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見死不救
離開黔城,古風並不急着趕路,官道上牽馬而行,閑庭散步。
“少爺,我們沒錢了。”
蝶舞說出的話題掃興。
魔教教主從不為金錢憂心,自然不會隨身帶錢,蝶舞更不會,她只會殺人。
十幾天前古風用純銀腰帶換了二十兩銀子,現在只剩下幾個銅板。
古風身上值錢的東西只剩下一把劍,還有一枚金屬令牌,也被稱為通神令牌,代表通神教教主身份。
兵器防身不能變賣,令牌……古風有過這種想法。
不過,當他偶然發現,通神令牌對他有一種莫名聯繫時,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是一種很奇怪,玄之又玄的感覺,彷彿……通神令牌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他。
只是,當他用心查探,那種感覺就突然消失了。
現在,魔教教主面臨著餓肚子的窘境。
“少爺,要不……打劫?”
蝶舞沒打過劫,打劫是土匪幹的活,但畢竟是魔教嘛,沒錢了打劫也很正常。
“我是教主,怎麼能自降身份去打劫?”
摸了摸口袋,古風說道:“收點過路費還是可以的。”
蝶舞疑惑,收過路費和打劫區別很大?
這條官道通往修山城,平時多有商隊行走。
一輛馬車行來,蝶舞拔劍。
“不行,有婦孺。”
古風搖頭,蝶舞收劍。
“不行,有老人。”
“不行……”
魔教殺人何時在乎老弱婦孺,蝶舞更不會在乎,只要能達到目的,世上無人不可殺。
但現在,她默認了古風的說法,也接受了古風的改變。
這種改變,也在潛移默化的影響着她。
而古風,也在努力適應作為魔教教主的身份。
他知道,無論他如何逃避,都改變不了他作為教主的事實。
魔教奉他為主,正道視他為眼中釘,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他只希望,他以後至少不是一個濫殺的魔頭。
五月的正午,正是陽光明媚時,後方馬蹄急促,幾輛馬車出現在視線之中。
馬車上有一面旗幟,紅底黃字寫着“金宇”鏢局四字。
馬車周圍有二十幾個騎着棗紅馬,穿着勁裝的鏢師。
“少爺,是條肥蟲。”
蝶舞生怕古風猶豫,強調了一句:“我們真沒錢了。”
“蝶舞,是塊肥肉,不是肥蟲。”古風無奈說道:“好吧,我們只收點過路費,盡量別殺人。”
“嗯。”
蝶舞點頭,正打算攔路劫財,突然路邊樹林之中,一群蒙面黑衣人掠出,擋在鏢隊前方官道上。
蝶舞愣了愣,說道:“少爺,這伙土匪插隊了。”
“不急,先看看。”古風牽着馬,來到路邊陰涼處坐下,如果有塊西瓜就好了,吃瓜看戲,人生一大樂事。
商隊被攔截,所有鏢師都如臨大敵。
“徐伯,發生了什麼事?”
一輛馬車中,布簾被掀開,一個美貌婦人探出頭來詢問。
婦人三十歲左右,舉止投足都帶着媚態,讓人挪不開眼。
“夫人,有毛賊打劫,金宇鏢局應該能應付。”管家模樣的徐伯態度恭敬,不敢抬頭看婦人。
“小心無大錯。”婦人說完,將布簾放下。
鏢隊之中,一個中年人騎馬走出,手中緊握長槍,對面前黑衣人抱拳說道:“各位好漢。在下金宇鏢局鏢頭韓峰,不知各位英雄為何攔住去路?”
金宇鏢局在黔洲名聲不小,後有官府撐腰,江湖上的綠林好漢多少都會給幾分面子。
“別人怕你金宇鏢局,我們可不怕,你們要是識相,留下貨物還能撿一條命。”一個黑衣人嘻嘻笑道。
韓峰皺了皺眉,對方明顯是衝著他們金宇鏢局來的,來者不善啊!
“貨在人在,金宇鏢局幾十年的聲譽,不能在我這裏丟了,朋友既然不給面子,那就手底下見真章。”
韓峰一揮手,二十幾個鏢師刀兵出鞘,與黑衣人對峙。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大戰一觸即發,空氣都似乎凝固。
“少爺,他們廢話怎麼那麼多啊?”
蝶舞看了半天,雙方一直在撂狠話,她都有些等的不耐煩了。
“所以說,壞人死於話多。”古風總結說道。
兩人談話聲音雖小,但場面寂靜,卻被在場所有人聽見。
本來,古風和蝶舞是局外人,大家也都沒把他們當回事。
可現在,黑衣人不樂意了。
“給你們三息時間,消失在我視線之中,否則……死。”黑衣人沒有轉身,他相信這兩個路人不會為了素不相識的金宇鏢局,而將自己陷入險境。
大概……過了三息時間。
蝶舞好意提醒:“那個……時間到了。”
黑衣人:……
兩個愣頭青?
黑衣人轉身,樹蔭下一男一女,表情淡然,完全沒有遇到劫匪那種恐慌感。
佩戴長劍,有獨角馬代步,是江湖中人,難怪臉無懼色。
也許,還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心思,很多剛入江湖的小年輕都有一腔熱血。
黑衣人一聲冷笑,可惜……我們不是一般的劫匪啊!
“既然你們不走,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黑衣人長刀力劈,刀光如雪,刀芒透體而出,向古風脖頸掠來。
“武王強者?”
古風眼睛微眯,武王強者落魄為寇?
還是另有所圖?
古風攔住蝶舞,長劍出鞘直刺,劍氣如虹,有破天之勢,竟將那刀芒刺破,瞬間化為泡影。
這招“路在何方”,是匆馬根那裏學來,只不過比起馬根的劍勢,古風這招更加凌厲,有帶着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古風雖重傷,境界跌落至尊者境,但卻用劍法與武王強者硬接一招。
平分秋色。
黑衣人有點發獃,他可是武王初期強者,可眼前這年輕人,卻能用劍法與他打成平手。
劍閣弟子?
而鏢局眾人也是大驚失色,這個領頭黑衣人竟然是武王強者。
幸好有這少年俠士仗義出手。
“我只是看熱鬧的。”
古風收劍入鞘,他是來打劫的,路見不平一聲吼,不符合他魔教教主身份。
聽古風這般說,鏢局眾人心涼了半截。
黑衣人沉默,這年輕人劍法高超,就算他全力出手,也未必能贏。
這般少年,定然是出自世家大派。
如果能相安無事,那當然最好。
“如此最好。”
黑衣人凝視古風片刻,隨即轉身,對眾黑衣人下令:“殺,一個不留。”
刀光劍影,鮮血飛濺,鏢師人數雖多,但這十幾個黑衣人全都是先天高手,加上領頭的武王強者,只片刻時間,二十幾個鏢師就已死傷慘重。
馬車之旁,管家徐伯緊緊盯着場中黑衣領頭人,手中長刀已然出鞘。
他在等一個機會,等黑衣領頭人不備,將他一擊重創的機會。
否則,他沒有一點贏的可能。
布簾被掀開一角,美貌婦人看向場中,常人要是看到這殘肢滿天飛的場面,恐怕早已嚇得臉色蒼白。
但美貌婦人卻非常淡定,她隨後視線挪到古風和蝶舞身上,眼中帶着好奇。
“請公子相救,虞嬋沒齒難忘!”
貌美婦人楚楚可憐,一雙美目含淚,讓人神迷,生出保護慾望。
“她在哪裏。”
“快殺了她。”
看到車駕中的虞嬋,這群黑衣人瘋了一樣殺過去,領頭黑衣人一掌將韓峰逼退,縱身一躍,雙手握刀,刀鋒自上而下朝馬車劈下。
他們真正的目的,是為虞嬋而來。
眼看刀鋒臨頂,虞嬋就要香消玉殞,徐伯拔刀,身體向炮彈一樣衝上去,手中長刀自下而上,硬接黑衣領頭人一招。
刺耳的金鐵之聲傳來,刀刀相撞,空中火花耀眼。
徐伯半跪在地,手中長刀杵着地面,嘴角有血溢出,他雖擋住黑衣人,但也受了很重的內傷。
“徐伯,你重傷未愈,擋不住我的。”黑衣人提着刀一步一步走來。
徐伯努力站起身,眼神堅毅:“我死,你也得死。”
同是武王,徐伯雖有傷,但真要搏命,黑衣領頭人也有些畏懼。
“公子,難道你真打算見死不救嗎?”虞嬋這次真有些着急了。
“抱歉,我在等你們兩敗俱傷呢!”
可能怕虞嬋聽不懂,古風解釋道:“其實,我也是打劫的,為求財而來。”
本來古風打算說:此樹是我栽……
但現在說這話,好像有些不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