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這麼巧
固恆伯府門前，珊瑚把一個油紙包色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揣入懷中，左右張望確認無人後便從角門進了屋，直奔側閣。
蘇芮瑩白素指捏着信棧，神情並無太多變化。
“去取火盆和燭台過來。”
珊瑚應聲拿來了蘇芮要的東西，直到看到火盆里竄起的火舌瞬間把信棧舔舐吞沒之後，小丫頭忍不住撇了撇嘴，看向自家主子。
“以後邢風派人送過來的信，你不必給我傳了。我很快就是庄慶侯府的二太太，聽明白了沒有？”
祖母明明都已經當面拒了泰榮侯府的親事了，而且眾人皆知她很快就要嫁入庄慶侯府了，邢風竟還糾纏着她不放，莫非瘋了不成，這事要是傳入她未來婆家人的耳里，她以後在侯府該如何立足。不行，邢風那裏她要尋了機會跟他說清楚，否則萬一他們過往的事被抖落出來，也沒她什麼好果子吃。
蘇芮迅速走到案台旁，抬手寫了一封信，裝入信袋子后，又用燭台烤了烤封口，這才交給了珊瑚。
“你把這個交給送信的那個人。”
珊瑚接過信封，不料鈺兒興匆匆地跑了進來，小丫鬟利索地把信件塞入寬大的袖子中，看得蘇芮膽戰心驚。
“什麼事冒冒失失的？”蘇芮神色冷了下來。
鈺兒似乎絲毫半點沒受這尷尬的氣氛影響，臉上掛着討好的笑容。
“四姑娘，剛剛我在南苑看見媒人過來了，說是庄慶侯府二公子承了他們大公子的世子之位，現在二公子是世子了，四姑娘很快便是世子夫人了呢。”
“你說什麼？”蘇芮騰地站了起來，意識到失態，又優雅地坐了下去。“媒人真這麼說？”
“婢子親耳聽見的呢，還能有假，媒婆還說，庄慶侯夫人還在打點着要增加聘禮呢。”
鈺兒頗為得意地看了珊瑚一眼，若是四姑娘要再挑選一位丫鬟作為陪嫁娘子的話，這個位置非她莫屬。原以為四姑娘能嫁入侯府已經是頂好的親事了，她也能跟着過去成了侯府的丫鬟，沒想到事情還有變，四姑娘還能掙一個世子夫人呢，那她豈不就是世子夫人的大丫鬟了。
珊瑚忿忿別過眼去，別以為她不知道鈺兒在想什麼。
蘇芮勾了勾唇角，看來她的未來夫君還是挺爭氣的，還未過門就送了她一份厚禮，她原來盤算着要爬到世子夫人還要等上個十年二十載呢，竟然天上真掉了個大餡餅下來。
少女從髮髻上抽出一支紅玉珠釵來，別在小丫鬟的雙丫髻上：“是個靈醒的丫頭。”
珊瑚狠狠睨了鈺兒頭上的珠釵一眼，不是邢二公子的信，她肯定也會找南苑的紅珠套套話的，這釵子白生生地就給鈺兒拿了去了，都怪邢二公子。珊瑚氣鼓鼓地向蘇芮屈了屈膝，抬腳去送信了。
進入六月，天氣漸漸炎熱起來，路上行人沒走幾步便能感覺後背一片濕漉漉。姑娘們都紛紛換上了薄如蟬翼的碧紗衣裳，隱隱約約透出雪肌冰膚，顏色柳紅花綠，走在繁華的街市上，猶如一道道靚麗的風景，讓人賞心悅目。
“姑娘，今兒個怎麼不坐馬車，要走路呀。”青杏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沒看見我在逛街么，坐馬車怎麼逛。”程昔昔把玩了一下路邊的泥人娃娃，轉頭看見有賣冰糖葫蘆的，順手拔了一根往前走去，青杏忙湊過去付了銀錢，追在主子後面。
以前出門都要請示過母親，請示三次才准允一次，而且母親還必定要她帶上車夫坐馬車出去，說什麼姑娘家不能在外拋頭露臉的。現在好了，出門只要跟母親說一聲就可以出來放風了，還是她想怎麼放就怎麼放的那種，這日子真該死的美好，似乎連空氣都比以往15年的都要新鮮。嗯，說到她的好日子，可不能忘了她的大恩人。
“姑娘逛街是有什麼要買嗎？”青杏追在程昔昔左右忙問道。姑娘想要什麼，她就趕緊給她買了好回府去了。再逛下去，她的臉都要黑兩圈了。
“嗯。”
“那姑娘要買什麼？”青杏手持團扇湊近程昔昔急促地扇着風。
“還沒有想到。”她要給啊襄買份禮物，但是，買什麼好呢。玉器珠寶似乎又太俗了，胭脂水粉，又有幾分埋汰好友的意味，要買個合心意的禮物，還真是傷腦筋。額，對了，啊襄好像蠻喜歡香露的，每次進啊襄的閨房裏，總有陣若有若無的香氣，清新又不俗人。
做了決定的程昔昔掃了掃街道兩旁鱗次櫛比的店鋪，抬腳走進了一家名叫香滿堂的雅緻鋪子。
不遠處，吳澤帶着他的小廝啊來正優哉游哉，喜容滿面地走來。
啊來雙手抱着3，4匹大紅緞子，最高那匹已經遮住了他的半張臉，看着只露出眼睛來。
“走快點。”吳澤催促着。早知道就多帶兩個人出來了，啊來真不像話，才買丁點東西就抱不動了，他還有很多東西要買呢。
“公子等等小的。”啊來苦喪着臉追在後面。出來之前公子明明說要買一點東西，這叫一點？買的東西都比姑娘家多了。
程昔昔買到心悅的香露后，便走出了香滿堂，誰知一踏出門口，迎面就撞上了一塊高大的物體，那物體比她還高出一個頭，瞬間在她站着的地面上投來一片陰影，變得涼快起來。
程昔昔摸了摸撞癟的鼻尖，迅速後退兩步，仰着頭道：“走路不帶眼睛呀？”
吳澤揉着發疼的胸口，張嘴想還口，待看清面前倩影之時，便只剩張嘴是個洞。
母親說成親前不能見面，可這不是他主動的啊，是上天憐憫他的相思之苦吧，竟讓他在偌大的街上遇到他心心念念的林中精靈，天意如此，那他就只好順天而為啦。
“這麼巧。”吳澤說出口后暗暗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蠢蛋，這該是多麼不入門的開場白，他明明有很多話要說，硬是只憋出這三個字來。
程昔昔眨巴眨巴眼睛，這人她不認識，應該不是在和她說話吧，額，是不是她身後還有人，於是微笑着側開了身子。徑直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