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弟弟
要找到丁老先生的資料，並不容易。幾十年前，是個沒有互聯網的年代。他原本是否是S市人，是否在當年去了南洋，是怎樣去的？一概不知。
李菱想起丁若誠和她一起擬定的菜單上一半是本幫菜，一半是東南亞菜。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如果賓客中有S市當地人，這樣的菜單顯然是適宜的。
李菱能夠查到的，只是丁氏企業的創辦人叫丁高祥，今年84歲，在60年前創辦了丁氏企業，延續至今。
“你認識一個叫丁高祥的人嗎？”李菱問畢夫人。
畢夫人努力在記憶里搜索，最後，搖了搖頭。
“這名字，或許是假名字。”李菱判斷。
還有，84歲，這個年紀足可以當丁若誠的爺爺，是老來得子，還是因為別的？
所有的答案，或許只有問詢本人才能知道了。
丁高祥三天前來了S市，眼下應該和丁若誠住在一起。
“要想辦法去接近他嗎？”李菱問畢夫人。半個月後自然可以見到丁老先生，不過對於一個等待了這麼久的人來說，半個月太漫長了。
畢夫人張了張口，卻沒有說話。
她沉默了片刻，“暫時不了，讓我先想想。”
人們往往執着於解開謎底，但真的要得知謎底時，反而會心生害怕吧。
李菱沒有再說什麼。而且，丁若誠今天表現出對那幅畫像的興趣，並旁敲側擊地打聽畢夫人，依她的猜測，丁若誠並不是偶然來這裏的，自有他的目的。或許明天他就會自己出現，用不着上門，守株待兔即可。
......
夜深了，畢夫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實在睡不着，她打開床頭燈，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相框，獃獃地看起來。
相框裏是她和奚若誠。她一襲拖地的婚紗，他一身西裝革履，二人相偎而立，眼角嘴角都是淌出畫面的甜蜜。
這是屬於她的完美婚姻，當年看到的人見到她和奚若誠無不贊一句“郎才女貌，珠聯璧合”。可惜，這場婚姻不過2年的時間，便被死神扯斷了紅線。
她再從抽屜里拿出一本書，這是奚若誠生前最愛看的一本書。她翻到某一頁，露出一張暗沉發黃的照片。上面也是一對人，不過不是她和奚若誠，而是奚若誠和陳佑楠。那應該是他們的少年時期，十四五歲的樣子，奚若誠把手搭在陳佑楠肩上，陳佑楠靠在奚若誠懷裏，坐在一棵花樹下，笑得燦爛開懷。
畢夫人用手指撫摸了一下少年奚若誠的臉，那時的他比她見着的他要瘦一些、矮一些，臉沒那麼寬，沒那麼器宇軒昂，但一樣的開朗明亮。至於陳佑楠，她的目光移向了他的臉，他並沒有多大的變化，眉目清秀精緻，下巴尖尖，宛如少年。
陳佑楠和奚若誠是同學，原本家境不錯，但在10歲那年父母相繼病逝，成了孤兒。奚若誠請求父母收留了陳佑楠，從此一塊生活、學習，直至長大成人。
奚若誠說，他把陳佑楠當成弟弟，於是她也將他當成了弟弟。這個弟弟常常來她家吃飯，走動，她家留着一間房，專門給他住。她並不是單純的敷衍奚若誠，她也喜歡陳佑楠，因為他有雙小鹿般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發出如水晶般的光芒，帶着永不退散的少年稚氣。他不喜歡叫她嫂子，他喜歡叫她珊姐姐。他是個心思細膩的男孩子。他到哪裏出差，都會帶禮物給他們，奚若誠一份，她一份。他送給她的東西，都是她喜歡的。他高興時會大叫大嚷，不高興時會默默躲起來一個人難過，一起去看電影時，看到悲戚處會默默垂淚，讓一旁的她亦跟着動容。她是真的喜歡他，要不然不會花那麼多錢、托那麼多關係，弄到那張極其珍貴的飛往美國的票。
可是他們兩個一起走了，獨留下了她......
畢夫人拿着照片，如同雕塑，呆坐不動，直到一個小小的黑影忽然竄上了床頭櫃，一聲貓叫聲響起，她才從前塵往事中掙扎着醒了過來。
“黑貓?你又半夜裏跑出來了。”她把照片塞回書中，放回抽屜。
“這個男人是誰？”黑貓歪着腦袋，指了指抽屜問。很明顯，她看到了照片上的陳佑楠。
“是他的好友。”畢夫人回答。
“只是他的好朋友？”黑貓又問。
“後來和他一起出車禍走了。”畢夫人淡淡的說。
“一起走了，連同魂魄一起？”黑貓繼續問。
畢夫人不再說話，黑貓知道，沉默中藏着她隱隱的怒火。
“好了，我不問了。”黑貓蹲坐在床頭，對着畢夫人道歉，“對不起，是我多事了。”
畢夫人的臉色稍緩，才想起反問黑貓。“你怎麼回來了？這幾日你應該守在他身邊才對。”
這幾日，寧然正在臨摹那幅他前世的畫作。從寧然對王佳的描畫，黑貓應該更能感受到他是否當年的嚴雋。
此刻，輪到黑貓沉默了。畢夫人覺得必定有什麼發生了。
“難道你察覺他不是嚴雋？”畢夫人問。
“不，他是。”黑貓回答。寧然會看着畫像入神，臨摹起來廢寢忘食，彷彿着了迷，就跟前世的嚴雋一樣。
“那麼，為什麼您看起來怏怏不樂？”畢夫人問。
“因為，他是他，而我不是我了。”黑貓趴下身子，將頭埋在手臂間，看起來喪喪的。
“你不是早就明白這一點？為何今天特別在意？”畢夫人仍舊覺得奇怪。
“呵呵，”黑貓苦笑一聲。“你知道嗎？有時候命運給你開的玩笑，會超乎你的想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畢夫人伸出手摸了摸黑貓。
黑貓應該是真傷心了，她還沒見過之前黑貓有這麼傷心的時候。
“你知道嗎？肖哲軒有個大弟子，名字叫關靈。今天一早她來找寧然了。”黑貓抬起頭，好像費了大勁才說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