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同眠
衛生間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秦川畏畏縮縮的挪過去，形象十分猥瑣。
他扭過頭，故意不去看沈追。真是氣死他了，如果沈追不皮那一下，他也不會到如此地步。
沈追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卻又忍不住的想笑。於是，垂着腦袋、悶着聲音偷偷摸摸笑幾下，再匆匆忙忙地抬起頭，和秦川賠着不是。
一來一回浪費了不少時間。他們回去時，蘇陽已經開始整隊回營。
“今天玩得高興嗎？”蘇陽笑笑。
“高興！”帶着少年人的饜足。
“回去后好好休息，明天還要早起。”
篝火晚會而得到的興奮感消減了大半，略有些垂頭喪氣的回了宿舍。聽聞明早還要檢查宿舍時，終於爆發出一陣強烈的抗議。
然而，抗議無效。
不久前還在玩鬧的教官們全都板起臉，毫不講情面的說再鬧就出去跑圈。
揪出幾個刺頭而以一儆百，抱怨聲漸漸低沉。排好隊進了宿舍。
宿舍床上放着疊得整整齊齊的豆腐塊。秦川心中哀嚎一聲。小心翼翼的躲過被子，秦川直挺挺的躺下去。腳尖到了對面床。
盧子揚忍氣吞聲，極其委屈的向後縮了縮。
沈追皺皺眉，起身拍了拍上鋪，“秦川，你好好躺着。”
“我不。”秦川把身子一扭，指着被子抱怨道：“再給我十年也疊不出來，還不如就這樣不動它。”
盧子揚擺擺手，做了和事佬，“沒事，這樣也能睡得開。”
沈追還想說什麼，和他們班拼宿舍的十二班同學冷不丁出聲，表明他要睡覺了，讓他們不要說話。
沈追沒辦法，說了一句抱歉后不再說話。秦川對他做個鬼臉，翻了個身。
燈被熄滅。秦川躺在軍隊的硬床板上，感覺自己的骨頭被硌得生疼。他又翻了個身。
夜風很涼，毫不留情的吹進來。秦川瑟縮一下，用手安撫着胳膊上豎起的汗毛。
想來豆腐塊他是疊不好的，不過，他有他哥。秦川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擠到沈追的床鋪里。
沈追被驚醒，一雙漂亮的眼睛瞬間睜開，射出兩束凌厲的光。秦川看着他，搓着手討好的笑着，“哥，有點冷。”
沈追閉上眼睛，沒有理他。
秦川撓撓腦袋，試着喊一句，“哥？”沒人理他。
秦川又喊一句。沈追還是沒有理他。
一個大膽的猜測上了心頭。秦川盯着沈追的睡顏，不禁惡向膽邊生。他低下頭，極其誇張的撅起嘴巴。忽而想到什麼，附在沈追耳邊說一句，“哥，你再不理我我就親你了。”再急吼吼的撅起嘴巴，以示真誠。
沈追沒有反應，呼吸絲毫未亂。
秦川悶悶的哼一聲，靈機一動，咧開嘴巴，附在沈追耳邊威脅道：“是嘴巴。你再不理我，我就親你的嘴巴！”
大概是秦川太過聒噪，沈追微微皺眉，抬起手做出趕蒼蠅的動作。
秦川呼吸一滯，惱怒的瞪了沈追一眼。可惜，他憤怒的對象睡的正香，並沒有感受他的情緒。
秦川認了輸，縮成一個小小的糰子，把自己的身體擠進小床的縫隙里。把沈追蓋着的被子拉到自己的身上，秦川幸福的咂咂嘴，在心裏默念一句原諒你了，便舒舒服服的睡起來。
兩個人擠在一張小小的床上，稍動一動便會打擾到對方。偏偏秦川的睡相極差，不過一會兒，便把沈追當成抱枕而緊緊的攀附上去。
他的胳膊搭上沈追的腰際，左腿壓在沈追的腿上，彷彿怕他跑了似的。
沈追睜開眼睛直愣愣的看了一會天花板。好不容易壓下心頭的躁動，沈追小幅度的動了動，試圖把秦川搭在他身上的胳膊腿放下去。
秦川對此十分不滿，無意識間將沈追纏繞的更緊了些。沈追嘶了一聲，再不敢動彈。只能努力的平息小小追的怒火，讓滿含着春光和曖昧的氣氛被佛經沖淡。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沈追邊想邊從腦海里調出困擾他許久的數學題。終於，佛偈被各種幾何圖形所代替，之前的旖旎化為虛無。沈追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他終於把那道題解了出來。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沈追沉沉的睡過去。
第二天起床鈴響起來的時候，秦川帶着滿格的怒氣值重重一拍。
沈追捂着臉頰，露出罕見的懵懂表情。他舔了舔略有些乾燥的嘴唇，十分羞澀的開口道：“我昨天晚上對你做了什麼嗎？”
秦川木木的搖了搖腦袋，迅速跳下床，語速極快，“哥，我錯了。我剛睡醒，還不清醒。哥，你別打我。”
沈追撓撓雞窩一般的腦袋，哦了一聲。十分乖巧的把被子疊成豆腐塊，穿上鞋子，輕車熟路地帶上軍營為他們準備好的一次性洗漱用具出了門。
秦川張大嘴巴，他哥這是轉性了？但無論如何，這對他來說都算是一個好消息。正呆愣間，集合的鈴聲響起來。秦川慌慌張張的跑出門。
門外擠着的是同樣慌張的同學們。每個人頂着雞窩頭，慌裏慌張的奔去操場。
早就等候着的教官們門神一般，攔住還未歸隊的人，組織他們罰跑圈。晚一分鐘跑一圈，晚兩分鐘跑兩圈……秦川運氣不錯，正好抓住了一分鐘的尾巴，被歸在跑兩圈的隊伍里。至於那些兩分多幾秒的朋友們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全都垂頭喪氣的排着隊，等着跑三圈。
一個上午就在罰跑圈與等候跑圈同學歸來之間過去了。蘇陽十分嚴肅的訓斥着眾人，本來陽光的面容上陰雲密佈。
謝圓、沈追等寥寥無幾未曾遲到的同學被拎出來作為標準典範，在中飯鈴聲響起來的那一刻被放去吃飯。而剩下的同學則要受到陽光曝晒之苦。中飯的時間是固定的，晚去吃飯的人只能努力將自己的速度提到二倍速。否則，只能餓着肚子繼續訓練。
好不容易捱完了下午的訓練，跨出軍營的那一刻許多人喜極而泣。
大巴車帶着他們回去，回程的路眾人安靜了許多。
秦川睡得很甜，腦袋隨着大巴車而搖搖晃晃。在快要砸上車窗的那一刻，一隻手將其托住，又十分小心的把他的腦袋放到了自己的肩上。
做完這一切的沈追面無表情的閉上眼睛。
觀看了整個過程的謝圓轉回腦袋，呵呵兩聲。
花了好大的力氣坐在女神身邊的盧子揚察言觀色，狀若坦然的彈彈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開口，“要不要靠一下？很乾凈的。”
謝圓愣住，在盧子揚殷切的注視下搖搖腦袋。不忍心看他失望的模樣，謝圓把腦袋轉向一旁，卻沒防住殷紅的臉頰暴露了她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