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幸運
孟夏將藥材拿到鎮上的藥鋪里，果不其然賣了個好價錢。
白氏藥鋪的掌柜看着小孟夏離去的背影，手輕輕捻了捻自己的八字鬍。心裏不禁泛起一陣嘀咕：這小丫頭怎麼每次都能挖到品質如此上乘的草藥？若是能搞到葯源……
想到這，那位白掌柜便轉身來到簾后的庫房中，喚來了兩個精瘦的夥計。
那兩人生得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你們二人去悄悄跟上方才那丫頭的行蹤，摸清楚她的葯源在何處。切記，要掩人耳目。”
“這跟蹤個小丫頭……恐怕不妥吧？”
“有什麼不好的？這會兒講良心，可別忘了是誰去衙門裏贖你二人回來的！”這二人倒的確是雞鳴狗盜之徒，也是霧影鎮衙門的熟客了。
“行了，知道了。我們去還不成嘛？白老闆別激動。”
……
經歷了昨夜的事，愣是誰也不會再入霧影山了。孟夏卻鬼使神差般地向著霧影山的方向走。
若是能再看見那位山鬼大人便好了……
總覺得看着美好的事物，就算是吃糟糠、咽鹹菜也和享受佳肴無二。
孟夏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背後多了兩個小尾巴……
看着她慢慢走入霧影山後，那兩人面面相覷了片刻，還是不敢跟上前去，只得就此離開。
畢竟，一入霧影有去無回，不是開玩笑的。且不論這山中魑魅魍魎橫行，光是那從不間斷的濃霧便令人望而卻步。
一旦在山中迷了路，要麼誤入歧路失去蹤跡，要麼便是被山鬼虐殺。
那兩人雖常常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卻也不想冒那樣的風險。他們覺得，這孟夏多半也是被山中鬼魅迷惑了，才會向著霧影山去。
來到山中，白日裏的霧影山與黑夜唯一的不同，便是沒有螢火。
山中密林高起，少有可見天日之地，加之濃霧乍起，方向難辨。
孟夏對霧影山倒是還算熟悉，可是走了許久，也沒有找到靈均的位置。
即便尋到了昨日的竹林，別說山鬼了，連那方青石都不見了。孟夏簡直懷疑自己昨天是摔跤摔暈了，其實自己根本沒見着什麼山鬼？
算了，不找了。看見山鬼，也是一時運氣罷了。若是這種好運時時都有，也算不得什麼稀罕事了。
正巧這裏有一條山澗，找不到美人那就看看能不能捉條魚兒回去。
父親做魚很是一絕哩！況且母親素來喜歡吃魚，要真能捉幾尾魚回去，母親心情好了，指不定還會誇獎她呢。
如此想着，孟夏便就地蹲下盯着那一方山澗……
沐夕此時正倚在邊兒上一株翠竹上，靜靜注視着孟夏。
這些小兔子下了凡，怎麼不尋思着挖蘿蔔，反而和魚過不去呢？真是匪夷所思。
孟夏找不到靈均是正常的，靈均在此地設置了結界。以她那雙凡人的肉眼，什麼也不會看見。
沐夕就不一樣了。始終是初代神靈，就算武力值再低，也總有那麼些個樂意且擅長的技能。
比如——看破結界。
其實沐夕並沒有刻意練習這個，可能是平日裏酒喝多了便沉醉夢鄉，導致她意念力很強。只消一眼她便看穿了靈均就在昨日他小憩的那方青石邊上與一個玄衣男子下棋。
等等，玄衣，難道……
沐夕定睛向靈均那邊望去。
許是感應到她的目光，那男子便微微抬首，霎時間二人目光相接。
還真是東皇太一那個臭小子！沐夕實在是不想看見自己曾經帶過崽，沒一個省心的。
這一個偏生還壓過自己一頭，又打不過，看着膈應。
東皇太一這邊卻是看着沐夕這邊稍稍有一些晃神。
沐夕見他一直盯着這邊，登時有些緊張，不由地目光躲閃。難道……他看得見她？不應該呀……
這邊靈均正等着東皇太一落子，見其片刻沒有動靜。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太一，你走神了。”
東皇太一方才落子。
“抱歉。”
“你方才在看什麼？”靈均本來不想問的，但是東皇太一向來沉謹，他頭一次見他對弈時如此失神。
“一隻鸚鵡罷了。”東皇太一淡淡地說。話音剛落，一隻七彩鸚鵡便從沐夕身旁的樹叢里飛向遠處。
沐夕鬆了口氣，還好是看鸚鵡。她就說嘛，別的不提，她的隱身術還是很強的，六界之內都少有人能看破，哪那麼容易被發現？
靈均卻是覺得十分詫異，但還是抿了抿唇沒有再問。
肯定不是什麼鸚鵡！太一絕對是因為別的事情走神了。剛才落的那枚子，竟然落在他先前設下的套里。如此明顯的局，他平日裏絕不會看不出。
靈均心中暗暗腹誹着。
因為方才一時走神落子出了差錯，便是一步錯步步錯了。本來能下個兩三日的局，此番竟然不過半日便結束了。
東皇太一見輸了棋，也不在意。小坐片刻后，便拂袖離去了。
收拾完殘局，靈均揮手撤下結界，方才瞧見小孟夏往梨花澗下探着。
清澈的水花濺起，打濕了她的衣袖。清風徐來，她兩鬢散亂的髮絲正隨風輕輕舞動。
仔細觀察片刻，才發現這小丫頭一邊用手在水裏探着，一邊念念有詞道：“魚兒魚兒～快跳上來吧！快跳上來！”
喊了一會兒見沒動靜，又說道：“魚兒魚兒，你們只要上來，我便帶你們回家。還可以分桃花酥給你們吃。”
邊上的沐夕聽到孟夏嘴裏的念叨，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來。
別說沐夕了，就連靈均都覺得孟夏有幾分滑稽。
“你在這做什麼？”靈均問道。
“呀，是山鬼大人！”孟夏起身轉向靈均，臉上飛着兩抹紅雲。她有些羞郝，每次見到山鬼大人都是那麼狼狽的樣子。她本來就生的不好看，在如此俊美的山鬼大人面前真是自行慚穢了。
“我…我想再見見山鬼大人的姿容，所以偷偷跑上山來。可是遍尋不見，就尋思着撈尾魚回去。奈何手笨，半日未曾捉上一條來。”
孟夏撓撓頭繼續說道。
可不是手笨嘛，孟夏這捉魚的技術比起華嵐來，可差得遠了。沐夕忍不住在心裏說道。
靈均嘴角微微勾起，說道：
“你不怕本尊吃了你？竟然還敢回來？”
“山鬼大人是好妖精，才不會隨便吃人呢！妖精又不是都是吃人的。我雖是人類，卻也知道有的人類比妖精壞多了。”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本尊是個好妖精？”
“爹爹說過，相由心生，長得好看的大多是好人！我從未見過像山鬼大人這般好看的，所以山鬼大人一定是好人！”
“這是什麼邏輯？”靈均不禁有些失笑。
“我真的是這麼想的。我巴之不得能天天見到山鬼大人！要是每天都能見到山鬼大人，怕是連飯都能比平日多吃一碗呢！”
孟夏堅定地看着靈均說道。恍然間，靈均忽然覺得孟夏的眼中似乎有閃爍的星星。不，是比星星更閃耀的月亮。
不覺間竟開口道：“吾名靈均。”
“靈均……”孟夏小聲的念着這個名字。名字對於會術法的人來說很重要的。山鬼大人卻將自己的名字告訴她了。她很榮幸，她一定會好好保守這個秘密的！
思及此，孟夏十分歡快地望向靈均，笑着說道：“我叫孟夏，懇請山鬼大人准許我此後能隨時來尋山鬼大人！”
靈均微微一笑，頷首答道：“本尊准了。”看來往後的日子應當會比較有趣……
黃昏時分，孟家院子裏。
孟氏夫妻都十分詫異地看着孟夏。自從回家以來，她就一直在那兒傻樂。吃着飯也遮不住那滿面的笑容。也不知道有什麼可開心的。
孟夏是真的開心，她今天也是山鬼大人送下山來的。臨走前，山鬼大人還贈了她兩尾魚呢。想到這兒，愈發笑得燦爛。
這孩子，別是早上被那瓷碗砸傻了吧？
孟李氏越想越覺得自己想到點上了，不禁夾了塊魚肉塞入孟夏碗中。
不料這番舉動更像是給孟夏激動的小火苗又添了根柴。
孟夏當即感動的淚眼汪汪地看着孟李氏。心想：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這麼幸運的一天！
而孟李氏則被這丫頭看得一哆嗦，差點沒捏穩筷子。
以後真是，不可隨便打這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