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深不知歸處 第一百一十八章 血戰(貳)

第一卷 雲深不知歸處 第一百一十八章 血戰(貳)

鬼斧營的戰士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了,即便是健陀羅最為優異的精銳,也抵擋不住蠻族這般潮水一樣的攻勢,那架設在城頭的雲梯背後,好似有無盡的蠻族戰士在等待着踏上霧若城的城頭。

魏侯高沒有等來那些持戟的武士,反倒是那些寒芒爍爍的長刀士卒當先登上了城樓。

鉤箱對付長戟到是十分順手,可面對長刀卻無半分優勢,鬼斧營這些萬里挑一的精銳一下子因為手中的武器而折損了一半的戰力。

舉劍,格擋,左手乘勢擊出,在魏侯高面前的那位蠻族鐵甲戰士瞬間便倒飛而出。

魏侯高又是一劍橫掃,三顆蠻族戰士的人頭像是放飛的風箏一般,高高的躍起,連帶四濺起了一片血霧。

眼見魏侯高如此神勇,在他身邊的御北軍不禁都是一聲虎吼。

只是,當魏侯高舉目四望之時,才發現短短几個時辰,平武門上的戰局已到了岌岌可危之時。

鬼神難擋的鬼斧營戰士被那些身披鐵甲的蠻族武士絆住了手腳,御北軍的其他士卒雖然在健陀羅也數百戰老卒,可面對身形體魄各方面都更加優異的蠻族,這些戰士跟蠻族一交上手便處在了下風。

再加上鎮守曲徑門的韓禹勤已派來三波人馬告急,顯然曲徑門那裏也遭受到了不小的壓力,要不然同為旗主,韓禹勤也不會向他這裏求援。

這樣看來,戰局似乎已經註定,霧若城即將易主,這座健陀羅人行舉國之力建造的雄關,難道在今日便要成了蠻族的囊中之物?

他不甘心。

“孥帥在哪裏?”這個時候魏侯高本能的想起了御北軍的脊樑,那位真正的明尊。

蠻族的血蛭未出,九幽顯闡早早便已開啟,雖然那大陣需要一位功參造化的大能坐鎮,可眼下這局勢,孥煞天要是還死守那處鎮眼,即便能擋得住血蛭的突襲,只怕他們這些人也攔不下這些悍不畏死的蠻族了。

長刀無情,帶着嗜血的殺意掠過了他的眉梢,只是一霎那的分心,一個鐵甲蠻族差一點便要了他的命。

魏侯高勃然大怒,滿腔的怒火好像要破體而出一樣,他手中的寒芒一閃而過,下一刻,那怪叫嘶吼着的蠻族,像是石化了一般,高舉着長刀,保持着下劈的姿勢。

寒芒再閃,身披鐵甲的蠻族,在一片骨裂肉碎的身響中,從頭頂處分為了兩截。

一個手持長刀的蠻子剛巧在這時攀上了城頭,只一瞬間,便被濺的滿臉的血污,那蠻族愣了一愣,望着魏侯高如同見到了鬼魅一般,手頭一松,又從城頭跌了下去。

眼見主將如此悍勇,御北軍上下不禁都是齊聲高呼:“明尊,明尊”

平武門上被壓制着的御北軍在這片喊聲中,居然又將蠻族壓了回去,可無論健陀羅人如何生死相搏,始終無法將蠻族徹底趕下城頭。

慘烈的戰事還在持續,唯有死者才能見到戰爭的結束。

殺聲不絕,鼓聲不歇,這場大戰從晌午一直打到了日暮,霧若城外的蠻族軍陣中已有火把點燃。

火把不但照亮了蠻族軍陣中的黑色大旗,也同樣點亮了霧若城上那面伽藍旗幟。

只不過,霧若城的城頭上,此時卻無絲毫的火光,唯有不時閃過的寒芒能證明那裏還在進行着一場殊死的搏殺。

相較與霧若城上那好似地獄一般的廝殺生,城外的蠻族軍陣中卻是出奇的安靜,偶有一兩聲“嚯嚯”的腳步聲傳出,那也是蠻族軍隊在想向著霧若城挺進。

越過那漫無邊際的蠻族大軍,往北的一處山坡上,兩名騎馬的武將正凝望着這座健陀羅的雄城。

“都羅傑人,陌乞人的血要流盡了,你還不動手?”左首的那名騎士操着生硬的中洲語說道,他一身的血紅鎧甲,左臉上還有一道從眉梢至唇角的血色刺青,細細看去居然刺刻的是血蛭的模樣,讓人遠遠望去,好像這人是剛從屍山中爬出來的一樣。

“衛慕野利,你是什麼時候學會陌乞人的話的,你們衛慕氏不是最討厭陌乞人嗎?”右首邊的騎士淡淡的說道,他的樣貌看似只不過二十齣頭,膚色跟中洲人更加接近,尤其是頂盔下那一縷滑出的黑髮格外引人注目。

“如果連陌乞人的語言都學不會,又怎麼能打下這片肥沃的土地”衛慕野利臉帶不屑的看着身旁的都羅傑人,冷聲說道。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都羅傑人淡淡的一笑,他緊了緊了手中的馬韁,惹的那馬兒噴出了一連串的響鼻,好一會才緩緩的說道:“打下了這片土地又能如何,到最後還不是要拱手讓給嵬昊氏”

“我呸”在他身旁的衛慕野利衝著地上狠狠吐了一口惡痰,連帶着他座下的戰馬好似都感受到了主人那憤懣的情緒,在那正兀自不安的滑動着馬蹄。

“要不是必勒格執意要將王鎧傳給嵬昊氏,就憑他嵬昊查干也配做眾王之王”衛慕野利臉色猙獰的說道,那模樣像極了吃人的惡狼。

“這都是……佛母的旨意”沉默許久的都羅傑人好一會才從嘴裏吐了這樣的一番話,只不過這位貌似中洲人的蠻族神情異常的冰冷,也許在他的心底也埋藏着深深的不滿。

“哈,真是笑話,佛母認得他嵬昊氏?別忘了當初大白高國可是你我兩族共建,他嵬昊氏的祖上不過是獸人雜交的畜牲,要不是白湖之水洗盡了他們身上的長毛,他們現在只怕還在跟野狼騫狐爭食呢”衛慕野利眼中閃着異芒,神情怪異的說道。

在他一旁的都羅傑人臉上劃過了一絲不滿,他皺着眉頭說道:“夠了,你這般污嵬昊氏又有什麼用處,你我兩族可是讓嵬昊氏趕出度厄洲的,過度的詆毀你的敵人,只會顯現出自己的無能,真正的強者都是用手中的長刀來說話”

都羅傑人的這番話好像觸動了衛慕野利深埋在心底而不願被人提起的往事。

這位一身紅色鎧甲的蠻族大君突然拔出了腰間的長刀,那柄長刀通身漆黑如墨,刃口處還泛着紅芒。

長刀向著遠空虛砍了一刀,長天上頓時有一陣罡風凜冽的吹過。

衛慕野利神情複雜的仰望着蒼穹,好一會,才高舉着手中的彎刀,指着遠處的殘陽嘶吼道:“早早晚晚有一天,我要帶着衛慕氏殺回度厄洲,到那時,車輪以上的嵬昊氏男子都得死”

好像是舒緩了胸中的抑鬱,衛慕野利的神情平和了不少,他拉轉馬頭,背對着都羅傑人說道:“都羅傑人,你別忘了,你們都羅氏半數族人的頭都被嵬昊莫干砍了下來,你的阿布、額吉、伊吉、歐沃還有你的阿哈、一督、額可都,全都被嵬昊莫干砍了腦袋,他們的屍首現在還掛在白塔下,

都羅首領部現在就剩下你一個人了,你要是忘掉了這個仇恨,就算你將來踏平了中洲,做了陌乞人的王,你也不能下葬進白河。”

衛慕野利的話像一根沾滿毒劑的刺一樣,一下子使得都羅傑人的臉色變的蒼白一片。

同樣制式的長刀離鞘而出,比起衛慕野利手中的黑色刀身,都羅傑人手中的彎刀在黑色的刀身中不時有一絲絲紅芒劃過。

“我沒忘,我永遠也忘不掉這血海深仇,不殺嵬昊莫干,我誓不為人”都羅傑人同樣的舉起了手中的彎刀,衝著西垂的落日狠狠的劈去。

像是要印證他的誓言一般,霧若城上的餘暉今日格外的鮮紅,猶如落日在血海中浸透過一樣。

“都羅的勇士們,度厄洲容不下我們,嵬昊氏也容不下我們,那片天地容不下我們”都羅傑人一把拉轉馬頭,在那不高的土坡背後,是一匹匹黑色的駿馬,騎在馬背上的,是都羅人隱藏了許久的騎兵。

都羅傑人的胸口在劇烈的起伏着,似乎剛才的一番話勾起了他的某種思緒。

在他面前的是一萬都羅騎兵,黑色駿馬一匹接一匹的噴着響鼻,那駿馬們呵出的白霧連成了一片,向著蒼穹騰去。

這樣的場景在度厄洲是幾乎見不到的,那片白水之地,雖然能養育佛母的後代,能滋潤世間萬物,可唯獨養活不了戰馬。

那片草場,那處高原,好像是馬匹的絕境,無論佛母的後人們如何努力,都無法在那裏撫育出戰馬。

度厄洲的詭異難倒了無數佛子,也難住了無數的修士大能,沒有人知道白水之地為何會對馬匹如此抵觸。

沒有戰馬,蠻族征伐的路途將變得崎嶇無比,沒有戰馬,蠻族開疆擴土的進程便將會變得無比漫長。

多少年來,無數蠻族的人傑英豪,都在想方設法的要在那白水之畔處飼養戰馬,可過了多少代人,這份夙願已然變成了奢望。

而如今,他,都羅傑人,居然做到了前人從未辦到的事。

戰馬,一萬匹。

都羅氏有人用白河的水養育出了戰馬的消息在大白高國不脛而走。

他的阿布狂喜,為他的成就而欣慰不已。

都羅氏在一天天的壯大,都羅氏的戰馬在一匹匹的增加,要不了多久,佛母定然會降下御旨,那件旁落他人之手的王鎧,那個眾王之王的稱號,終將再次回到都羅人的手中。

只是在都羅氏全族上下忙着祭祖那天,嵬昊氏突然率領着大批戰士殺到了都羅氏的族地。

沒有一絲斡旋的餘地,沒有半點商討的機會,半數的都羅人被趕盡殺絕。

蠻族十九部,除了已然式微至極的衛慕氏在絕境處向他們伸出了援手。

其他諸部更多的是跟隨着嵬昊氏的腳步,向他們舉起了長刀。

要不是眼前的這一萬名都羅騎兵,都羅氏恐怕要成為度厄洲上的又一個死族。

都羅傑人猛的吸了口長氣,他指了指身後那依稀可見的霧若城,接着高聲說道:“打下這座城,殺盡裏面的陌乞人,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便會是你們的牧場,

那片天地容不下我們,我們就在這裏繁衍壯大,遲早有一天我們都羅氏要殺回去,白河河畔上終將要插上我們都羅人的旗幟。”

“薩利暮黑,薩利暮黑”都羅騎兵們高呼着旁人聽不懂的話語,長刀出鞘,戰馬嘶鳴。

都羅傑人揚起手中的彎刀,衝著遠處的霧若城一揮,一萬騎兵,便絕塵而去,霧若城已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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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離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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