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回歸
入夜,經過了震蕩的東亭鎮再次恢復了寧靜當中。
月光下,葛家的議事大廳中,在盧東方下發通緝令后,所有的官兵都打道回府,撤離了東亭鎮。
可是此時,葛家的議事大廳中,又多了一群人。
這群人皆是黑紋白衣,或是腰間或是背後,都掛折一卷長鞭。
單鞭、長鞭、軟鞭……各式各樣,每個人都散發出凌厲的氣息,在這安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凝重。
為首一人,此時正端坐在大廳的正中央,眼神銳利,如同刀鋒一般,背後別著兩桿粗壯雙鞭,太陽穴鼓鼓脹脹,明顯是一名內力高手。
倘若是有江湖中人,定然能瞬間認出這群人的來歷。
天鞭宗!
乃是這一帶最強大的宗門,武器以鞭為主,宗門內強者如雲,別說七品高手,就連六品高手都不在少數,門下弟子上千。
方圓千里內,無數的年輕一輩為了進這天鞭宗,可謂是擠破了頭。
而為首那人,正是天鞭宗宗主——劉千惠。
別看着名字起得秀氣,可是卻是個極其狠辣之人。據傳聞,大多數敗在他手下的敵人,都是被那雙鞭硬生生砸爛了腦袋,兩柄鐵鞭在江湖中難逢敵手。
可此時,劉千惠眼神中燃燒着熊熊烈火,手掌緊狠狠捏着椅子扶手,低聲喝道:“究竟是誰!敢殺我徒兒孫健!”
被葛俊傑暗中下了撕裂符的孫健,竟然是劉千惠的關門弟子!
劉千惠怎麼也想不到,跟隨葛俊傑出宗歷練的孫健,竟然會莫名其妙的客死他鄉。
就在這時,一名天鞭宗門徒匆忙跑來,稟報道:“稟宗主,已經從官府那邊查明了情況!”
“說!”劉千惠沉着雙目,厲聲喝道。
天鞭宗門徒稟報說道:“此事與一個叫王二瘋的人脫不了干係,如今官府已經發出通緝令,要緝拿此人!剛剛已經與所有同王二瘋有過交集的人交談過,確認無疑。只有……!”
“嗯?”劉千惠眉毛一挑,說道:“只是什麼?”
天鞭宗門徒繼續說道:“剛剛官府在官道發現一個來自牛山鎮的商隊,商隊人員全部死亡,為首是一名叫孫柏的商人,根據分析,是山賊所為。王二瘋當初就是跟隨這個商隊來到東亭鎮。”
劉千惠狠咬牙齒,手中陡然發力,椅子的扶手瞬間被捏成了碎末,低吼道:“給我搶在官府前,把這王二瘋給我找出來!”
周圍一干人等異口同聲:“是!”
……
與此同時,晚香山。
半山腰上,漫山遍野的晚香花盛開怒放,夜裏散發出濃郁的幽香,在月色下顯得格外的高貴典雅。
夜晚來香,也是晚香花名字的由來。
在晚香花叢的中央,鼓起一座孤零零的墳包。
此時文丑的坐在墳包前,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嗅着瀰漫在空氣中的芳香。
良久,文丑忽然開口說道:“孫柏,今後的日子,應該會很好玩吧……”
說完,文丑用腳輕輕一踢,花叢中滴溜溜滾出一顆人頭。
這顆人頭,便是失蹤已久的牛山鎮商隊首領——孫柏!
雙眼瞪的溜圓,充滿了恐懼。嘴巴微張,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卻再也沒有機會。
文丑輕嘆口氣,帶這些哀怨,說道:“哎……你們的命運怎麼這麼不好?這麼多人中,偏偏只有你們商隊的人見過我那新主子的真實面目,我既然跟隨了他,總要幫他解決一些麻煩不是?雖然他吩咐,可是那些髒的、見不得人的活兒,還是我自覺點幹才比較好!”
轉而,文丑忽然興奮的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下次我那新主子找我,會有什麼好玩的事情發生!”
想到這,文丑不禁激動的有些顫慄,渾身發抖,鮮紅如血的嘴唇咧開一個巨大的笑臉。
荒山野嶺,墳墓前面,這樣的一幕顯得格外的瘮人,如果有人經過,恐怕會瞬間被嚇的尿了褲子。
這時,徐徐微風吹來一陣幽香,文丑陶醉其中,山間響起悠悠的民謠小調:
“那晚風吹過晚香山……那夜鶯啼聲輕唱……月下的花兒都入夢,只有那晚香花兒透露着芬芳……”
月光下,可見墳包前立着一塊墓碑,上面刻着六個字:
‘妻,李晚香之墓。’
……
幾日後,水泊桃山腳下,扈二娘半卧在椅子上,胸前露出白花花的一片,手中綉着鴛鴦的扇子有一下每一下的扇着。
此時扈二娘正端詳着自己的小酒肆。
酒肆很新,框架是用桃山中最硬的桃木搭建,很是敦實,新換的幾套桌椅也被擦的鋥亮。
幾個月前,這小酒肆被典少卿一招毀了一半后,扈二娘就使出女人的絕技,一哭二鬧三上吊,愣是讓唐閑等人幫她新搭了這麼一個新的酒肆。
看着酒肆,扈二娘滿意的想着:“要是在被拆幾次,說不定就能蓋起一棟小酒樓了……”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帶着幾分調笑的喊聲:“老闆娘,上酒!”
扈二娘猛地一躍而起,美眸散發出一股媚意,嘴角微揚,嬌聲道:“你個小沒良心的,走了這麼久,才知道回來看看妾身……”
只見此時唐閑坐在酒肆中,半趴在桌子上,風塵僕僕,顯然是趕了許久的路,臉上蓋不住疲憊之色,可是臉上卻是充滿了笑意。
王二瘋則很狗腿的在唐閑身後,殷勤的為唐閑捶背捏肩。
“有命回來就不錯了!”唐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抱怨道。
“來來!嘗嘗我新釀的女兒紅,解解渴再上山。”扈二娘轉身,從櫃枱最上面拿出一個小罈子,笑盈盈的來到唐閑身前。
“砰!”的一聲,打開泥封,頓時一股濃郁醇香的酒氣徐徐飄出。
“咕咚咕咚!”一股淡黃色女兒紅倒進唐閑的面前的碗中,扈二娘端起瓷碗,遞到唐閑手裏,媚眼中露出期許的神情。
唐閑也不推辭,接過碗來一飲而盡。
“好酒!”唐閑咂嘴贊道。
那女兒紅順喉而下,烈辣中帶着一股醇香,口齒生津,酒香在唇齒間徘徊,久久不能散去。
見酒入喉,扈二娘眼中的期待更濃。
“嘖嘖!”唐閑回味了下,笑道:“十年的女兒紅陳釀,兩分竹葉青,三分鶴頂紅,五分斷腸草。二娘,你是不是沒別的葯了啊?翻來覆去總是這麼幾樣,難道是黔驢技窮了?”
“放屁!”扈二娘嬌聲罵道。
又一次沒有毒死唐閑,扈二娘失望極了,也不再給唐閑斟酒,奪過唐閑的酒碗,賭氣喝道:“趕緊滾蛋,別耽誤老娘做生意!”
“哈哈!”唐閑得意的揚天大笑,招呼起王二瘋,順着小道揚長而去。
沒過多久,來到渡口,一聲響箭射出,唐閑兩人便百無聊賴的等了起來。
沒一會的功夫,魚鷹聲音傳來,隨後一葉扁舟從迷霧中衝出,一盪一盪飄了過來。
扁舟靠近,唐閑眉毛一挑,眼神出現驚異之色。
此時船上竟然有兩人。
一人頭戴斗笠、身披蓑衣,正是擺渡人葉過。
可是,此時葉過竟然靜靜的坐在船尾,如同一個雕像般,魚鷹飛來落下,落在葉過身上,葉過也不曾動彈半分。
而此時撐桿划船之人,竟然是趙苟且!
手中細長竹竿左右划動,直挺挺的向渡口駛來。
原本時時刻刻摟在懷中的破劍“草木”,此時則被一根麻繩拴牢牢拴在身後。
扁舟靠岸,趙苟且看見來者是唐閑,平淡的眼神中終於有了一絲色彩,說道:“回來了?”
“嗯”唐閑點頭。
顯然能夠看出,來到獵人以後,不光是唐閑與王二瘋,就連趙苟且也有了自己的機遇。
當然,天生絕脈的趙苟且終生無內力,他的未來,誰都無法預測。
登船,趙苟且竹竿撐着渡口,將小船撥回迷霧中。
趙苟且天生寡言,又似乎是受到了葉過的影響,一路無話。
不過,令唐閑驚訝的是。迷霧中,趙苟且像是長了一雙透視眼一般,手中竹竿靈巧波動,無論是激流還是暗礁,扁舟都能靈巧必過,半個時辰的水路,小船沒有半點彎路。
偶爾,聽着迷霧中傳來魚鷹的咕咕叫聲,王二瘋終於忍不住寂寞,問道:“阿狗,你整天在這迷霧裏,靠着聽覺辨方向,以後可別變成一個小瞎子啊……”
趙苟且沒搭理王二瘋,只是專心致志的擺渡。
唐閑看了看船尾的葉過,意味深長說道:“都說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用耳朵聽,總會比用眼睛看來的更全面……”
唐閑話音剛落,船尾稻草人一樣的葉過身子一顫,頓時身上顫慄的魚鷹紛紛撲閃着翅膀,飛向空中。
這時,“啪”一聲清脆響聲,扁舟靠岸,趙苟且語氣平靜,說道:“到了!”
唐閑咧嘴一笑,拍了拍趙苟且肩膀,翻身下船,說道:“好好划船,晚上弄幾條大青草魚回來,哥兒幾個喝點!”
趙苟且輕微點頭,隨後扁舟再次消失在無盡的迷霧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