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破令重圓
此時,一陣絲竹之聲從城內飄來。
旋律單調又悲傷,這是弄影從來沒有聽過的音樂。
“弄影——”杜若蘅絕望的笑了一下。
伴隨着音樂聲響,一群白衣人從城內緩緩走了出來。一眼望去,約有數百人之多。
弄影一動不動的看着眼前這些人。
這些人慢慢走到了弄影的跟前,然後為首的白衣人喊了一句:“摩利支”
然後音樂之聲忽然停止,所有人整整齊齊的一起對着弄影跪了下來。
弄影哪裏見過這個架勢,她雖然在莊子裏說一不二,但即便是小懷也是沒有跪過她的,這一下吃驚不小,將將就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杜若蘅一把上前將她扶穩,然後道:“你們我們的聖宗女,所有族人跟教眾見到你都是要下跪。”
說完這句話,杜若蘅竟然也是跪了下來。
弄影這一下徹底慌了。別人跪拜她,她還是覺得詫異不已,但杜若蘅在她心中其實頗有積威,慌亂之下,猛地跳了下來。
“我,我不過是來,是來,”她不過是來想湊齊鎮魂令當個天下第一高手的,“你們不要,不要這樣,我乃夜茗山莊第十七任莊主鄢弄影,不是什麼,什麼聖宗女,杜公子,是不是哪裏搞錯了——
她一番話未完,卻又見四個白衣人抬着一頂小巧的掛着紗簾的單人小轎緩緩來到弄影身前。
“請聖宗女上轎。”跪在地上為首的那位白衣人念到。
“這,這是要去哪裏?”弄影有點慌張。
這個時候,是不是想後悔也不行了呢。
“去總壇見宗母。”杜若蘅說完,便起身扶着弄影上了轎子。
弄影坐在轎中,帶着幾分忐忑,悄悄向外張望,但見這是一座小小的山城,崎嶇的道路一直蜿蜒向上,日暮時分尚有不少行人,衣着打扮簡單樸實,與中原略有不同,亦有不少苗人疆人等異族裝扮的人。
行人看到弄影一行人,紛紛肅立不語,更有一些人便是對着弄影的轎子五體投地的跪了下來,口中呼着摩利支、摩利支。
便這般不緊不慢的走了大半個時辰,轎子終於在一座白色石頭砌成的房子面前停了下來。
“下來罷”轎子外傳來杜若蘅的聲音。
弄影走下轎子,但見房子的大門打開,一個白衣小童迎了下來,嘴裏道:“宗母請聖宗女與杜使者進去。”
弄影看了杜若蘅一眼,杜若蘅也看了她一眼,隨後表情便變得僵硬了起來。
“走。”他低聲道。
這幢房子外面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只是走進去,才發現裏面根本不是房屋,而是一條長長的隧道,隧道用光潔的白色石頭砌成,兩邊牆壁上都插着明亮的火把。
隨便兩側的白石牆上雕着許多浮雕,有日月星辰,飛禽走獸,有僧俗四眾,有妖魔鬼怪。
圖案雕刻之精美,只怕皇宮的工匠都不如。
只怕我家蘭君寒劍都刻不出這麼美的圖案來。
想起蘭君,便忽然想起她家莊子,想起她家莊子,便忽然想起江南的一草一木,想起了蕭漸漓。
是不是這條通道走進去,變成了那個樣子,就註定要跟蕭漸漓一世為敵了呢。
她躊躇了起來,不禁回頭望了一眼,但見身後來時的大門已經關閉,兩排白衣人間隔一丈靠牆而立,均沉默不語。
“弄、聖宗女。”杜若蘅看到了她眼裏的遲疑,微微試探的叫了一聲。
“我——”弄影正要開口,卻看到自己面前正對着的一幅圖案,一個殘缺不全的圓形位於畫面正上方,像月亮又不像月亮。這個形狀她太熟悉了,她額頭上那枚從胎裏帶出來的印記便是這般形狀。
殘月下面是一把破碎的寶劍,整個畫面雖然簡單,卻是充滿了厚厚的戾氣。
弄影望着這幅畫,仿若被電擊了一般,呆立了好久好久。
“聖宗女。”杜若蘅又輕輕的呼喚了一聲。
弄影這才回過神來,眼裏竟是又是開始泛着腥紅。閱讀書吧
“走罷。”她面上的遲疑之色已消退不見,頭也不回的沿着這條通道向前走去。
通道的盡頭,又是一扇石門,石門中間,依然雕着那個被吞噬得殘缺不全的月亮。
弄影走到門前,沉重的石門緩緩開啟,發出隆隆的聲音。
石門開啟以後,眼前卻是一亮。
一座高大的殿堂出現在了她的眼前,無數巨大的蠟燭將整個殿堂照耀得如同白晝,高大的石柱撐起了整個大廳,正前方大廳的盡頭是一個高台,高台上面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那女子見到弄影跟杜若蘅來了,面上雖依然保持着高冷的神色,但眼裏還是可以看到她在努力按捺自己的激動。
她走下了台階,來到了弄影面前,輕輕喊了一聲“摩利支”,然後便仔細的打量起了弄影。
弄影亦仔細的打量起了對方。
或許是久不見天日,這女子的肌膚呈現出病態的白,讓她想起了帕西。
只是她的頭髮跟眼睛卻是無比的烏黑,散發出誘人的光澤。
這個女子,她是第一次見,卻又似乎是在哪裏見過一般。
“我知道你是誰了。”弄影忽然冷笑了起來。
“我聽蘇敏姑姑提起過你。”
那時她被蕭漸漓刺了一劍,在斷情嶺被蘇敏救起,就聽蘇敏說過她師父鄭一凡與噬月教妖女的一段糾纏往事。
那白衣宗母眼中忽然神色一變,目光中帶着點點凶色。
“我還在師父留下的書籍中看到過一張你的畫像。”
弄影自幼勤奮好讀,看書不求甚解,但求博聞強記,因此她師父留下的每一本書籍,她都曾經翻閱過。
間中也見到數張仕女圖,但是想她師父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閑時畫幾張仕女圖也不算什麼,弄影自己也畫過不少,只是她原以為畫中的美麗女子不過是師父臆想出來的而已,此刻見到這位宗母,便忽然想起來,這其實是她的畫像。
她一直以為師父對蘇敏姑姑情有獨鍾,那個噬月教妖女不過是一廂情願苦苦糾纏而已,只是若真如此,他為什麼又要悄悄的保留她的肖像。
宗母聽到弄影第二句話的時候,怔了一下,眼裏的凶光慢慢退去。
“我知道蘇敏跟你說了什麼,”宗母淡淡的說道,她說話時帶着一點異域的口音,聽起來雖然古怪,卻也好聽,“可是明明是我先認識他的。”
這下輪到弄影怔了一下。
“他死都死了,我為什麼還要說這些。”宗母似乎在自言自語。
她這句話說完,忽然面上一笑,像似變了一個人一樣。
“恭迎聖宗女,”但見她雙手交叉,撫在胸前,對弄影行了一個禮,接着道:“聖宗女不辭千辛萬苦,將我教中寶物尋回,實乃救我教中兄弟及天下蒼生與水火之中。”
說罷,竟又是對弄影跪了下來。
弄影這一天不停的被人跪拜,起初還覺得各種彆扭,頭痛不已,到了後頭,慢慢習慣,竟有些受用了起來。
此刻見宗母對着自己下跪,竟是坦然的接受了她這一拜。
“杜公子說那第三枚鎮魂令,是在這裏么?”
“正是。”宗母起身,拍了兩下手掌。
但見一個白衣少女,手舉一個托盤,緩緩朝弄影走來。
待她走到弄影跟前,亦跪了下來,將托盤高高舉起在弄影面前。
托盤上面,襯着一張厚厚的紅色絲絨,絲絨上面,放置着一枚指頭大小如黑玉般的碎片。
弄影雙唇微顫,眼裏放着精光。
這東西對她來說,竟仿若性命一般要緊。
她顫抖着雙手,將另外兩枚鎮魂令從懷裏拿了出來,亦放置在了托盤上。
聽得咔塔一響,三枚鎮魂令碎片忽然自動的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塊渾圓如月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