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故人
嚴雋畫的黑貓王佳的畫像被掛在一樓和二樓之間旋轉樓梯轉角的地方。
畢夫人昨日通過石老闆，約了寧然今日到家中觀摩，臨摹此畫。這是王佳自己的意思。
“我想讓他再畫一遍我。”黑貓眼中閃動着希翼的光芒。
畢夫人知道黑貓的願望，如果寧然果真是嚴雋轉世，那麼他對前世的王佳能否產生別樣的情愫？
畢夫人心中有隱隱的擔心，如果寧然視畫中人形同陌路，王佳會何等失望。
午休過後，畢夫人的腦袋猶有一絲昏沉，慢慢地沿着台階往下走。走到轉角處，發現一個男人正站在畫前背對着她，細細的端詳畫像。從背後看，一套修身西裝襯得他身姿高大挺拔，一頭濃密的短髮被一絲不苟地梳到腦後，雖未見面目，亦能察覺英氣逼人。
這背影有些熟悉？畢夫人停住了腳步。是寧然？不像，印象中的他總是休閑隨意的打扮，笑容可親，氣質迥然不同。
“請問，你是？”畢夫人疑惑着開了口。
那人原本看的出神，聽見畢夫人的聲音轉過身來，見到畢夫人，眼中閃過一抹驚艷，正想開口回答，只見畢夫人臉色突變，身體搖搖欲墜，下一刻就要摔倒。
“你怎麼了？”他急喊着，上前伸手欲扶住畢夫人，卻覺得耳邊一道疾風，一個人影閃過他身側，一手穩穩地兜住了畢夫人下墜的身體，另一手扶在她的腰后，迫使她在台階上站直了身體。
那人看清了扶她的人，是個穿着中山裝的中年男子，對了，他在門口見過她，是這裏的保安。
“夫人，你沒事吧？”保安沉聲問道。
“沒事。”畢夫人臉色蒼白，但在幾息之間，恢復了神志。她的手抓住榮黑的手臂，讓自己站的更穩。“不小心腳滑了，謝謝你，榮黑。”
“不用謝，夫人。”榮黑回答，從開始到現在，表情一直波瀾不驚，無形間給了畢夫人鎮定的力量。
畢夫人看着對面將手縮回去的男人的臉，死死壓抑住心中的滔天大浪——是他么？和當年的他長得一模一樣，如果真是他，她該怎麼辦？她要和他說什麼？......
那個男人也探究地看着她——她剛才的失態好像與他有關。她的眼裏有震驚有痛苦，看的出她在極力掩飾。為什麼會這樣？他才剛到S市三個月，並不認識她......他該怎麼辦？主動問詢會不會不禮貌，還是等她自己來說.....
“夫人，寧然到了。”榮黑一語將畢夫人和那個男人間詭異的沉寂打破了。這是他進來的原因，若不然，他並不能及時趕到救起畢夫人。
“寧然......到了？”畢夫人恍恍惚惚地回過神，才發現寧然正站在客廳里，遠遠地看着她和那個男人，眼中難掩好奇。
看見畢夫人看過來，他禮貌的點了點頭，“您好，畢夫人，石老闆通知我來這裏，根據你的要求定製畫。“他頓了頓，”請問眼下您方便嗎，不然我在一旁等着。”
畢夫人深呼吸了一口，“方便，不過請稍等片刻。”
寧然點點頭：“好。”
畢夫人將目光轉向那個男人。“您好，這位先生，我是這裏的主人之一，請問先生貴姓？有何事能為您效勞？”
“不好意思，鄙人姓丁，剛剛路過此處，見有私房菜館的招牌，忽然想到家翁的壽誕將至，還沒找到合意的場館設宴，於是進來探看。不想我貿然出現，驚擾了夫人，害夫人差點滑倒，實在抱歉！”那人一臉歉意，說完還拱了拱手。
此人看上去年紀輕輕，言語行事卻頗有舊時風範。榮黑心想，卻見畢夫人臉色忽明忽暗，原本已經平靜的臉龐，此時又起了波瀾。
這人有不妥嗎？榮黑思量着開了口，“夫人，他剛才是這麼說的，所以我讓他進來了。”只是沒想到，陶蜜跑開了，客廳里空無一人，畢夫人似乎被這不速之客嚇到了，說來榮黑第一次見到畢夫人如此失態。
榮黑的話並沒有進入畢夫人的耳中，她的眼睛落在姓丁的男人身上——姓丁，不是姓奚，未必是奚若誠，可是說話舉止，風度氣質卻無一處不像奚若誠——你到底是誰？
她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漣漪。“無事，是本店招待不周失禮了。”她轉向榮黑，“榮黑，你聯繫李菱，讓她帶丁先生四處看看。我和寧然談畫的事。”
“小女子有事在身，恕不奉陪了，丁先生。”她對丁先生禮貌道。
“客氣了，夫人。”丁先生點頭。
“是。”榮黑點了點頭，伸手做請狀，“丁先生，先這邊請。我去叫我們店長。”
於是丁先生去了客廳的沙發處坐着。畢夫人則引了寧然到畫前。
“這是？”寧然看着畫，畫上是一片綠草如茵，其間側坐着一個年輕女子，一襲黑色衣裙，僅腰間一綹紅綢，勾勒出盈盈細腰，一手撐着地，一手撩着發，轉頭回眸望着他，膚色如雪，媚眼如絲，紅唇如焰，唇邊一抹微笑，若有若無。作畫之人用筆極深，他彷彿能看到她瞳孔中的絲絲纖維和肌膚上的紋理，整個人鮮活的好像要從畫中跳出來。
“好畫。”他喃喃道。難怪畢夫人要找他定製。這樣一幅好畫值得後人臨摹，複製，留存，紀念。
他的眼睛搜尋作者的簽名，在右下角發現了兩行小字“嚴雋一九四七年七月”。嚴雋，並不是有名的畫家，否則他應該有所耳聞。不過在那戰亂的年代，人們顛沛流離，多少人才淹沒在硝煙戰火之中，未能留名於世，也是常見。
不過，這畫面上的黑衣女郎，是誰呢？這活潑潑的生命力，從畫面中汩汩流出，一定是位傳奇女子。
“畢夫人，請問，這畫中人是誰？”他忍不住問道。
“她叫王佳，綽號黑貓，是s市當年最有名的舞女，不僅舞技絕佳，還擅長京劇、書法，報紙傳媒常稱她為亂世佳人。”畢夫人看着畫中王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