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演員
夜，京城。
北方初春的夜晚很冷，風不大卻冷的扎人。
開門，趕緊進屋。
買包煙，感覺身體都快僵了…
這是間套房，廚房燉着湯，客廳除了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啥也沒有…
陳棟吐了口煙，把身上的大衣脫掉，抬頭看了看窗外…
萬籟俱靜…
很難想像這裏居然是北二環的四合院，更難想像的是，租金只要800塊一個月！
人民幣真堅挺！
難怪季羨林大師會放棄美國的生活回國…
胡思亂想了一陣，陳棟突然想到自己沒錢了…
也不能說沒錢，銀行賬戶還有小三萬呢，但那是買房錢，不能動！
必須要接點戲了…
一個月前，他跑到橫店試鏡《射鵰英雄傳》，等了二十來天，然後劇組的人說了他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
長相還是演技？
沒說，只說了‘不好意思，讓您白跑一趟…希望下次能合作！’
陳棟當時真的很想隔着電話一巴掌把那副導演的臉打爛，為什麼不早說？
為了《射鵰英雄傳》裏的歐陽克，他推了何群導演的《萍蹤俠影錄》…
兩部戲，一部沒撈着！
還踏馬在橫店白白呆了二十來天，這不是耍人嘛！
食宿都得自費，還得做一些公關工作，花了不下於一萬塊錢！
得，倒霉催的！
又吐了口煙，陳棟很不忿！
他是北影97屆公認的最有前途的新人，畢業都快兩年了，還是只能拍拍小廣告，演個小配角…
同班的黃海博已經拿了華表獎最佳新人獎！
最重要的人家已經買房了！
……
人生有很多事情只能用玄學來形容，比方說重生…
毫無徵兆，陳棟就回到了2001年的秋天…
原主是個演員，而且是那種非常乖的演員，很聽話，老師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比方說老師說了‘除了史匹堡，只有陳愷哥、張一謀的戲，你們才可以出去拍’，他就真老老實實的窩在學校里排了四年話劇…
一轉眼到了畢業時分，陳棟才出去接拍了一部電視劇，結果等到拍完在電視上播出的時候，他傻了——怎麼可以這麼爛？
那電視劇叫《苦菜花》，他演男四號…
扭頭看看同學們，黃海博拍了《激情燃燒的日子》，黃怡接了《玉觀音》…
他明白了，一個演員的價值！
於是，畢業第一年，他連推了八個本子…
就要接好電影，好劇本！
你說，這不是神經病嗎？
你怎麼不跟章紫怡比？人家剛畢業就拍了《我的父親母親》，拍了《卧虎藏龍》…
窮的都快吃不上飯了，居然還有一股子藝術家的傲氣！
接管了身體之後，陳棟立刻聯繫原來認識的一些人，接了不少小廣告，總算順利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間。
然後，該幹嘛呢？
做生意？
搞互聯網？
不是說站在風頭上，豬都能飛嘛？
原時空，陳棟就沒做過生意，他是國企的工人，流水線，每天工作八小時，五險一金，相親認識的妻子，兩人有個女兒，日子過的很平淡，唯一的長處就是寫點東西，發表在廠報上，千字兩百…
身邊認識的人也沒有大富大貴。
是，站在風頭，豬都能飛，可是誰踏馬知道啥叫風口？
他只知道2002年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
還是做演員吧，一集片酬是八千塊，八千塊…
他當時想着接一部五十集的電視劇，首付的錢就有了…
然後知道了，電視劇片酬不是這麼算的！
行業內通常的算法是演員實際出演的時間，然後根據時間結賬！
陳棟屬於新人演員，又是配角，半年時間，接了《不覺流水年長》、《立案偵查》、《陽光代表》、《軍歌嘹亮》四部戲，都是小配角，每部戲大概有40分鐘的出場時間，反正三部戲下來，腰包多了接近三萬塊錢！
趕緊存了死期，留着兩年後買房！
他演技不差，價錢又便宜，長得不醜，而且科班畢業，在一堆前輩面前也很恭敬，很自然的，就成了香餑餑…
如果按照這個規律發展下去，或許一部戲，他就火了，再不濟，也能混個叔圈老戲骨的名號…
偏偏他貪心了，年初，張紀中的《射鵰英雄傳》選角，然後他就去了。
他當然知道郭靖、楊康自己肯定沒戲，那都是主角！
歐陽克，應該沒問題吧？
特意租了套白色的長衫，按照原著描寫的樣子：雙目斜飛，面目俊雅，卻又英氣逼人…
張大鬍子包括于敏導演都很喜歡陳棟的扮相，試鏡三次…
可惜，還是被淘汰了…
……
“咚咚咚！”
“來了！”
有人敲門，陳棟開門，是張嘉義…
這哥們之前是《不覺流水年長》、《立案偵查》、《陽光代表》裏的演員，兩人算是合作了三次，其實之前就認識，都是西安人，關係很好…
其實，現階段，他們這夥人都是跟着張建混飯吃，算是一個圈子的人…
張建之前是西安電影製片廠的人，後來下海做房地產，發財了，又轉行重新拍了電視劇…
總之，是一位有人脈，有實力的大佬！
接過張嘉義帶來的白酒，陳棟招呼他坐下，轉身泡茶：“張哥，你怎麼來了？”
張嘉義看了看四周：“…聽說你試鏡失敗了？”
陳棟隨口回了句：“傳的這麼快？”
張嘉義笑了笑，接過茶，抿了一口：“圈子就這麼大，你說呢…喲，漢中仙毫，新茶？”
“…我就想着能在央視露個臉，最好能一炮而紅！”坐下之後，陳棟接着道：“我姐前段時間來看我，給我帶了兩罐漢中仙毫…”
“…然後呢？”
“什麼然後？”
“一炮而紅，然後呢？”
“買個房子，把我爸媽從西安接過來…”
“你才畢業一年，就想這麼多？”
“不想這麼多不行啊…我家就我一個男的，總得孝順父母…”
“孝子！”張嘉義豎起大拇指，忽然抽了抽鼻子：“你這燉的啥？”
“…哎呀，差點忘了，我廚房還燉着咸鴨呢！”
“咸鴨？哪弄的？”
“我姐給我帶的，你嘗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