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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殷舒曼隔三差五就會來看江凌宴。
肚子越來越大后,她行動很不方便,還很嗜睡。有時候看她困極了,江凌宴就讓她在他旁邊小憩一會兒。
她一開始不願意,但是後來就習慣了。
在旁人看來,先生和太太似乎是和好了,相處中透着淡淡的溫情,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都在有意避開一些話題。
大概是因為病得久了,江凌宴對生死的問題看得很淡然。
一日,他好不容易說服了殷舒曼讓他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終於感覺到了胎動。
“幸好我還能看到孩子出生。看到孩子出生,我死得也就不遺憾了。”
殷舒曼把他的激動看在眼裏,心裏酸澀,嘴上說:“禍害遺千年,你不會死的。”
幾日相處下來,她已經習慣用淡漠的語氣跟他說話了。
相反,江凌宴的脾氣卻越來越好。大概是因為身體太差,想要生氣都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江凌宴勾了勾唇,語氣裏帶着掩飾不了的虛弱:“我死後,最放不下的大概就是你了。”
殷舒曼鼻子微微有些發酸,問:“怕我把你的基業全都毀了嗎?”這些日子,顧大夫一直在找新的法子延續他的命。
“這我倒是不怕,我的一切都會留給我們的孩子。”江凌宴看着她,輕描淡寫的語氣里透着一絲偏執,“舒曼,我們明明愛着對方,卻沒有一刻是能夠真心相愛的,也算是天意弄人吧。我死了以後,你要是嫁給了別的男人,我會死不瞑目的。我死得時候真的想把你帶走啊。”
說完,他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殷舒曼眸光閃動,替他順了順氣,說:“那你就一直活下去。你活着,我就恨着你。恨着你,我就沒心思去想別的男人。”
江凌宴咳着咳着,突然笑了起來,像是被她氣得不輕。
殷舒曼生孩子是在天寒地凍的臘月。
她臨盆這天,整個江宅的人都被驚動了,所有人都是一副緊張的樣子。
吹不了風的江凌宴特意讓人用轎子把他抬到了產房旁邊的屋子裏等待着。
“恭喜太太,是個大胖小子。”
伴隨着孩子響亮的哭聲,產婆的話讓筋疲力盡的殷舒曼流下了眼淚。在高興的同時,她心裏又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一隻冰涼的手撫上了她的臉,撥開了她被汗水浸濕的頭髮,替她抹掉了眼淚。
“還好,我們的孩子很健康。”
聽到江凌宴帶着滿足的聲音,殷舒曼的眼淚掉得更厲害了。她不清楚自己在哭什麼。
江凌宴沒有要人攙扶,而是獨自坐着輪椅進來的。
看到他身下的輪椅,殷舒曼恍惚間像是看到了殷舒彥,心中像是被敲打了一下,偏過臉躲開了江凌宴的手。
江凌宴的手僵了僵,發出一聲嘆息。
當初他們說好只要她給他生個孩子,他就會把賣身契還給她。現在孩子生了下來,他沒有提,她也沒有主動問,兩人像是心照不宣,不提及。
江凌宴給孩子取名叫江辰。
江辰的出生讓因為江凌宴病情始終無法好轉而一片低迷的江宅氛圍重新好了起來,大家彷彿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