的是景勝的景色,皇帝親自下令銷毀的東西,誰還敢再刻出來?你可以去看看皇宮內藏的名家書畫,景勝之後的畫作里,絕對沒有這兩對石獅子存在。“
工作人員愕然,先看了眼楊玉英,隨即就招呼旁邊的同伴去打電話。
幾個展廳的工作人員,專家都集中過來,越是分析楊玉英的話,越覺得的確很有道理。
一時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
那個讓夏志明提溜過來的男子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心思一動,立時嚷嚷道:”你們都弄不準這是什麼東西就胡亂定價?還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破玩意,被你們故意擺出來碰瓷!“
楊玉英失笑。
工作人員神色肅然:“如果它真的是景勝年間的作品,那可是價值連城的國寶,大順皇室不曾出現斷層,文化保存完好,唯獨景勝年間,當時的皇帝是位明君,只是總有些讓人無可奈何的操作,比如說他自己把自己的庫房給砸了,還一口氣下令焚毀了數以萬計的文學作品。”
“也正因為如此,研究景勝年間史料的那些民間學者們特別苦逼,他們能參考的資料一直十分稀少。”
“哎,看來這事不該我站在這兒稀里糊塗的來處理,小趙已經通知了警|局,也通知了我們領導,要負什麼樣的法律責任,該賠多少錢,自有公論,我們可說不上話。”
那男子神色變幻了數次,忽然揚手照着他女兒的臉上就是一巴掌,楊玉英沒想到對方竟然是這般反應,居然沒有阻攔住,只能迅速把那小女生向後拖了一把,沒讓對方打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