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什麼好聽說什麼唄
田老二和楊春華夫妻聽顧聲的囑咐，來了紡織廠對面的那條街。
擺攤的人零星幾個，有兩個早點攤子，一個是賣的是包子饅頭，一個是主打炒飯炒麵。
跟早點攤子老闆打了聲招呼，擺好小推車，亮出要賣的涼皮，田老二本該松的一口氣，硬是沒松下來。
心裏循環響起一句話：賣不出去怎麼辦！
楊春華見他緊張得拽着拳頭，原本也高高提起的心登時放鬆下來。
不知是不停地念叨“可以，一定行”起了作用，還是自家男人緊張她就不緊張的心裏作用，總之她不那麼緊張了。
此時正是紡織廠上班高峰期，有人見他們的攤子都來看一眼，然後，直接往一旁的包子攤子或炒飯攤子那走。
干站了一個小時，也有人問，就沒人賣，田老二急得滿腦門子汗，看着身邊兩個客人絡繹不絕的攤子，心裏難受得不行。
“要不，咱們想想辦法，天這麼熱，涼皮賣不掉的話，就得拿回去餵豬了！”
楊春華是不緊張了，可一個小時不開張的情況，是她始料未及的，所以她急。
“有什麼辦法，那麼好的東西，都沒人嘗一嘗！再等等，時間還早呢，說不定一會就有人買了，媽說萬事都是開頭難！”
紡織廠門衛沈叔，盯着不遠處新支起的攤子好一會了，見始終沒人下手，有些失望。
他還想着換個口味，吃點新東西。
就是不見第一個嘗試的人，搞得他都不知這麼下手。
這每天包子饅頭炒飯炒麵的，都吃膩歪了，更何況這天還這麼熱，這太陽還沒高升，他就感覺他們門衛室開始熱氣騰騰了。
等同事慢吞吞腆着肚子來了，他就起身，拿起桌子上的鑰匙串掛腰間，背着手出了門衛室買早點。
唉，吃什麼好呢！
要不還是去看看那小兩口賣的啥！
小兩口也不容易，不過他看到了他們的不容易，看見識到了他們的呆板，這麼長時間，那麼多從攤子前走過的人，硬是一個顧客也留不住，也是人才！
幾步路的時間，他還在犯愁吃什麼，最後，往包子攤子去的腳步往田老二夫妻的攤子挪。
“賣的是什麼？”
唉，他就是那麼心善，甭管好不好吃，讓人家開個張也不是多難為的事。
“涼皮，叔，來一張不？這涼皮可是我婆婆的拿手絕活，不好吃不要錢！”
不等田老二說話，楊春華趕緊接上，免得田老二接不上兩句，客人就跑了。
看着楊春華眼裏的期待，沈叔自然知道她在期待什麼。
“這白乎乎的一張，那麼薄，能吃飽？”
視線移到了涼皮上，沈叔盯着涼皮看了一會，沒看出什麼花樣來，就白乎乎的沒什麼全無食慾樣子。
楊春華似乎也意識到問題的癥結了，馬上把配菜從小推車裏拿出來，一個個小竹簍子裝的，黑綠的海帶絲，白胖的豆芽菜，白綠的黃瓜絲，紅艷油亮的花生米。
又從小推車的格子裏，取出麻油、醬油等作料。
自楊春動作不停地往小推車拿東西，許多看跟着沈叔腳步想看新奇的人都圍了上來。
楊春華也顧不得臉面不臉面，一想到這麼好的東西不趕緊脫銷，會壞掉成為餵豬結果，就不寒而慄。
趕緊趁熱打鐵推銷：“叔吃辣不，有啥忌口的？要不來一張嘗嘗，您覺得不好吃，我們就不收錢！”
隨着楊春華接二連三的動作能，沈叔只覺得眼前一花，原本單調到他想看看就走的小推車上，一個眨眼就被各種色彩擠滿。
實在令人心生歡喜！
“來一張吧，少放點辣子，多來點花生米。”
楊春華喜得應答的聲音都脆了幾分。
等包好一張拿油紙包好，沈叔就想付錢走人，邊守門邊嘗鮮，看身邊那麼多人圍着他，笑着剝開油紙嘗了口。
急忙咽下，不等人詢問就道：“還真是人家的拿手絕活！信沈叔的都嘗嘗，老闆多少錢？”
“叔，三毛錢。”
楊春華笑應道，本來她不想收沈叔的錢，這大叔都專門為他們的涼皮打廣告了，收錢不合適，可不收錢，對接下來的顧客也不合適。
沈叔利落掏錢，捧着涼皮高興地走了。
有了沈叔的推薦，跟着沈叔看新奇的人都圍上來了，大概沈叔人品不錯，這一圈人掏錢也很爽快。
也大概是涼皮吃着味兒不錯，這一圈的人走了，那一圈的人又圍上來了。
原本還擔心會餵豬的涼皮，一時間成了緊俏貨。
熱火朝天地忙了一個半小時后，再有人聞訊而來，夫妻倆驚訝地發現，小推車上的涼皮，斷貨了。
交代了明天還會來，小兩口臉上的喜氣掩也掩不住，就匆匆收了攤。
周家老太太在老田家討了個沒臉，氣得早飯也不吃了，就往自己侄女家趕。
侄女周悅以為姑母這是去田家說項說成了，笑臉相迎，等進了屋敬了茶才發現姑母臉色不對。
周家老太太實在氣不過，手裏的茶往桌上一置：“悅悅，你跟我說說，那吳青到底鬧得哪一出，這不是耍着老太太我玩兒嗎！”
老太太口中的吳青，是老田家的大兒媳婦，是顧聲最寶貴的孫子他媽。
“姑母這是在哪受了氣，快跟我說說！”
周悅一臉緊張，好端端的，老太太怎麼扯到吳姐頭上去了？
周家老太太看了周悅一眼，沒好氣又不敢太過苛責她：“看你在樣子，也是個不知道原委的傻丫頭！前些日子，田家的那老婆子的確跟我說了，不想讓她家小花上學……然後你說那婆子那媳婦找到你，說什麼介紹個小夥子給田小花，這左右一串，人媳婦還特意囑咐我，不要說是她提的！
我看你說那小夥子像模像樣的，想來也不是嫂子要坑小姑子的勾當，巴巴就給人說項去了，臨了才知道，我這一把年紀的，是被個小輩耍着玩了呀！
今天我是滿心滿眼的希望把事半妥當了，一大早的，見着田老二夫妻出了門，就去了老田家，一個人巴拉巴拉說得口乾舌燥，被那老婆子輕飄飄的兩句話，堵得差點噎死！”
聽姑母這麼說，周悅臉色也不好看起來：“田家老太太說什麼了？”
她姑母可沒在田家老太太身吃過虧，這事肯定小不了，不然老太太不能這麼快就趕到她家了。
周家老太太冷笑出聲：“說什麼！什麼好聽說什麼唄！說她大兒子嫌她老人家覺悟不高，說什麼田小花上學是正經事，說她大兒子寄了學費給田小花上學！”
周悅聽得直皺眉，卻覺得肯定哪裏出了岔子，吳姐琢磨她小姑子的親事可不是一天兩天。
“姑母，中午大周回來，我就讓他陪我走一趟城裏，把事情搞清楚。您可彆氣，氣壞了身體可不值當，我定會找吳姐要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