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南洋烏卡拉拉木莊主
“還請問這位南洋莊主尊姓大名。”祝尚璽邊說,邊緩緩走向弄影。
“唔,老夫名喚烏卡拉拉木,翻譯做你們漢人的名字,便是,便是吳此仁。”弄影說罷,咧嘴一笑。
祝尚璽此刻已經知道眼前這位胡商肯定在滿口扯謊,但是但凡很多參賭的人,都是瞞着父兄妻子來的,因此賭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允許賭客用任何名頭活動,絕對不會去追查賭客的真實身份,因此,祝尚璽看了弄影半晌,終於只是緩緩點了點頭:“那麼,祝烏卡拉拉木莊主今日手勢大順罷。”說罷,便轉過身子,對四大執事揮了揮手。
四大執事領令,便各自帶領手底下的人忙開了去,但見人來人往,井然有條,轉眼功夫,案桌上的楊戩像及燭台檀香便已撤去,八個蓋着銀色蓋子的托盤被擺了上來。
一眾人登時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知道,這幾個盤子裏的,就是這第一輪賭局要下注的寶物。
“天字號寶物甲——揭盤——《蘭亭集序》原貼——寶主——無名氏——”
“天字號寶物乙——揭盤——鳳鳥紋瑪瑙環——寶主——某某府某某大人——”
“天字號寶物丙——揭盤——鎮魂令藏寶圖——寶主——夔州府畢延雲——”
“天字號寶物丁——揭盤——”
當執事念出第三個物什的名稱時,弄影就再沒有聽後面念的是什麼了。
“哈!”鄢弄影心中不住的冷笑。
“你們知道么,這個畢延雲,那時為了搶我的鎮魂令,竟對自己的妻子都敢下毒手。”
昔日在京兆府,她便與此人交過一次鋒,內心自是無比鄙視此人。
只是不曉得他又是怎麼得到的那張藏寶圖,弄影一邊想,一雙眼睛,一邊緊緊盯着那個托盤。
但見那第三個托盤之上,擺放着一張黯淡無光的羊皮,在周圍各種珍寶的包圍下,毫不起眼。
“以上四件寶物,為這次易天大賭第一批寶物,以上寶物,都是經過金陵城四大賭庄莊主親自鑒定過的真物——”
“那第三個呢?”
祝尚璽話未說完,便被鄢弄影打斷。
“那個——那個東西老夫等人無從聽過,也無從辨認真假,但是——”他頓了一下道:“這件東西,卻是有皇家手諭的,所以,老夫等無資格去判斷,但憑諸位自行辨別自行下注罷。”
祝尚璽這話說得明明白白,這件寶物,誰也不曉得真假,因為是皇家提供,只能說願者上鉤罷。
隱約想起蕭漸漓與帕西曾經說過的話,如果其中一枚真的被前朝高官拿去,那麼後來出現在皇室,似乎也不足為奇。
帕西都追蹤到此,此事更是並非無跡可循。
她一顆心上上下下,反反覆復思量。
若是假的,這十萬兩紋銀換來的唯一一枚籌碼,可就很有可能化為烏有了。
若是真的呢,若是真的呢——
混亂思緒,忽然被一聲高喝打斷。
“第一輪莊家上台——”一位執事高聲唱吆着:“各位客官或下注或觀看,若無中意,可在場外休息片刻,等下一輪地字號寶物開盤——”
說話間,卻見賭庄的人已在乾、震、坎、艮、坤、巽、離、兌八個方位各放好了一張沉重的烏木方桌,並將那八件寶物依次放置於桌上,後面一張太師椅,上面端坐着寶物的主人或所託付之人。
弄影二話不說,撒腿就朝坎位跑去。
四大花君緊跟其後。
“哎,莊主,你答應過我們只是看看而已的,莊主。”
弄影將將跑到桌前,忽然猛地收住了腳。
但見那張桌子身後的太師椅上,端坐着畢延雲。
畢延雲身後立一個枯瘦的老者,卻是多年未曾出山的鬼手張不喜。
畢家早就沒落,至於為什麼畢延雲會拿着二皇子,弄影是不會去思考這些問題的。
她只是默不作聲的擠在幾位看客身旁,打量起了盤中的這張羊皮紙。
這是一張古老的硝制過的羊皮,對摺着封印了起來,大小約一個巴掌的樣子。
那個封印的形狀她是熟悉的,跟她曾經費盡心血尋來得那枚鎮魂令一模一樣。
“真是踏遍鐵鞋無覓處啊——”
“看來老天爺也體諒我一片苦心,是要成全我湊齊此物的了——”
她心中默念,手激動得微微顫抖。
至於為什麼這張羊皮紙會這樣就出現在她面前,她也是根本就不會去思考的。
正在自我感慨間,但見畢延雲手一擺,環顧四周道:“諸位,有誰願意下注么?”
“我要下注。”
弄影尚未說話,卻聽得身邊一男子已經開口。
伴隨着這男子話音,一枚籌碼被甩到了桌上。
弄影側頭一看,不出所料,卻是一頭銀髮,膚白如雪,連眸子都是淡淡白色的帕西尊者。
弄影禁不住心裏哈的冷笑了起來,幸好她戴着面具,他人也看不出她的臉色。
“我也要下注!”弄影說罷,便將她那僅有的一枚籌碼擺在了桌上。
“莊主!——”四大花君齊齊哀嚎。
“還有其他人要下注么,若沒有,天字丙號寶物就要開局了。”
自從西嶺一戰後,江湖上關於鎮魂令的傳聞是愈演愈烈,但是誰也不曾料到其中一張圖紙戶出現在易天大賭當中,因此圍觀者雖有幾位,但卻再無下注者。
“天字丙號開盤——”易天山莊南宮長老高呼一聲,便有穿着白色布衫套着黑色馬甲的小荷官拿來一個托盤,托盤上擺着一個裝滿了竹籤的竹筆筒。
“諸位要怎麼個玩法,是翻牌決定還是自行商議?”
這易天的規矩,就是先由莊家與賭客商議,倘若商議不成,便擲簽決定。
“隨便。”張不喜不耐煩道。
“牌九。”鄢弄影自然選她最拿手的。
“骰子。”帕西意見也很鮮明。
這位冷火教不遠萬里從西域來到中原,唯一的任務就是阻止預言中的邪神復生,原以為只要找到那個邪神選中的替身殺掉就萬事大吉,只是到後來發現要殺掉弄影實在是難以做到,思來想去,便決定另闢捷徑,自己找到另外的鎮魂令碎片帶到西域教壇總部,於是眾多教徒費盡心血,終於得知探得一張跟鎮魂令相關的圖紙被皇室所得,並已經被送到了易天山莊,易天山莊防備森嚴不亞於皇家國庫,他試了幾次發現均無法盜出,於是決定放手一搏,倘若他贏了,就算原主背後勢力如何強大如何不情願,易天賭坊也會確保將那物給他。
為了能贏,他認真鑽研了一番中原賭局一些玩法,只是中原數千年,賭博已經被玩到花樣繁多簡直可用博大精深來形容,什麼單雙,骰子,牌九,番攤,奕棋,投壺,馬吊,族鬼,胡畫,已經夠讓人眼花繚亂了,更不用說走馬鬥雞等民間玩法,思來想去,唯一有可能在短時間內練成大法的唯有骰子,於是苦練數個時辰,固然,憑藉他的天賦秉異及多年修鍊來的深厚內功,已經可以很有把握的擲出十八點,因此執事一問,便毫不猶豫的選出了骰子。
這十萬兩銀子的籌碼幾乎用完了冷火教給他的資金,萬萬輸不得滴。
眼見三家意見不齊,那便只有擲簽決定,因為凌風代表的是莊家,荷官小弟便將筆筒遞於畢延雲,畢延雲沒有接過來,卻指了指張不喜。
張不喜借過裝着簽子的筆筒,隨意一搖,但見一枚簽子掉了出來,荷官拾起來一看,便念到:“天字丙號開局——番攤——”
這個結果一出,張不喜便微微皺了一下眉。
“番攤是什麼?”
夜茗山莊庄風甚嚴,除了正月初一十五,向來禁止莊子上的人明賭——暗賭就誰也奈何不了的了——因此對各種賭法並不甚熟悉,——除了牌九——於是便忍不住問了一句。
“其實就是猜豆子。”梅笑雪脫口說了出來。
說完,便暗自後悔不已,只求鄢莊主不曾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