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告別儀式及意外花絮
參加自己的告別儀式，是個很奇異的體驗。
雖然是人偶，宋妮還是在李菱要求下換上了一套黑衣，戴了黑帽和墨鏡，鑽進了黑色的布袋裏。
“不錯，存在感幾乎為零。”李菱看了看袋口上只露了一半小臉的宋妮，很滿意。
殯儀館裏一個中等大小的告別廳內，白色的布幔垂掛在四周，純白的鮮花圍着躺在水晶棺材中的宋妮，幾個花圈整齊地放在一旁，素雅而莊重。遺照是宋妮在店裏的工作證照片，化着淡淡的妝，巧笑嫣然。
宋父幾人今日顯得格外的安靜，估計前幾天唱累了。再者，氛圍似乎和哭靈也不搭。
李菱之前監聽到的對話，告別式由單家買單，宋父他們人生地不熟，單夫人乾脆讓弟弟操辦了，辦得體面些。“就算為子茜積德吧。”
今天，單夫人也來了。兩日不見，似乎瘦了一圈，眼角額上的皺紋也明顯了些，看着宋妮在入殮師的巧手下栩栩如生的臉，臉上流露哀慟之色，這是個像子茜一樣的年輕漂亮的孩子啊。
來的還有美容院的人，店長素凈着一張臉，眼角微濕，身後跟着一臉不安的阿娟和幾個宋妮平時關係還不錯的同事。
當李菱一身黑衣，戴着墨鏡進去時，宋哥好奇的問了一聲：“請問，你是？”
李菱面露悲切，“我是她當服務員時的朋友，前天想約她下了班一塊玩，打電話到美容院，結果聽到了壞消息，想着今天來給她上柱香。”
“哦。”宋哥對宋妮的生活一無所知，看李菱也是個打工妹，便失了興趣。
陳鐵龍也來了，站在水晶棺旁，看着躺在其中的宋妮，臉沉如水，一言不發。宋父和宋哥對視了一眼，同樣不理不睬，就當沒這個人。
告別式在葬禮司儀的主持下準時進行。所有人繞着水晶棺一周，獻上鮮花，鞠躬致哀。
單夫人在弟弟的攙扶下深深鞠躬，“孩子啊，我替子茜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她，在天堂里安息。”
店長獻上鮮花：“你的禮物我收到了，你是個好孩子，希望你下輩子運氣好些，投胎到好人家，過好日子。”宋父和宋哥聞言臉色一僵，又不好發作，便忍了。
阿娟一直不敢看宋妮，像扔燙手山芋一樣把花扔下，低聲含糊的說了聲，“宋妮，你別怪我，我不是有意的。”說完鞠了一大躬，便緊走幾步，躲到了店長身後。
李菱帶着宋妮人偶繞了一周，獻上鮮花，只說了一句，“走好。”宋妮人偶睜大藏在墨鏡后的眼睛盯着水晶棺里的自己，雙手緊緊揪住布袋的邊緣，那裏面的自己比她想像中要好看些，入殮師的手法不錯，露出來的臉皮膚光滑而紅潤，只是有些僵硬，就像是塑料娃娃，這是自己在世界上最後的樣子，一輩子愛美的宋妮感到些欣慰，只是一想到要不了多久，她此生的肉體便會灰飛煙滅，無跡可尋了，宋妮的心便直直下墜。
陳鐵龍將沉默保持到了最後，他一眼不眨的看着宋妮，彷彿要將她的樣子刻進心裏，直到殯儀館的工人進來，將水晶棺材推走。陳鐵龍下意識用手阻擋，但沒等宋父和宋哥上前，他便鬆開了手。
“去吧，二妮，好好的。”望着被推走的水晶棺，陳鐵龍的嘴裏吐出唯一的一句話，掉頭走開。
宋妮慢慢的蹲下身子，躲在了袋子底。
半個小時后，火葬工人將骨灰盒交給了宋哥。宋父他們將帶着它回老家入葬，儀式到此結束。一行人陸續離開殯儀館。
李菱跟在店長几個人後面，出了大門口，沿着支路準備走到公路上打的回城。半路上，一輛出租車停着。
“師傅，去城裏嗎？”還未等店長問完，車門忽然打開，一道黑影竄了出來，阿娟尖叫了起來，“啊，放開我，放開我。”
“陳鐵龍，放開她。”店長回過神來，連忙喊道。
陳鐵龍的手死死抓住阿娟的手腕，眼睛通紅，”不，如果不是她攔住二妮，二妮不會遇上車禍，就不會死。“
之前他出了告別廳，蹲在牆角抽悶煙，卻無意間聽到和宋妮交好的幾個同事說起當天阿娟與宋妮的爭吵。他沒想到，二妮的死還有另一個原因。
“她是有錯，但畢竟這事也是湊巧。宋妮死了，又不能復生，你為難她也沒有用，”店長嘆了一口起，“還是把她放了吧，她知道錯了。”
“不，她並沒有知道錯了。”陳鐵龍緊盯着阿娟，“我一點都看不出她知道錯了。”
店長語塞，自從出事後，阿娟一味的躲避和推卸，她都看不下去了。昨天收到宋妮送給她的包和信后，店長愈發覺得要讓阿娟到宋妮面前認個錯，說起來今天阿娟本來不肯來，是她好說歹說將她拖來的，不料現在殺出個陳鐵龍來。
“哥哥，我錯了，我錯了！”阿娟聽了陳鐵龍的話，頓時痛哭流涕，連聲求饒，“你放開我，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不，你只是怕了，怕別人找你算賬而已。”陳鐵龍不為所動，仍舊拖着她往車裏塞，“按我們老家的規矩，你要跪上三天三夜......”
阿娟聽了，臉色大變，“不！店長救我！”
店長等人忙上前，準備拖住陳鐵龍，陳鐵龍忽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水果刀，抵在阿娟脖子上，“你們別過來！也不準叫人！”陳鐵龍是出租車司機，隨身帶刀是自衛用的，沒想到此時派了用場。
店長等人束手無措，眼看着陳鐵龍把阿娟往車上拖。一個聲音響起，“等等！”
眾人將目光移向聲音的來源，李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指指阿娟剛剛掙扎時掉在地上的包，“包掉了。”
眾人有片刻的獃滯，看着李菱跑過去，將包撿起來，微笑地將手提帶塞進阿娟的手裏，“別落下。”
陳鐵龍臉部抽搐了一下，“走！”他壓着正在發懵的阿娟的頭，塞進了車廂。
“不準報警！”他惡狠狠的盯着眾人，扔下一句話，發動了引擎，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