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獨處（下）
吃完棒棒糖，聽見廚房裏傳來的響聲，周笑笑忍不住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她走到廚房門口，看到廚房裏正在忙碌的陸缺，一身米白色羽絨服，裏面一件乳白色的毛衣，外面繫着圍裙，乾淨利落的短髮覆蓋在小巧精緻的耳朵上。陸缺的背影修長，脊背挺得直直的，像一顆筆直的松樹。有一些高冷，又有一些可愛。
他挽着袖子，正在洗菜。
周笑笑突然想永遠留住這一幕，她停下來，依靠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着陸缺。
不過，還沒看幾秒，陸缺的聲音就響起來。
“怎麼起來了？快回去休息，做好飯叫你。”
陸缺說話間，回過頭來，一張陸缺好看的臉映入周笑笑眼帘：濃密的眉毛，清澈的眼睛，高挺的鼻子……
“我想看看你。”
“什麼？”
直到陸缺疑惑地發問，周笑笑才反應過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不由自主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驀然間，周笑笑的臉泛起了紅暈，她急忙低下頭，絞着手指，盯着自己的鞋尖慌亂道：“啊，沒，沒什麼。”
說完，周笑笑走進廚房，湊上去轉移話題道：“你做什麼菜？”
陸缺不再趕周笑笑回床上去，他知道周笑笑是閑不住的人。
他將水池中的白菜拿起來：“你感冒了得吃點清淡的，今天我們就煮白菜湯，再做一個西紅柿炒蛋。”
“啊？”周笑笑一臉的吃驚，她看着陸缺，不敢相信地問：“沒有肉嗎？”
她問完，陸缺笑了起來，露出他潔白整齊的牙齒。
陸缺從一旁端來紅燒肉，笑着說：“吶，我媽媽做的。”
看着周笑笑黯淡的目光一下子發出光芒，陸缺又緩緩道：“我媽媽知道你喜歡吃紅燒肉，就多做了一點讓我送來你家。”
“阿姨真好。”周笑笑開心地說完，也不顧形象直接用手拿了一塊送進嘴裏。
她一邊咀嚼一邊滿意地點着頭：“阿姨的手藝真好，這麼多年一點都沒變，比我媽媽做的好吃多了。”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陸缺說著，手就伸了過來，在周笑笑的嘴角擦了擦。
一時之間，周笑笑還在咀嚼的嘴巴突然停下來，剛剛強制淡下去的紅暈再次突然出現，心跳加速跳動。
她的目光和陸缺四目相對，她竟然覺得陸缺的眼神溫柔得快要流出水來，那樣的眼神看着周笑笑，讓周笑笑忍不住想陷進去。
幾秒鐘之後，周笑笑反應過來，她急忙背過身去，用手不停地擦拭自己的嘴角。
然後呵呵地傻笑，一面傻笑一面吞吞吐吐地問陸缺：“那個，什麼湯，哦，白菜湯，怎麼煮？”
陸缺看着這樣的周笑笑，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你不轉過身來看着，我怎麼教你。”
“哦哦。”
周笑笑應了兩聲，深呼吸一下，面帶微笑地轉過身來看着陸缺。
陸缺指了指砧板上已經切好的姜、蔥、瘦肉，緩緩說：“先放水、瘦肉和白菜，再放油……”
“不是先放油嗎？”
“先放水味道會更清淡一些。”
“哦哦……”
“放油煮一會兒后再放姜……”
“陸缺。”周笑笑突然打斷了陸缺，等陸缺轉過頭看着她，她才嬉笑着說：“你別說了，我記不住。”
“那你看着我做。”陸缺微笑着說。
“嗯嗯。”周笑笑點點頭，站在陸缺身後看着他的背影。
看着看着，周笑笑鬼使神差地問：“陸缺你為什麼要學做飯？”
“不學做飯怎麼照顧你。”陸缺毫不猶豫地回答不僅驚呆了周笑笑，似乎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我是說，你那麼喜歡吃，我可以經常給你做吃的。”
這麼說完，似乎又覺得有什麼不妥，於是又補充到：“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
“我們是好朋友……”
看着一向沉穩的陸缺突然變得這樣吞吞吐吐慌慌張張，周笑笑竟然有些開心。
她安靜地看着陸缺，想看看他究竟能說出什麼話來。
但陸缺終究是說不下去了，於是便閉口不言，做菜去了。
周笑笑站在陸缺身後，無聲地笑起來。她想說些什麼來緩和陸缺的尷尬，可她最後什麼也沒說。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她和陸缺之間，有點不同了。
周笑笑一直站在廚房裏，一會兒在陸缺的身後，一會兒到他的旁邊，一直看着陸缺煮好了白菜湯，炒好了西紅柿炒蛋，熱好了紅燒肉。
因為這一上午，從不會做飯的周笑笑學會了兩道菜：煮白菜湯和西紅柿炒雞蛋。
也是因為這一上午，直到很多年以後，周笑笑也只會做這兩道菜。
每一次做這兩道菜，周笑笑就會想到這個在她生病的時候給她買葯，帶棒棒糖，在她家廚房裏做菜洗碗的男孩子。
菜剛做好端到客廳的餐桌上，門鈴就響了起來。
周笑笑開門一看，原來是何歡。
“一開門就聞到香味了，看來我沒來錯。”
何歡高興地衝進屋裏，掃視了一圈卻沒發現周爸爸和周媽媽。
看着繫着圍裙的陸缺正端着紅燒肉從廚房裏走出來，何歡驚得下巴都要掉出來了，他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陸缺，不敢相信地問：“你居然會做飯？”
“對啊。”
陸缺端着菜走過來，平靜地回答。
“可是之前我都不知道。”何歡衝到餐桌前坐下，拿了筷子就往自己嘴巴里送菜。
“嗯嗯，還不賴。”他一邊咀嚼着，滿意地點點頭，像一個美食家一樣評價陸缺做的菜。
“你怎麼來了？”周笑笑問他。
“我爸媽出門了還沒回來，我肚子餓了，就想着來你家看看，看能不能蹭點吃的。”
“沒想到不來不知道，一來嚇一跳呀。”
何歡說完，看了看陸缺，又看了看周笑笑，來回打量了兩人一番，突然意味深長地說：“像！真像！”
“像什麼？”周笑笑和陸缺異口同聲地問。
“像夫妻！”
何歡說完，以為周笑笑要打他，便哈哈大笑着從座位上跳起來想躲開周笑笑的攻擊。
可周笑笑並沒有動手。
他覺得有些奇怪，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發現周笑笑和陸缺四目相對，他們的眼睛彷彿在說話，但何歡卻聽不到對白。
他突然有些不喜歡這樣的場景。
“吃飯。”
何歡賭氣般說完，到廚房為自己盛了一大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