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自設任務（下）
赫拉森的交談激發了阿卡的靈感。想起自己最近一對這個世界感到不舍，他決定想辦法從自己身上入手，尋找讓這個世界持續存在下去的方法。
赫拉森見阿卡無話可說，便繼續道：“如果人間的消亡真的是因為神聖與惡魔之力的不平衡，那這個世界就沒救了。所以我不相信這種理論。因為千年以來，不管天堂還是地獄都致力於消滅對方，而如果赫拉迪的這種理論是真的，那以天堂和地獄的實力，不可能不知道消滅對方就是消滅自己。所以它們應該想辦法建立平衡才是……”
阿卡苦笑一下，心說你這邏輯倒是沒錯，可事實是它們都在力求速死呢！不管天使還是魔神，不都按着寫好的任務劇情拚命么？
“所以我認為我們還是應該想辦法阻止泰瑞爾毀掉世界之石。按照我的研究，這是最可能、最可行的辦法……”
“我不會去相信任何有關天堂野心的假設。”阿卡直截了當地說，“就算泰瑞爾真的擊碎了世界之石，也肯定有出於無奈的原因。在這一點上你不必試圖說服我了。相反我想提醒你，智慧的赫拉森：不要過分依賴你自己的知識，也不要只盯着自己看到的那個模糊的未來景象。你應該回望一下，在你已經活過的一千年裏，天堂和地獄，哪個給人間帶來了災難，哪個給人間帶來福~？”
阿卡覺得從赫拉森這裏搜集的信息差不多了，於是着手說服赫拉森不要幫助黑暗流浪者。既然自己是這個世界唯一地漏洞所在，那自己的行為越影響劇情，就越有可能放大這個漏洞，並最終找到利用它的方法吧？
“不好意思，阿卡先生。我可以告訴你，在我看來，天堂和地獄都沒有給人間帶來任何福~。相反，它們帶來的都是災難。它們把屬於它們的戰爭帶到人間，無數人因此愚蠢地死去……它們都是為著自己！只是地獄的暴行相比之下更明顯一些而已。”赫拉森冷冰冰地針鋒相對。
“原罪之戰是個錯誤。是天堂和地獄共同犯的錯誤。但人界處於天堂地獄之間，想不捲入兩者的爭鬥不過是自欺欺人。我們不能寄希望於天堂或地獄地憐憫，賜予我們和平的假象。原罪之戰是遲早的事，我們要看的是在戰爭中誰能引領我們走出苦難，而誰會讓我們陷入苦難更深。
”
“你也知道我們不能寄希望於天堂或地獄的憐憫，阿卡先生——”赫拉森說，“那還說什麼引領我們走出苦難？不，誰都不值得我們依賴，阿卡先生。人類只能靠自己，只能相信自己的力量。或許你認為挎着聖書，使用天賜神力是種榮耀。但我告訴你，地獄的力量甚至不用誰來賜予，我們人類自己就能自由取捨、自由控制——”
赫拉森說著一揮手，兩人身處的寬廣平台上出現幾個羊人惡魔地身影，是最高階的“地獄一族”。一人半高，渾身黑毛；蹄形雙足，長着一顆羊頭。不過它們手中沒有握着長刀大斧，而是捧着一罐罐試劑、一抱抱書籍，在平台上來來往往，像在收拾整理。
“為了避免不必要地誤會，我對你屏蔽了這些怪物的視像。不過它們已經在我這裏服役了幾年、幾十年、有的上百年。只要你力量足夠強大，用的方法得當，它們完全是無害的家畜。有這種可以自行控制的力量，阿卡先生，還需要天堂賜予的嗎？”
阿卡撇撇嘴。赫拉森果然還是沉浸在對純粹力量的崇尚中，即使他兄弟巴特克地教訓也沒有給他地思想帶來根本轉變。當然這和阿卡沒什麼關係，不過阿卡還是得儘力說服他擺脫這種思想的影響，以免他最終
成為暗黑破壞神的黨羽。而且，赫拉森這種自以為卡也不喜歡。
“在你心裏，是不是只有控制和施捨？嗯？一個人孤零零活了一千年的法師？我看你早忘了人類究竟是什麼了吧？”阿卡用一種略帶惋惜而又高深莫測地語氣說，“你難道不知道，人類是因為互相幫助、互相信任，必要時互相為彼此犧牲才能具有與天堂和地獄分庭抗禮的力量嗎？你覺得，一塊靈魂之石地碎片，本來根本不夠產生足以克制巴爾的力量，所以即使在泰瑞爾手裏也沒有任何功用；可為什麼到了塔拉夏手裏就能封印那個自大的魔王？”
阿卡的話讓赫拉森一愣。他活了上千年，還是第一次有人跟他這麼說話。以往，因為他法師之祖的身份，都是他教育別人，都是他向別人傳授知識、闡述對世界的理解。想不到今天，這個年紀是他五十分之一的小屁孩居然不被他的言論所動，反倒一臉裝１3地教訓起他來了。而且這小屁孩說的話……竟還有些道理。
“人不是神。不是天使，也不是惡魔。一個個體的人不論智慧還是力量都無法同那些代表創造與毀滅的存在相比。即使是你，赫拉森，已經超脫生死、洞悉古今，你的力量也不過能控制這些低階惡魔而已。你覺得泰瑞爾有陰謀，那你怎麼不去阻止他，要找我來？因為你知道自己在他手底下根本走不了幾招。你錯了，赫拉森。從你建立這個神秘避難所，把自己與其他人隔絕開始，你就走錯了一步。人是不能單獨生活下去的，當你自以為洞悉一切的時候，你作為人類的那些最簡單的情感也在消失殆盡。最後，你將變成一個，不人不鬼、不神不魔的另類。而你做的事所造成的後果也將與你的意願背道而馳。”
“你，你——”赫拉森聽了這話，情緒開始激動起來。他指着阿卡，灰色的鬍子一顫一顫。也是，他都上千年沒被人教訓過了，就算再有知識，再有修養，平常不跟人接觸、不跟人衝突，自控能力也有限。這就像阿卡這個二十多歲的小屁孩也有能力教訓他一樣，因為阿卡是一直生活在人群中的，而且有珊蒂斯、卡洛琳、貝利安這些情人、朋友，所以才能說出剛才那些話。術業有專攻，只要是人，就逃不脫。
“我們身挎聖書並不是接受天堂的施捨。這是合作，是信任，赫拉森。你一定懼怕這種信任，因為你無法控制它。它在你眼裏是不完善的，有漏洞的。你寧可相信被自己完全控制的惡魔，因為你能驅使它們做任何事，如果它們背叛，你也有能力消滅。你只允許自己控制外物，不允許，而且害怕被外物控制。然而，天堂給我們神聖之力並沒有命令我們做任何事，我們為之戰鬥、出生入死完全是為了人間。而且只要我們願意，就隨時可以摘下聖書，放棄這種力量，同時也放棄這種責任。這才是真正的自由，這才是真正的力量。赫拉森，身為這個世界最智慧的人，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我的話，千萬不要因為一時執念，做出什麼讓你自己抱憾終身的事來……”
阿卡看着赫拉森說話，忽然覺得周圍的景物變得扭曲、淡化，似乎要消散一般。同時耳邊響起珊蒂斯的呼喚“先生？！先生？！”阿卡知道這個夢要結束了。
不過該聽的都已聽到，該說的也說完了。剩下的，就是讓這些話在赫拉森心裏慢慢發，希望它們能產生預想的結果。而他阿卡，則要好好考慮一下剛剛給自己定下的新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