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拜師菩提。

第一章:拜師菩提。

碧波風裏雲霧藹藹,山澗溪流春意盎然。

從長壽村扶搖直上,可觀霧靄朦朧,一眼望不到邊際。

在凡間有一個傳聞,斜月三星洞,靈台方寸山位於北俱蘆洲不遠處的長壽村,長壽村的上方便懸浮着方寸山。

凡間多傳聞斗戰勝佛修成正果的傳說,一時間成為佳話。

自此,也有諸多一心向道,尋覓長生的修道之人慕名而來。

可令人失望的是,他們穿山越嶺,踏遍長壽村,也並未尋到方寸山的一絲痕迹。

......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當然,這不是形容許安之樣貌,這句詞不過是他陷入了對自己深切的誤解當中。

相反,許安之極其平凡,平凡到將其丟入人海茫茫之中,都翻不出任何水花。

背負寶劍,左持寒梅小扇,頭系飄逸青色髮帶,身着一襲潔白如玉長衫。

這就是許安之。

抬起右手,許安之瞥了一眼腕部的簪花小楷“道”,神色間湧現一絲不耐煩。

“我知道了,真煩......”

垂落手腕,許安之嘟囔道。

他的聲音很稚嫩,又顯得有些生澀,似乎許久未曾開口說過話。

抬起頭,許安之望向長壽村村口的石墩子。

石墩子上面坐着一名年過七旬的老人,他目不轉睛的盯着石墩子前方的石刻棋盤,時而緊皺眉頭,時而停頓,細捋鬍鬚。

只不過,那左手拈住的黑子,停留在空中,終未能落下。

許安之收起小扇,走向老人,隧即絲毫不客氣的坐在老人的對面,打眼瞟了一眼老頭,他挑眉道,“老頭,來一局?”

恍惚間,老頭被許安之的聲音從沉思中拉了回來,望了望眼前的許安之,老頭笑道,“好。”

棋藝可陶冶情操,亦可做博弈。

博的是算計,斗的是人心,考究的是佈局。

正所謂一步錯,步步錯。

未能開個好頭,自然就做不到完美收尾。

二人落子的速度越來越快,思考的時間也越發變得短暫,但迥然不同的是,許安之本輕鬆寫意的面龐,此刻也掛上了些許凝重。

這老頭是個棋藝大家,瞄了眼笑眯眯,臉上未有一絲壓力波動的老頭,許安之心裏這般想着。

棋到中盤,棋局也變得明朗起來,許安之的白子前有陷阱,後有猛虎虎視眈眈,不論如何落子,都是在被老頭牽着鼻子走,到尾盤,也只有被屠龍的份。

雖然技不如人,但棋局的動向許安之還是看得透徹的。

“我輸了。”許安之平靜道。

老頭的手臂突然顫了顫,臉上露出一絲愕然之色,彷彿瞧見了牛鬼蛇神般不可思議之事。

沉默片刻,老頭收起黑子,說道,“你也是來求道的?”

許安之撐開小扇,徐徐道,“小子正是來此地尋那傳說當中的靈台方寸山。”

老頭笑道,“方寸山已然消失數百年,此事人盡皆知,你難道不知曉?”

“知道。”許安之平靜道。

“那你何故來此?”

“求道。”

老頭一聽,頓時被許安之逗樂了。

話題又回到了最開始,老頭似乎覺得索然無味,索性緘口不言。

許安之安靜的望着老頭,旋即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今日距離孫大聖被封斗戰勝佛整三百年。”

老頭眉頭微顫,再次瞥了眼如同陳述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般的許安之。

“所以今日菩提祖師必將現身,靈台方寸山也勢必再現世人眼中。”許安之語氣很輕,可話語中透露着莫名的篤定。

老頭沉思片刻,問道,“你因何求道?”

“求因果,覓長生。”

老頭搖了搖頭,說道,“你沒說實話。”

許安之笑了笑,“小子所言句句屬實。”

老頭再次沉默,二人處於對坐無言的狀態之中。

過了許久,老頭長嘆一聲,“你和他還真像。”

許安之面露疑惑,問道,“誰?”

老頭笑而不語,隨手敲了三下棋盤三下,隨後大手一揮,身影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許安之望了望腕部的“道”,隨後起身朝着客棧的方向走去。

他突然想起民間的傳記中記載的齊天大聖孫悟空一則事迹。

當年,孫悟空拜師菩提,為了考驗孫悟空的悟性,於是便在孫悟空的腦後敲了三下,蘊意着三更時教授孫悟空技藝。

“這個菩提老頭兒,還真是喜歡三更天啊......”

“莫非是夜半三更好行惡事?”

......

天色暗淡,萬籟俱寂,除卻各家各戶門頭懸挂,散發著微弱光亮的燈籠,整個長壽村都被黑暗所籠罩。

更夫也因睏倦,倚靠在牆壁,打着小盹。

就在此刻,一道轉瞬即逝的光芒突兀的落在村口。

藉著頭頂的燈籠,許安之望向眼前扎着兩個發鬏的孩童。

“奉師尊授命,小道特來此接引有緣人。”道童端着仙家模樣,輕飄飄道。

似是剛入門般,道童稚嫩的模樣與仙風道骨的行為揉雜在一塊,頗有些另類。不過仙家之人,駐顏有術,說不準這小孩已經活了幾百年。

“有勞。”許安之拱拱手。

道童點點頭,隨即提着許安之,腳尖略點,二人的身形便直衝雲霄。

有詩云: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霧氣穿梭綿延幾萬里,上至九重天,下至方寸山腳。猶如一張巨大的瀑布,橫亘天地之間。

順着雲霧逆流而上,許安之在道童的牽引下,終是來到了方寸山。

“步行。”道童放下許安之,說道。

頓了頓,道童又道,“這是門規。”

許安之愕然,他的這名師兄,倒是沒有想像中的高傲。

點了點頭,許安之跟隨道童慢悠悠的朝着山頂行去。

道路從一開始的平坦寬闊,越發變得狹窄,行至半山腰,路已然不能夠被稱之為路,僅有零星的幾處凸出的峭壁,順着山腰盤延而上。

腳踏峭壁之上,順勢下望,令人不禁暈眩。

“此行道路艱難,若此時退卻,或有路可退,保你安然無恙。若行至途中萌生退意,則退無可退,若心道志堅,一路前行,或跌落凡間,粉身碎骨,或登頂方寸,拜入菩提門下。三者擇其一,有緣人,進或退?”道童轉身望着許安之,淡然道。

“你不知道每次你都這般說,會令求道者心智動搖嗎?”許安之饒有興趣的看着道童。

“心智動搖,則道心不堅。”道童說道。

“走吧。”許安之抬頭望了望看不到頂峰的方寸山,平靜道。

道童聽罷,一言不發,抬腳朝着下一處峭壁邁去。

“師兄,你這樣太慢。”許安之搖了搖頭,隨後嘴角噙着笑意,在道童一臉詫異的神色中,大步流星的沿着峭壁飛掠而去。

“如履平地......”道童臉上露出一絲動容,片刻后,直到許安之的身形消失在他的視線當中,他才難得露出一絲笑容,“怪哉,怪哉......”

對於肉體凡胎,登高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考驗的是耐心體力,登懸崖峭壁更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考驗的膽大心細,更重要的,得將生死置之度外,才可能登頂俯瞰。

當道童緊隨許安之登上方寸山後,發現許安之來時如何,現在如何,面色平靜,呼吸平緩,暗暗覺得有些驚奇。

下意識的運起心法去探查,卻又發覺許安之的的確確是肉體凡胎,甚至於許安之的肉體白白嫩嫩,活脫脫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白臉。

“厲害......”道童遙想自己當年入門之時,一步一個坎,足足爬了三天三夜才登頂,若不是靠着一股氣,怕是早已跌入萬丈深淵。

“走吧,師尊已等候多時。”道童收起心神,穩固道心后,才開口說道。

許安之點點頭,便隨着道童走進三星洞內。

行了沒多久,頓時豁然開朗。

整個師門的全貌映入眼帘。

除卻入門后正中央傳道的道場以及幾座寒舍,再無其他,與其說簡陋,倒不如說寒酸。

“師尊。”許安之望着昨日的老頭兒,恭恭敬敬的跪在他面前。

“今日你入我門下,須知求道不易,天道承負,因果報應的道理。”

“徒兒醒得。”許安之叩頭道。

“我且不問你過去,今日賜你道號:悟道,望你一心求道,無斑駁雜念。”

“謹遵師尊教誨。”許安之再度叩頭。

菩提老祖望着連磕六次頭的許安之,面露無奈之色,“三叩首為拜師禮節,再三叩首為謝師恩,你且剛入門,為師並未有恩於你。悟道,此舉何意?”

“謝師尊收留之恩。”許安之抬起頭,與菩提老祖對視。

菩提沉默半晌,方才開口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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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道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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