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

哪來的

秋風變冬風,冬天的風可不像秋風只是寒涼,它裹挾着的似冰渣,吹到臉上生疼。聽荷軒沒有擋風的布簾,平方帶着立方從帶來的箱子裏翻出一個尺方的布想要掛在門上。

薛睿喆坐在正廳唯二的兩把椅子中的一把上,看着那塊被平方拎在手裏的布,臉就有些黑,“再找找,本公子帶來了那麼多布匹,不信連個擋門的都沒有。”

這塊布分明是他在外面上廁所的時候用來遮某處用的,用這個當門帘,平方沒搞錯吧?

“其餘都掛在窗子上了,小的找過了,再沒有多餘的布了。”平方並不曉得公子拿這塊布做什麼用,一把將它罩在臉上掩住滿臉的糾結,“公子咱們什麼時候回去?”

薛睿喆的臉一下子黑了,心裏盤算着再準備一塊布,這塊扔了,絕對要扔了。

目光落在旁處,他彈彈身上不存在的褶皺,說:“平方你在這裏生活了十年有餘,怎得這裏不是你的家?”

平方揭開臉上的布,苦着一張臉說:“哪有家人會問都不問的招來差役抓人?公子,咱們什麼時候走?”

立方也跟着道:“公子,小的這回能跟着一起走嗎?”

“走,一起走!”薛睿喆說。

立方笑了,想着就要離開這裏了,自己須得像平方那樣會溜須拍馬,要讓公子把自己當成像平方那樣的心腹之人。

“公子,你是怎得有那樣奇詭地心思?”立方躬身立在薛睿喆身邊小聲問:“難道是書上寫得?小的也見過不少秀才,倒是沒見哪個像公子你這般。”

薛睿喆沉默,如果要給自己的小廝詳解他如何讓鬼影懸於房梁之下,這恐怕要從他的來歷說起。那些被稱為奇詭的心思是他的殺手鐧不可說,自己的來歷更是一個大秘密,只能自己在腦海里反覆琢磨,這一生只怕都不能同人提起。

二十年前薛睿喆上大二,那年暑假他跟父母說想打工體驗生活,便來到一個很大很大的網絡公司當美工。

是的,美工!一個上大二的學生你能指望他做什麼?顯然當時網絡公司的HR小看他了,這小子不是學美術設計的,他學得是工程設計。別人學得工程設計是怎樣薛睿喆不清楚,他自己可是把各個關於設計方面的書看全了,古建築、裝潢、美工……

他原話是這樣說得,既然學了就學全學精。指不定以後等我有了錢就自己建個自給自足的院落,一應生活全都不用親自動手,那樣的日子給個神仙都不換。

薛睿喆只打算在網絡公司工作一個暑假,但他沒想到只是臨時幫忙而已,自己就沒能回去。他記得發生意外的那天是午後三四點鐘,兩個小時前午飯休息時他剛跟父母通過電話。記不清確切的時間,只記得當時研發部的一個小職員將他叫走,說需要他當臨時地測試員。

毫無經驗地職場新人,因為一時熱心腸戴上了那個感應頭盔,坐進了營養倉,醒來時自己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嬰兒,那一刻薛睿喆哇哇大哭,哭着說想回去,可無論外人聽還是他自己聽來都只是無意義的哼唧。

整整兩年的時間,他從無理取鬧的掙扎到最後的認命,從現代社會的大好青年到古代社會的妾生子,人生早已脫離了掌控。唯一慶幸的只有名字,自己的名字還是薛睿喆,那種天然的排斥感還能略微減輕幾分。

“公子,公子!”立方大聲呼喚,終於讓薛睿喆從沉思中清醒過來。

“立方,我所知所想即便告訴你你又能看懂聽懂幾分?”他皺眉道。

立方不明白公子為何忽然變臉,心情有些低落的垂下腦袋,“小的知錯了,以後不問就是。”

薛睿喆站起身,目光落在門外光滑如鏡地水面上,他說:“其實,讓鬼影懸於樑上很簡單。”

立方抬起臉,好奇地看着自家公子。

“母親房裏有香爐,那光影投在煙霧上,自然會看到鬼影。”薛睿喆不再賣關子,道:“母親睡得迷迷糊糊,即使看見了也不敢仔細瞧,若是細瞧便能看出那鬼影的奧秘所在。”

“原來是這樣啊。”立方一臉信服的點點頭。

薛睿喆道:“母親一輩子做盡壞事心虛的很,夜裏也睡不安穩,此法於她而言做為有效,至於父親……”

平方几步走到薛睿喆身邊,“公子,可別再做什麼了,咱們能否不聲不響地趕緊離開?”

薛睿喆沉默不語,伸手從身旁的桌子上拿過一個黒木箱子,然後拿出來幾本小冊子拍了拍。

“公子啊!”平方欲哭無淚,能不能別這麼小氣,別這麼斤斤計較啊?他不敢說出口,只能苦着一張臉站在薛睿喆身邊。

“去叫飯菜,眼看着就要過午了。”薛睿喆說。

立方立時站出來道:“小的去叫。”

話落,立方便匆忙走了,至於平方和薛睿喆主僕兩個,則站在正廳沉默着。靜謐地房內,唯有一頁頁紙張翻動的聲音,這時有人走了進門來。

二人看過去,卻是薛地主身邊的長隨。

“何事?”薛睿喆問對方。

那長隨拱手為禮道:“二公子,老爺請您去前院東廂用茶,有事要說。”

薛睿喆收回目光看向手裏的小冊子道:“我還未用午飯,等用過飯再去老爺的院子。”

那長隨躬身行禮道:“二公子莫要為難小的,老爺吩咐您即可去見他。”

薛睿喆無奈,只得將冊子收起來並上了鎖,然後站起身對平方說:“走!”

長隨先一步走出聽荷軒在前面引路,薛睿喆一聲不吭緊跟其後。

到得前院東廂,廂房外有小丫鬟為薛睿喆打簾,平方站在了廊下等候薛睿喆出來。

邁進東廂就能感受到暖融融地溫度,再進入內門,便看到暖炕上的薛地主盤腿而坐。小炕桌上擺着數道菜,以及一壺酒。

薛睿喆沒有自作多情的上炕,薛地主也不是什麼溫情父親,這些飯菜在他看來同他這個兒子沒有半點關係。

“父親!”薛睿喆躬身行禮。

薛地主“嗯”了一聲算作答應,也不叫他坐只說:“你何時走?”

薛睿喆毫不含糊,“明日!”

“甚好。”薛地主從身側柜子裏捻出一張紙扔到薛睿喆腳下,“這是一個鋪面的契,以前是做布莊生意的,給你了。等你明日走時,我會着人再給你五十兩銀子。從今日起,你被分出去單過,薛家的財產都是你大哥的,往後若是我不死你就不用回來了。”

“謝謝父親。”薛睿喆撿起那張契約,沒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就走。

誰知剛走到門口,就聽薛地主說:“我也不想知道那鬼影你是怎麼弄出來的,往後自己照顧自己,沒事也不用想着回來。”

“不會。”薛睿喆也不解釋,這一回真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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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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