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此生唯一
周鈺自認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所以當沈追來辦公室道歉的時候，很迅速的原諒了他。
“哎呀呀，這些都是小事啦，只要我們班軍訓成績能得第一就行。”說罷，從作業堆里抬起頭，目光透過厚厚的眼鏡片，化成宛如實際的寒光，“能做到吧？”
沈追試圖和周鈺討價還價，“老師……”
“做不到就算了，反正——”周鈺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本子，在上面點了點，貌似無比苦惱的說：“我們學校也真是的，為了那群高三生，要把清掃任務全部安排給我們。”繼而陷入糾結，“沈追，你說我給你們安排去哪裏比較合適呢？”
“能。”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周鈺的笑容真心了幾分，她把本子收回抽屜，擺擺手道，“行了行了，你回去吧。”
沈追出了辦公室，直奔教室。秦小爺早已等候良久，看到沈追極其興奮地掰開筷子，以風捲殘雲之勢吃完了飯盒裏的食物。
沈追抽抽嘴角，眼眸里多出了幾分溫柔，“你就不能先吃嗎？”
秦小爺塞了滿嘴的飯，聽見沈追說話，抬起頭眼睛睜的大大的。以意念說道：“不行啊，那樣我會內疚的！”
沈追雖然並沒有接收到秦川的意念，但對於秦小爺的意思卻是明白了個大概。他不自覺的勾起嘴角，語氣十分寵溺，“真是服了你了。”
而在教室的另一邊，盧子揚看着兩人親密的模樣，冷笑一聲。他起身，準備狠狠的嘲諷一下這兩個噁心的男人。迎面卻是剛剛收拾好飯盒的謝圓。她笑眯眯的摟住盧子揚的胳膊，“我有話想跟你講。”
盧子揚吞了吞唾沫，漲紅了臉頰，同手同腳的跟着謝圓出去了。軍訓時少女的冰冷早被他拋到腦後，莫名其妙的自信讓他認為少女這次是要向他告白。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裏，盧子揚想起了初中時的所有輝煌，永遠的第一和永遠的男神。他本就應該王袍加身，本就應該大出風頭，才不會讓那兩個噁心的gay奪了去。
目的地是一個相對偏僻的樓梯口，平時基本無人經過。謝圓鬆開他的胳膊，緊張到咳了兩聲。
盧子揚驕傲的挺起了胸膛，準備接受班級公認的女神的告白。
女神卻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她的聲音低低的，卻是一如既往的好聽，“你啊，還真是噁心。”
想像和現實的差距過大，盧子揚有些沒反應過來，按照既定的程序脫口而出，“我接受。”你做我女朋友。說到一半，轉折成為不可置信的一聲暴吼，“你說什麼？！”
謝圓笑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沒什麼，只是說你太噁心了。”說罷，少女伸出食指放到盧子揚的唇上，“不要再說他們的壞話了，否則我會生氣的。”
她的模樣是前所未有的可愛，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可是盧子揚卻沒有感到一絲溫暖，他把少女的手指打下去，冷漠的說：“你生氣又怎樣？”
謝圓極其淡定的出了拳，又極其淡定的擦了擦手指。少年像是破布一般倒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
謝圓蹲下身子，戳了戳盧子揚的臉頰，“這樣可以嗎？”
盧子揚有些發懵，神t、m這樣可以嗎？有打人後再徵求意見的嗎？
謝圓露出一個笑容，語氣天真無邪，“如果不可以的話，我還可以打的重一點。”
盧子揚額了幾聲。他抹了一把鼻血，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整個人都變得灰撲撲的。可是，那原本目空一切的感覺沒有了。盧子揚開始正視這個世界。他定定的看着謝圓，心臟劇烈的撲通了幾下。
“原來我真的是喜歡她啊。”盧子揚想。
他開口，“可以了，可以了。我以後不會說他們的壞話了，那你要做我女朋友嗎？”
謝圓臉上的笑容維持不住，僵硬掉了。她的心也亂跳了幾下，亂掉了本來緊緊掌握着的節奏。如果不看盧子揚關於同性問題的高談闊論，他還是很符合謝姑娘的擇偶標準的。
於是，本來高昂着頭的少女有些手忙腳亂，胡亂推拒道：“那個……我們現在還在念書呢。”
盧子揚點點頭，說了一句“也是”。一瘸一拐的邁開步子。
謝圓有些回不過神，她實在疑惑，剛才明明自己還佔據着上風，怎麼畫風就開始崩壞了。
盧子揚轉回身，對着謝圓笑了笑，“雖然剛才惹你生氣了很不好意思，但是可以扶我去醫療室嗎？”
謝圓唔了一聲，第一次因為不知道做什麼表情而低下了腦袋。本來百試百靈的標準笑容沒了用處，她把真實的自己隱藏了太久，以至於不記得一切本來的面目。
醫療室的醫生嘲諷技能滿格，把盧子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翻來覆去的嘲諷了一遍。盧子揚全程無言，只能尷尬的微笑着。沒辦法，誰讓他們以軍體拳對練項目為理由。而作為男孩子的他被謝圓打成這副模樣，也的確很丟人。
兩人剛一回到教室，就被秦川滿臉八卦的圍觀了。一時間，班級的氣氛緊張起來。作為盧子揚軍訓豪言的一個主角，秦川又會有何作為？
秦小爺YOYO兩聲，唱着rap，“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他對着謝圓擠眉弄眼，表情猥瑣，尤像熱衷八卦的超級狗仔。
謝圓的臉由紅轉白，再由白轉紅，兩種顏色交替地十分頻繁。關鍵時刻，盧子揚挺身而出，大義滅己的說：“沒什麼，我剛才讓謝同學教我軍體拳。”
秦川這才發現盧子揚臉上已經發紫了的淤青，他大吃一驚，不可置信的說：“謝圓把你打的？”
盧子揚連忙解釋，“不是這樣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謝圓漲紅了臉，氣呼呼的瞪了秦川一眼，把他丟下自個回到座位上去了。
秦川用手搭上盧子揚的肩膀，和他說著男人之間的悄悄話，“我們家謝圓也太暴力了……”盧子揚大吃一驚，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女朋友宣言？所以其實秦川和謝圓是一對？
“……你多擔待些。”秦川說完，給了盧子揚一個父愛之拳。本就受了極大傷害的盧子揚又掉了幾滴血，但是心裏卻是明朗一片。他開心的點點頭，向秦川保證道：“我會的。”
好做人父的秦小爺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給了盧子揚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偏着腦袋在他的耳邊說：“是我的好兄弟。”
班級里緊張的氣氛頓時化為了無數問號。上課鈴響起，甜甜蜜蜜、難捨難分的兩人終於分開，各自回到座位上準備午休。
秦川趴到桌子上，不一會兒，又抬起腦袋，推推沈追的胳膊，滿臉通紅的興奮道：“哥，我又交了一個兄弟，就是我們班的盧子揚。”
沈追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秦川見此，又推了推沈追。直到沈追的筆尖在紙上劃出長長的一道，他才心虛的埋起腦袋睡覺去了。
醒來的時刻剛剛好，午休結束的鈴聲在下一秒響起來。秦川伸個懶腰，老老實實的拿出英語課本預習複習。自從和沈追同桌以來，從不學習的秦小爺也逐漸愛上了學習。他也會穿上一身醜醜的校服，把頭髮剪成板寸的模樣，順便學習沈追修行好學生的儀式感。
關於好學生的儀式感，課前預習和課後複習是初級課程。秦小爺自認也還算是個聰明的好孩子，初級課程定不會差。但真正實行起來卻發現困難重重，就拿英語來說，老師每天上課的形式千變萬化，一會講卷子，一會做練習，一會講課文，一會練單詞……他根本就完不成。
秦小爺盯着課本，眼神空空蕩蕩。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前途渺茫。
沈追給他遞了一張草稿紙，秦川頓時來了精神，連忙接過去認認真真的看了一眼。上面寫着幾個單詞、詞組還有句子，最下方是書頁和卷子名稱。
“哥，這是啥？”秦川抬起頭，目光灼灼。
“本節課的重點。”沈追面不改色的繼續做着數學練習冊。
“可是今天的課不是還沒上嗎？”秦川撓撓腦袋，憨憨的。
沈追終於將數學換成了英語，他邊做着單選邊對秦川解釋說：“這是我按照英語老師上課規律推斷出來的。”
秦川嗷了一聲，埋下頭開始認真鑽研沈追給他的草稿紙。他對於沈追的推斷選擇了無條件信任。再者說，反正他現在兩眼一抹黑，還不如老老實實的跟着他哥走。
餘光留神到秦川毫不猶豫的動作，沈追的筆尖停了一瞬。他的耳朵動了動，染上了些許粉紅。在那張草稿紙的背後，有他寫給秦川的一句話。沈追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練習題上，卻是比應有的速度滿了一大截。
秦川終於翻了頁，沈追停下筆，手指有些緊張的在桌子上敲了幾下。
“哥。”秦川指着草稿紙上的一行字，笑嘻嘻的，“Youaremyonlybigbrother.”
沈追嗯了一聲，淡淡的，“你的基礎太差，偶爾學點簡單句，很好。”
秦川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哥會寫這一句，原來是為了他的學習。不過秦小爺還是準備表達心裏的真實想法。他說：“哥，那我就這句英文說一下我的想法。”
他挺直了腰板，清清嗓子，“作為江城的扛把子，我，秦川正式宣佈，此生只會有一個大哥，那就是我的同桌，沈追追。”秦小爺說完，便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他白皙的俊臉變得紅撲撲的，像是一個鮮嫩可口的大蘋果。
沈追也皮膚也染上了淡淡的粉紅，他偏頭，聲音輕輕地，卻最是堅定不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