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新謀士 辛魚羊登場
在後院練完功,宿蠡正擦着汗,忽然眼角餘光瞥見樹上一抹黃白相間的小小身影,盯緊看了看,嘴角微微的揚起,這阿米怕是又從海棠公主那“逃脫”來飛羽閣歇腳了,且又是上回那棵樹。正巧他也想休息片刻,於是飛身上樹,逮住了阿米,將它抱在懷裏,仰面躺在樹杈上,撫摸着阿米身上柔軟的毛,睨着眼睛觀察着透過樹葉射進來的一束束光,思忖着這是新長的葉子吧,又是一年春天了,玥兒他們自從抵達江州以後就失去了聯絡,不知現在如何了。懷裏的阿米似乎很是享受這樣的撫摸,臉在宿蠡手上蹭了蹭,被它的鬍鬚弄的痒痒的,宿蠡歪頭俯瞰着懷中的阿米,眼裏盡顯溫柔。
“宿侍衛,宿侍衛,”海棠公主的呼喚將宿蠡的思緒拉了回來。宿蠡朝下看去,海棠正捲起袖管準備爬樹。“宿侍衛,你抱着阿米在樹上做什麼,我也要上去看看。”
宿蠡見海棠已經抓着樹榦爬了一段,急忙出聲制止,“使不得,海棠公主,萬萬使不得。”
“哎呀,沒事,清闕在的時候我們也一起爬樹來着,”海棠倒是靈活的很,不一會便已經爬上了樹榦,來到樹杈處,見她站起身子,撐開雙臂用來保持平衡,樣子甚是可愛,晃晃悠悠的一步一步的向宿蠡挪過來。
宿蠡放下阿米,也站起身子,將袖子拉了拉,遮住了手掌,向海棠伸了過去。海棠拒絕了宿蠡的幫助,嬉笑着說道,“你不要小瞧了我,我可是會點功夫的。”正說著話,一不留神,海棠腳底打滑,整個人朝一邊倒去,眼見着要掉下樹了,說時遲那時快,被宿蠡一個飛身拉住了,宿蠡一手抓着樹杈,一手抓着海棠,兩個人掛在半空中。宿蠡使勁將海棠往上一拋,緊接着抓着樹杈騰身轉了半圈,重新站上了樹杈,在海棠即將摔落之時,接住了她。還沒等海棠站穩,宿蠡已經抱起阿米,帶着海棠躍了下去,穩穩的來到地面。
宿蠡一躬身,將貓還給了海棠,謙恭的說道,“海棠公主,阿米還給您。”
“謝謝你,宿侍衛,”海棠從宿蠡手中接過阿米,一臉嬌羞的回道。宿蠡剛一抱拳,海棠就搶先說道,“公主客氣,在下職責所在。我就知道你會如此說。”說罷海棠哈哈大笑起來,宿蠡見狀也訕訕的笑了。他方才確實想說的就是這句。
宿蠡看了看周遭,沒有發現跟隨海棠的侍女,頗感奇怪,隨即問道,“公主,你是獨自一人來的嗎?”
“你是奇怪為何沒有人侍我左右嗎?那些人太笨了,我一下子就把他們甩掉了。一個人多在。”海棠掃了掃周圍,掩着嘴湊近宿蠡悄悄說道。“並且像方才那樣的情況,不得把那些侍女嚇個半死去。等她們反應過來,估計本公主早就摔到地上,腦袋開花了。”
宿蠡聽了此話,也難掩心中的笑意,“那在下送公主回去吧。”
“嗯,好呀,不過本公主還不想回去,要不然你陪我走走聊聊吧。”海棠很樂意接受宿蠡的提議,“走吧。我們去湖邊走走。”
“這……”宿蠡面露難色,他與玥兒也不曾走走聊聊過,不過既然是他主動提的,也只好隨着海棠去了再說。
海棠抱着貓走在前面,宿蠡默默的跟在身後,一路上海棠一個人說的可開心了,宿蠡只管在身後簡單的應兩句。
也從海棠處了解到,她不止是古靈精怪,還是個既善良又體恤人的好姑娘。原來,阿米與她在大召養的貓很像,但是姐姐芙蓉身子不好,不宜靠近貓狗之類的動物,因此她沒有帶來,過兩日待姐姐回府,她就要將阿米放走了。她會偷練武功便是想要長大了可以保護體弱的姐姐。
“哎……姐夫他們怎麼還不回來。”海棠這一句不經意感嘆,戳中了宿蠡的心事。
感覺到宿蠡跟在身後步伐越來越慢,海棠轉過身來,秀眉微皺地說道,“宿侍衛,你在發什麼愣?”
宿蠡一語驚醒的回過神來,三步兩步的跟了上去,“沒有……海棠公主,外面風大,您還是回去吧。”
“呵,原來你們都一樣,”海棠嘟囔了一句,神情變得落寞起來,不過轉瞬又恢復了笑容,“算了,也不能一直纏着你陪我。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再走走就回去了。”看來除了清闕是真心待她如朋友一般,其他的人只是攝於她公主的身份罷了。
宿蠡略行一禮,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又迴轉過來,與海棠保持一定的距離,默默的跟在她身後,直到海棠回到自己的住處才離去。
回到飛羽閣,恰巧雲良遞了張飛鴿傳書進來,宿蠡急急的展開,果然是柴駿的手書,稱由於在江州受到阻滯,還需一些時日才能返回京城,清闕一切安好,多日來懸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既然玥兒他們還需一些時日才回來,可以乘此機會繼續探查王妃及蘭兒。
下了早朝,朱允厚方回到東宮,張舉已早早的恭候在殿中,見朱允厚心情頗佳的步入來,躬身行禮,諂媚着上前說道,“見過太子殿下。”“是否江州有消息了?”朱允厚挑了挑劍眉,面露喜色的問道。張舉眼珠一轉,吞吞吐吐起來,“江州那邊……事情沒辦成。派去江州的死侍全軍覆沒了。”“一群廢物!”朱允厚隨手抽出一把架子上的劍,架在了張舉的脖子上,質問道,“你不說虎獒營的人熟悉老四和柴駿的套路,下手容易嘛?現在呢?”
張舉緊着脖子,頭往後縮去,瞪着眼看着逼近的劍尖,說話都尖銳起來,“殿殿殿……下,從江州出城后,他們一路走的官道,住在官驛,實在沒辦法下手啊。不過……不過好消息是……文宗林被我們的人幹掉了。”
“本宮要他的命有何用處?用你的豬腦袋好好想想,只要老四回不來,一個文宗林對本宮有什麼威脅?!”朱允厚目露凶光,顯然已經對張舉的一再失敗失去了耐心,這一招本就是凶招,張舉所派去的皆為虎獒營死侍中的高手,如此失敗免不了讓老四直接懷疑到他這個東宮太子的頭上。氣上心頭,怒斥道,“你說!本宮要你有何用處?!”
未待張舉回答,朱允厚已經將劍直接刺入了其胸口,又一下子拔出,只見那張舉噴出一大口鮮血,捂着胸口,由於痛苦臉漲成拉深紅色,倒在地上爬了幾下,嘴裏還不停地念叨,“殿下,饒命,殿下,救救我,殿下……”
“來人啊,將他拖出去!”朱允厚將劍上的血跡擦了擦,收回劍鞘,毫不留情的呼喝着,不一會進來兩個守衛迅速的將奄奄一息的張舉拖了出去。殺了張舉心中的怒火仍然難以消除,這老四真是難搞,當時對付兄長的時候沒用一兵一卒,而現在對付老四已經讓他損失了七八個高手,不但沒成功,反而落下了把柄,以老四的機敏,一定已經猜到是虎獒營的人。
思忖之際,偏殿處步出一個人來,俯身,慢慢道,“太子殿下,在下倒有一計,或可解殿下燃眉之急。”
“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在此偷聽?”朱允厚警覺的望着突然出現的男子。
“殿下此言差矣,在下可是隨着張舉一起來的,只是之前一直在偏殿侯着罷了。”那男子緩緩抬起頭來,一副書生的模樣,生的也是眉清目秀,頭上束一髮髻隨意的用一支木簪固定,落下幾縷散發,眼神有些慵懶,着一身青灰色長袍,衣襟也疊的歪歪斜斜,很是隨意。男子勾着嘴角說道,“參見太子殿下,在下辛魚羊,之前在康王府混吃混喝過幾日。”
聽到康王府三個字,又見其頗有膽識,朱允厚提起了些興緻,“到跟前來回話。”
辛魚羊跟着朱允厚來到寶座旁,剛站定,便一欠身,說道,“太子殿下,恕在下直言,若是知曉張舉是如此無能之輩,我也就不會托他引薦了。”
“你為何要改投本宮門下?”朱允厚饒有興趣的瞧着辛魚羊,“並且你又為何覺得本宮一定會用你?”
“太子殿下,康王只用沈、李二人這事早已不是秘密。”辛魚羊不緊不慢的說道,“您可以不用我,不過現下能助力於殿下的似乎只有我才行。”
“哦?說來聽聽。”
辛魚羊淡淡一笑,說道,“殿下,此時您對康王殿下下殺手,可是極不明智的。”
朱允厚微微皺眉,目露寒光,沉聲說道,“你這是在幫本宮,還是在暗着幫康王?”
“自然是幫太子殿下您,若是幫不到您,大可像對付張舉一樣,一劍把我殺了。”辛魚羊慵懶的眼神毫無波瀾,說著這些話,卻一點也沒有懼怕。“要對付康王殿下何須您親自動手?趙太傅,皇后,甚至陛下,都可以成為您的幫手,不是嗎?”
朱允厚聽罷輕蔑的笑了起來,“笑話,你未免小看了本宮這四弟,這些年來他一直安守本分,幾乎不參與朝政,有什麼事情可以動搖的了他?”
辛魚羊輕笑一聲,“非也非也,禹州張參案便是契機。”
“這案子是本宮負責的,如何能夠引去康王身上?”朱允厚不以為意的說道。
辛魚羊走近了一些,低聲說道,“當然能引,因為在下知道沈清闕與李洵曾經以盤查庫房為由去過禹州司造府。”
朱允厚眼前一亮,掌拍大腿,興奮的說道,“妙哉!這真是助力本宮的好事!”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有沒有辦法指證此事?”
辛魚羊對朱允厚的顧慮早就瞭然於胸,自信滿滿的說道,“自然是有的,據我所知,當時他們還與當地鹽商見過面,這個一查便知。”
朱允厚點了點頭,讚賞道,“辛魚羊,你果然是個人才,本宮不用你豈不可惜,這件事就交由你全權處置了。”
辛魚羊謙恭的躬身說道,“謝太子殿下賞識,辛魚羊願效犬馬之勞。”
恢復心情的朱允厚與辛魚羊攀談了一會,別瞧這辛魚羊一副不修邊幅的懶散模樣,對很多事的見解倒是頗為獨到,一針見血。包括對這次夏州意欲搶奪九幽的戰事,也是分析的頭頭是道。
辛魚羊認為,夏州國蟄伏多年,完全是礙於南平與大召達成聯盟,如今默默的培植壯大自己的軍隊,向北地擴張了不少國土,若是此次進攻使用大量北地善用的投石器的話,恐怕九幽如此的地勢反而會對守方相當不利。何況暫時僅有殿下的二萬親衛軍。若是退回潁州,以潁州平坦的地勢來說,對他們的騎兵來說更是得心應手的地形。如今最快的方法是聯合大召,前後包抄,兩面夾擊,以分散夏州的火力,讓其疲於奔命。不過,大召如今外強中乾,是否願意出兵有待商榷,太子殿下與大召並不親近,或要動用康王妃的勸說。
朱允厚將寧霽寒相約自己的事與辛魚羊悉數相告,辛魚羊聽后皺緊雙眉,慢慢道,“不妙啊……以在下拙見,怕是這次不但得不到大召的幫助,恐怕大召已經秘密與夏州私下串通了,殿下此次不可前去九幽赴險。”
朱允厚思慮片刻,猶豫着說道,“不過本宮已然向父皇請纓了,這可如何是好?”
辛魚羊一手托腮的踱來踱去,沉寂了約一盞茶時間,終於站定,緩緩說道,“或者……殿下不如這樣……”辛魚羊忽然壓低聲音,湊到朱允厚耳邊,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起初朱允厚面露難色,不過聽完后反而嘴角上揚邪邪的笑了。“好,本宮這次就算搭上這二萬親衛軍也是值了。來人,備車,本宮要去陳王那一趟。辛魚羊,你隨本宮一起前去。”
“那是自然的,殿下請。”辛魚羊微微側身,擺出一副恭請的姿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