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門要糧
第二天一大早上，沈小魚就穿好衣服，崔鳳蘭正在灶上燒火熬粥，看沈小魚這麼早就起了，就問：“這麼早就去城裏？”
“恩，我爹還沒起？那姨告訴他一聲，我先走。”沈小魚說著就要走。
崔鳳蘭問道：“別忙着走啊，早上不吃飯就趕路，身上看要發寒！粥一會兒就好了，你不差這一會兒了！”說著就攏了攏灶坑裏的火，着得旺些。
沈小魚擺手說道：“我心裏着急，不趕緊把鎖頭買了，我心裏不踏實!”
崔鳳蘭笑着，從鍋里的蓋簾上拿了兩個蒸餅讓沈小魚帶上：“那就路上吃，別嗆了涼風，肚子要鬧的，也別餓着。”
沈小魚笑着接過來，也不管嗆風不嗆風，邊走就邊吃了。
“我知道了，我先走了！”沈小魚就這麼出了門。
去往遼陽城的路她也走過很多遍了，這次去買了鎖頭就回來，自家的糧食一粒都不能讓人偷了去！村裏的人先前還口口聲聲的說他爹賣女求榮換糧食，說糧食不幹凈，如今卻是又要來偷她的“賣身糧”，臉都不要了！
兩個餅子路上都吃完了，有糧食墊肚的感覺是真的好。到了遼陽城，沈小魚就先去了五金店，仔細瞧着鎖頭。
鎖頭要好幾個銅錢，不過和自家那些糧食相比，這幾個錢也就沒有那麼捨不得拿出來了。
拿了鎖頭，反覆試了幾遍，確定是好鎖才給了錢。出了店鋪，她也沒着急回家，而是城裏四處看看。
現在是冬天，開工的少，就連做苦力扛大包的地方也是蹲滿了力工，大家都找不到差事，她想給沈老爹找差事的想法直接落空了。
抓了一圈，又轉到了賣吃食那一條小街，這次看到賣吃的，她也能拿出倆子兒了。
“大叔，要包子，肉的！”沈小魚直接掏出倆子兒。
賣包子的大叔還記得沈小魚，說道：“丫頭，有錢了？不過這包子又漲價了，現在仨子兒了！”現在糧食漲價肉也漲價，就算包子他漲價賣，卻也比以前賺得還要少了。
沈小魚一臉的糾結，多一個子兒，她有點心疼了。
看沈小魚糾結，大叔就笑了：“得嘞，少賣你一個子兒的事兒，拿着吧！”然後就給沈小魚拿了一個肉包子。
沈小魚高興：“謝謝大叔！大叔生意一定興隆！”嘴甜道謝之後就坐在旁邊的石階上坐着吃，涼風一吹，包子還冒着熱氣，她咬一口，肉鮮面軟，嘴裏全是香的！
大叔看孩子樂呵呵的就說：“上次叔可聽你說要賣了自己，賣成了？”
沈小魚笑着點頭：“成了，要不咋能有錢吃包子？”
大叔嘆氣說道：“你這孩子是不是傻啊，現在是能吃包子了，以後指不定哪天就要死了，你還笑得出來？”
沈小魚傻乎乎的笑着，那大叔一看，就又拿了一個包子，說道：“吃吧，算叔送你的！”
沈小魚接過來，感覺得到大叔的善意，雖說他爹娘以前都告訴過，生人給的東西不能吃，但是這大叔是個好人。
“謝謝大叔！”沈小魚咬了一口，燙在嘴上，暖在心裏。
沈小魚吃完了包子就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還不忘給大叔的錢堆兒里扔倆子兒，大叔看着沈小魚的背影，笑着說道：“這小丫頭還挺仁義！”
沈小魚一路走到城門，快要出城的時候，卻是有了亂子。
遼陽城本來是算不得大的，但是富貴人也不少。
一輛馬車橫衝直撞，道上的人全都躲得着急，等沈小魚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子都快把人撞上了。
沈小魚看着道上有個不大點的小屁孩正穿着開襠褲哭着，大冷天屁股蛋子就在那凍着，爹媽也不知道哪裏去！眼看馬車就要撞着了，她就趕緊跑起來了。
沈小魚抱着孩子撲到地上，摔得她大胯生疼，好在孩子沒有事。
扶着孩子起來，這時候那孩子媽才鬼哭狼嚎的跑過來，抱着孩子一通哭。
沈小魚看着孩子媽抱着孩子哭，自己的嘴也要扁了，她也想她娘了。
“小姑娘謝謝你！謝謝你！你也快走，這些人不好惹的！”孩子媽道了謝就抱着孩子先走了，也沒問沈小魚摔得疼不疼，跑得很是着急。
沈小魚揉着胯，眼圈也是紅的，嘴裏嘀咕着：“這些當娘的怎麼一個個的都不長心！”大街上竟然敢鬆開孩子的手，也不怕有拍花子的人販子把孩子給拍走了！
她這嘀咕完了再一回頭，就看到車上下來人了，指着她的鼻子罵道：“你他媽的不長眼睛啊！弄髒了車，你的賤命賠得起嗎？”
沈小魚撇了撇嘴，然後說：“你才是賤命，你全家都是賤命！”說完就撒丫子跑了，直奔城外要回家了。
那人還要追，馬車裏傳出來聲音：“老吳，回來吧，還着急走，早就和你說鬧市街上不要趕快車了。”
“是，大少爺！”那叫老吳的恭恭敬敬的就回來了。
車上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見沒事了就把眼睛閉上了，身上穿着文人道服。
沈小魚從遼陽城跑出來之後，就一路往家走，回家的路很是輕鬆，想着回了家她就把糧食鎖上！
到了家，發現家門口不少人，把自家門口都給圍上了。
有人看到沈小魚回來了，就議論上了，沈小魚也聽不清，趕緊擠進院子，就看村長來了。
村長姓錢，當了幾十年村長了，家裏也是有些積累，這次鬧災如果說全村過得還算過得去的有兩家，那一家是她沈家，另一家就是村長家了。
“錢大伯。”沈小魚叫了一聲人，然後就看向了沈老爹，沈老爹搖了搖頭，沈小魚就站在沈老爹身後。
錢村長應了一聲，然後：“大人說話，小孩子就先回屋吧。”
沈老爹搖頭：“小魚不是小孩了，這家裏有啥話她也都聽得，村長就直說吧。”
錢村長挑了挑眉看了看沈小魚，沈小魚也是笑着，一臉的憨憨的樣子。
崔鳳蘭給倒了熱水，也站在沈老爹身後頭。
“今兒來，是想和你商量件事，現在村裏的人都受災，一個個的都要活不下去了，年歲大的也都死了好幾個了，現在想和你說一下，咱們能不能出點糧，讓大家渡過難關？”錢村長說道。
沈小魚聽了這話，就在身後捅了捅沈老爹，意味也很明顯了。
沈老爹自然明白啥意思，就說：“村長說笑了，我們家雖說有點糧食，但是也不夠全村人吃的，現在三個人吃飯，能熬過這個冬天已經是不易了，哪裏還拿得出啊……”
看沈老爹一臉的難色，村長就說：“兄弟啊，咱們也不能這樣，現在多少人家都是有了這頓沒下頓的，也不是讓你一家出，我們家也出的！”
沈老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村長家要是也出，硬逼着他們家出，他們家也是沒辦法的。
沈小魚這時候站出來說：“錢大伯，我們家真的沒有多少糧，這些糧也都是我的賣身錢，我叫了大伯這麼多年的大伯，大伯就真的忍心？”她一臉可憐的樣子說出這話，就看這村長心軟不心軟了。
全村的人都知道沈家的糧食是怎麼來的，所以哪怕是來偷，也不敢當面說要說借，誰開了這個口，那都算是沒人性了。現在大家都看着村長家開這個口，也是想看看沈家到底給不給，不給他們也說不出啥來，可是要是給了，那他們各家也能多少分到一些糧食的。
錢村長一看沈小魚這可憐樣，就說：“小魚，不是大伯鐵石心腸，這村裏的孩子也不少，他們就不可憐嗎，都是和你一樣大的，總不能也看着餓死吧？”
沈小魚心裏一沉，還真是不心軟！
沈老爹也知道是避無可避了，就說：“咱家現在只能拿出一袋玉米面來，剩下的我們自己也要活的！”
沈小魚雖然生氣，但是也知道這事兒是避不開的了，院子外面大家眼睛全都快綠了，用一袋玉米面能換個安全，能換就換吧。
村長一聽，面色釋然了，說道：“這樣也好，總比什麼都沒有強。”倒是答應的挺痛快的。
沈小魚沒想到村長這麼好說話，心裏覺得有點不太踏實，就說：“大伯家的糧食也該是不少，年年這村民上繳的稅糧也不少吧？”沈小魚說完就看向門口的那些人，年年繳稅剩下的糧食都記錄在冊，就是為了在鬧災的時候有所索取，現在村裏的人猛然想起還有這事兒，每年就算不多，但是年年的加起來，也有一些了。
錢村長臉一黑，說道：“也沒有多少，稅糧年年也是將將巴吧的夠！”
沈小魚也不出聲了，反正該說的她說了，村長拿出糧食來接濟是理所應當的，但是她家這完全是無私奉獻了！她糧食拿是拿了，但是也不能讓人當成冤大頭，該擺明白的得擺明白的！
沈老爹去地窖拿糧食，沈小魚就高聲說：“爹，拿完了記得鎖上！”說著就拿出自己買得拳頭大的鎖交給了沈老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他們知道自家的糧食誰也別想偷了去！
沈老爹拿着鎖頭哭笑不得，去取了糧食。
沈小魚看着自家的一袋子玉米面就這麼給拿走了，心疼得那叫個難受，這是用二十斤大米換來的粗糧，足足有八十斤呢！
村長拿了玉米面，然後說：“那我就先走了。”
沈小魚也懶得送，一個個的需要幫忙的時候不見人，要東西的時候來的比誰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