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家有重生人士
心裏想爭一爭，臨了卻不知怎麼開口的田小花局促極了：“二哥，我……”
想上學的話，這時候怎麼也說不出口，他媽都知道二哥手裏沒幾個錢，她怎麼會不知道！
“不上了，媽，是我不懂事，我不上學了！我去鎮上，找大哥幫我介紹個活做，媽你身體沒事吧，我錯了……”
田小花忐忑不安地站在門口不敢靠近，雙手緊張地拽緊衣角，越說聲音越小。
心裏做着鬥爭：對，不上學也成，不是不上學就活不下去。
她媽也不年輕了，手裏攥着的也是大哥二哥孝敬給她的養老錢，她年紀不小了，不能沒孝敬她媽一分錢，還把她媽的養老錢給霍霍光了。
她上過高中了，在山窪村女孩里也是獨一份，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看着這一幕的顧聲，心裏滋味莫名。
上輩子可沒這一茬。
上輩子這個時間點，田老二來是來了，可他一來，她就開啟了叫嚷謾罵田小花的模式，她被人指責鼻子罵還是頭一回，正氣頭上呢自然無所顧忌，怎麼難聽怎麼罵，哪料得到田小花會躲在門口偷聽。
“小花啊，學費的錢媽有，媽出。把去城裏做活的念頭給我掐了，你以為城裏是你自己家，沒有城裏戶口，找哪門子活，是不是想氣死我……”
田老二一臉蒙圈地下地去了，田小花手裏拽着她媽的養老錢，眼淚汪汪地回了房。
她這麼也沒想到，在她已經放棄了繼續上學的時候，她媽先打消了不讓她繼續上學的念頭。
想到她把媽氣昏厥，她就覺得自己不是東西，指責並羞愧的情緒讓她一時沒臉繼續呆她媽身邊。
顧聲看著兒女一臉蒙圈地離開，心情一陣舒爽，覺得她的人生，從這一刻就開始慢慢改變了。
來到院子，見小孫女蹲在牆角和小雞崽玩兒，常年板着的臉，露出一絲笑來。
他們家的母雞護崽也是杠杠的，可遇到她小孫女就得歇菜。
她可是親眼見過小孫女拎起小雞崽的一隻腳，笑得合不攏嘴，身邊母雞圍着小豆丁咯咯咯叫着，可就是敢言不敢怒。
同時見過這一幕的還有田小花，那孩子也是小女兒心性，見母雞不傷人稀奇得緊，學着小孫女霍霍雞崽，結果被憋狠了的母雞追得滿院子跑，啄了好幾口她白嫩的腳脖子也不罷休。
“跳跳，來，過來。”
跳跳是田迢的小名。
逗雞崽的田迢動作一僵。
她這個奶奶，可是個糊塗蟲，上輩子雖不至於動輒打罵她，卻也很少給過她好臉，這輩子，難道老太太想“特殊”關照她。
想着想着，就覺得自己想多了。
可能奶奶是不想她霍霍小雞崽，並沒有其他意思。
整理好思緒，田迢控制好面部表情，嘴角咧出個傻呵呵的笑，沖顧聲跑來。
顧聲可想不到，自己小孫女是個重生人士，而且還抱着跟她劃清界限的想法，來看待她們的塑料祖孫情的。
看着田迢蹦蹦跳跳跑來自己身邊，她心裏暖融融的。
從來只有在大孫子身上才能體會到的情感，現在也能在小孫女身上感受到了。
“跳跳，晚上想吃什麼，奶奶給做。”
田迢狐疑地瞟了眼牽着她手往灶房走的老太太，鬧不清老太太想做啥，只覺得眼前的老太太哪哪都透着一絲怪異。
很快她就把那絲怪異的感覺拋在了腦後，心裏算計着是挑戰老太太底線大膽說出自己心中所想，還是繼續做個乖巧聽話的懵懂小兒？
恩，重活一世，抓住一切機遇很重要，不憋屈更重要。
“想吃雞蛋炒肉。”
她回來不久，小身板還處於營養不良的狀態，需要大補特補。
顧聲有點想抽自己大嘴巴子，雞蛋家裏是有的，肉么……有錢這個點也也沒處買去。
尷尬地跟小女孩解釋，吃不上雞蛋炒肉的緣由：“奶奶給咱們跳跳蒸雞蛋羹吃好不好，不早了，買不了肉……”
田迢不是小女孩，況且她還認為，看似隨口一說是在挑戰老太太的底線的話，本就不抱希望。
現在老太太蒸雞蛋羹給她吃——嗯！看來夢想是要有的，實現一半也美哉！
笑眯眯脆生生應道：“好！”
顧聲打蛋這一幕，看在了趕回來做飯的二兒媳婦楊春華，和上灶房幫忙的田小花眼裏，那叫個頭暈目眩，目眩神迷！
直到顧聲打發了蛋羹，囑咐田小花煮飯蒸上，牽着田迢離開灶房后，灶房裏氣氛才緩和了些。
顧聲離開，楊春華就往洗菜的田小花身上看，雖然她婆婆被氣到請衛生員的事，她是事後才知道的，但事後從田老二那裏了解的事件大概，也從田老二嘴裏知道老太太氣消了的結果。
可親眼看到老太太息事寧人的態度，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小姑子也一臉懵，歇了詢問下去的心思。
月色朦朧里，田老二楊春華夫妻躺被窩裏說悄悄話。
“下午的事是個什麼章程？你也沒跟我說個明白。”
田老二也在想他媽對田小花的態度大轉變，他向來是有什麼事都跟媳婦說的人。
“小花找咱媽要下學期學費，咱媽的意思咱這些天都能看明白，是不肯讓小花繼續上學的；應該是媽明確不讓小花念書了，小花當著媽的面鬧了一場，咱媽許是被嚇到了，厥了過去。醒來后就跟小花說，同意她上學，學費不用大哥掏也不用我們出生活費，她出……”
他現在得思緒還有點暈乎乎的。
“一開始我還以為，媽要我掏小花的學費的，可媽說，他知道我手裏沒錢，知道我這些年不容易，小花上學的錢她來出……”
月色都透不進的房間裏，楊春華臉上神色複雜，如果別人說這些話，沒準還是想起些以進為退么蛾子，可她婆婆說著些話，就是一口吐沫一個釘了。
老太太這態度，她是琢磨不透了……
“媳婦，我知道這些年，你跟着我受了不少苦，我媽那人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但我很感激你，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今晚的田老二似乎格外感性。
“沒羞沒臊的說什麼呢！”
手上用力掐了把田老二，田老二悶哼一聲，摟自己媳婦入懷。
夫妻兩以為睡着的小豆丁，正白眼直翻，想着一定要遠離這對膩歪的父母。
她想有獨立的房間，可只能想想，她年紀太小成不了事不說，家裏也沒有多餘的房間。
要不先跟姑姑湊合湊合，指不定姑姑上學去了，她還能賴姑姑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