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回不去了
“既然你要繼續沉淪，貧僧便陪你。你要血洗蒼穹，顛倒乾坤，貧僧就與你一起墮入魔道。這是貧僧欠你的，縱然毀盡這萬世佛心，萬世修行，亦初心不改，無始無終。”
輕吸一口氣，王牧郎朗嗓音傳來，所有生靈心動。
何等的魄力，何等的濃情。
“呵呵，”段一雪卻冷笑，“僅僅只是欠我嗎？你終究不懂我的心思。若是欠我，我不用你還，也不用你再管。”
王牧卻沒有理會，閉上了眼睛，嘴裏喃喃自語，含糊不清的嗓音在天地間回蕩，如深奧的梵音。
“他在召喚心魔。”西天之上，佛祖高大的法身響起悲哀的聲音。
“曾經為愛毀萬世修行，今生因情屠三界六道，花佛，你決意要因此甘心沉淪魔道嗎？”璀璨彩色目光望着王牧，佛祖又問。
王牧卻沒有理會。
無盡生靈的目光再度變的驚恐，他們發現，隨着王牧的念叨，那圍着那可怕黑紅漩渦的桃花印便震顫的越來越厲害。
“你要幹什麼？”段一雪忽然緊張了，看着王牧閉眼念叨的樣子咆哮，“我說了，不要你管！你停下！”
看着那變成黑紅的桃花印，段一雪心頭怒意生出，就像當初在心魔幻境看到自己那朵雲朵般的粉紅桃花被黑氣沾染一樣痛苦。
她知道，王牧是在召喚心魔，是在捨身成魔，這是萬劫不復的前奏。
花佛，陪伴十二花聖與八大金剛三萬年，他們因為他而修成人形。
花佛，因為十二花聖與八大金剛，在萬年前就已經血染過蒼穹，心魔成形，如今又要因為他們，毀掉這萬世修行。
“嘩啦啦……”突然，十二花瓣形成的龐大桃花印發出一陣悲鳴，然後，所有絢麗聖潔的彩色花瓣泛起濃重黑紅之氣，接着，本來在逆轉的桃花印停頓，然後與那黑紅漩渦形成了一樣的轉動規矩。
“唰啦！”
頓時，那恐怖的毀滅之力再度誕生，三界所有生靈的生命力和靈力再度被牽扯而出，九域任何一個地方，都能看到山川斷流，花草急速枯萎，生靈哀嚎不斷。
“你停下啊！”段一雪哭了，黑紅淚滴流出，同時她咆哮，然後提劍殺了過來。
“噌……”毛骨悚然的聲響。
“嘶……”滿天神佛倒抽冷氣。
逍遙道神和鴻鈞老祖都皺眉，心有不忍。
花聖之首，段一雪手中的紅綠長劍插進了王牧的胸膛。
“呃！”段一雪呆住了，就懸浮在王牧的面前，全黑的眼球顫抖，現出了驚慌之色。
“王牧，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看着王牧胸口流出的彩色鮮血，段一雪喃喃，嚇的手足無措，“我，我只是不想，不想看你因為我沉淪，我，我只是不想，不想你毀掉萬世修行，你是這世上唯一存留的聖潔，我不想你萬劫不復……”
王牧睜開了眼睛，眼底黑眸開始擴散，身上彩色華光中開始生出黑紅之氣，心魔復蘇。
可他的目光依舊溫柔，甚至更加溫柔，他望着段一雪輕笑，“沒事，呵呵，天下也只有你傷的了我。你不是想要滅盡所有生靈嗎？我幫你。”
然後，王牧抬手，抓住段一雪的長劍，輕輕抽出自己的身體，帶出一片鮮血，他又轉頭，看向漫天神佛，笑容變的邪異。
“不要意思，她不高興，她說要殺光你們，貧僧只好陪着她。喝啊！”
話畢的一刻，王牧握拳沉喝！
“轟隆隆！”
那黑紅漩渦與桃花印驟然暴增，瞬間擴大到數萬里天空，將本來在外面的王牧和追出來的段一雪又包裹在了其中。
“啊……”
“玉帝救我，救我啊……啊……”
“頂住，頂住啊！”
“各位聖人，兩位道祖……你們真的要袖手旁觀嗎？”
一應天神開始慘叫，靈力和生命力流逝更加快速，一些修為不足的，已經幻滅成光點消失，剩下的還在痛苦堅持。
玉帝幾個六御強者，帶着淚水哀求幾位天道聖人和兩位道祖。
然而，天道聖人自身難保，逍遙道神和鴻鈞老祖依舊冷眼旁觀。
“王牧兄弟，你要幹什麼？冷靜啊！你會萬劫不復的！”
這時，天空中又有一群人出現，是魔尊和滔天一等。
“這傢伙瘋了，瘋了瘋了，大家都互相幫着點，媽的，沒想到最後死在自家兄弟手裏！”滔天怒吼。
“主人……”小玲瓏望着王牧邪異的樣子落淚，泣不成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是最善良的，你還教過我，要我以慈悲為懷的，小玲瓏從未求過你什麼，你停下來好不好，小玲瓏不想看到你這樣子，小玲瓏心痛。”
顫抖的哭聲，動人心魄。
眼球已經全黑的王牧回頭，看向了同樣被吸扯着靈力的小玲瓏，嘴角泛起邪異的笑容，“玲瓏不哭！我不會讓你毀滅，放心！”
說著，他揮手，那魔尊和滔天以及小玲瓏一等數萬人的隊伍便全部停止了靈力的流逝。
可魔尊幾個並沒有平復多少。
“王牧兄弟，若這天地只剩我們幾個，每天要面對這樣的你，我魔尊寧願去死！”魔尊怒喝。
“主人，你停下好不好，嗚嗚……”小玲瓏哭的更加厲害。
這時，王牧的身後，段一雪的神情也黯然了下來，沒有了邪異，只有深深的悲傷。
她一直在看着王牧的背影，感受着王牧身上那毀天滅地的邪惡之意，那與自己毫無兩樣的邪惡，讓她心痛，讓她懊悔。
曾經那個白衣少年，何等溫柔純粹，後來的花佛，何等溫暖善良，一直是所有認識他的人眼中的太陽，可現在……
“罷了，呵呵呵。”看着王牧的背影，段一雪忽然嘆了口氣，笑聲變的釋然，似放下了什麼，身上的黑紅之氣竟然少了一些。
然後，她猛地抬手，雙指點向了自己的眉心。
“噗……”一股鮮血吐出，染紅了王牧黑色的衣着。
段一雪的手指落在了自己的眉心，一股靈力摧枯拉朽地進了體內，所有血肉包括元神紛紛自動解體。
如枯葉一般，段一雪落了下去。
滿天神佛驚呆。
王牧忽然獃滯，已經擴散十萬里的漩渦終於停了下來。
“一雪……”
他慢慢回頭，看着正在下方墜落的段一雪，驀然間心痛如絞。
“呃……啊……”他仰天怒吼，血淚流淌，下一秒，身形又忽然出現在下方虛空，接住了段一雪。
看着段一雪慘白的臉龐，王牧再也顧不上其他。
黑色漩渦散了，桃花印驟然縮小，進了王牧的體內。
無數黑紅光點重新變成了白黃色，滿天飄搖，黑紅不見，天空恢復了湛藍，陽光恢復了燦爛。
剩下的所有生靈幸免於難。
可人們卻並沒有歡呼高興，而是看着下方天空中，抱着段一雪的王牧，不知道為什麼，所有生靈都不自主地落淚，心中同樣絞痛難忍。
連滿天創始元靈的光點都在微微顫慄，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所孕育的桃花之首正在消散。
這情況只出現過一次，盤古巨神隕落之時，天地間也滿是顫抖而悲傷的創始元靈光點，只可惜當時天地沒有什麼生靈，沒有人目睹這一幕。
“一雪，你，你幹什麼？喝啊！”看着段一雪正在慢慢透明的嬌軀，王牧驚叫，然後又沉喝一聲，段一雪身上散開的光點便聚集了一下，減緩了消散的速度。
然後，憑王牧的實力，都難以保住段一雪，因為她是花聖之首，是創始元靈所生，她自殺，便沒人救的了。
“姐姐……”
“大姐……”
又是一道道帶着哭聲和焦急的嗓音傳來，其餘花聖和金剛恢復了神智，一個個掠空而來，圍在了王牧和段一雪周圍。
小玲瓏和魔尊一等也奔了過來，望着這一幕，魔尊一等強者默然，小玲瓏依舊在默默路淚。
這一刻，天地同悲。
王牧還在使出全力抑制着段一雪消散的速度。
“小哥，呵呵，不要費力了，沒用的。我，我不怪你，這一切都不怪你。”望着王牧，段一雪流着淚說，那淚水沒有落地便化作光點消散了。
她的笑容又忽然變的無比委屈，無比哀傷，哭泣着，望着王牧說，“我真的好像回到從前，回到只有你我，只有弟弟和妹妹的從前，那樣多好。可惜，我已經回不去了。我已失了清白，污了明心，丟了自己，再也回不到以前那樣，我痛恨我現在的樣子。”
“呵呵，當年你教我四大皆空，慈悲為懷，卻沒有教我情為何物，沒有教我人心骯髒，世間險惡。可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不懂，不然，你不會走進洪荒亂流，不會遇見我。”
“對不起，害你為我沉淪萬世，害你為我被誅殺萬世，害你為我受了那麼多苦……”
“不不，”王牧也在落淚，卻盡量笑着，深情地看着段一雪，“這本就是貧僧的罪孽，你能回去，實在回不去，咱們就重新開始，可你……”
“沒用了，最後，最後答應我一件事，不要再為我沉淪……”段一雪又說，然後，留給王牧一個最美的微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