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衷一是(十九)

莫衷一是(十九)

飯,總是做不好一個人的分量。一頓吃不下,剩下的要麼很快壞掉,要麼故意遺忘直至壞掉,久而久之,就給自己不做飯找到了完美的借口,“一個人的飯可真難做呀”。其實不難做的,只是不願意麵對孤單一人的現實而已。

與和林羽在一起不同,我賴床到最後一刻才起身給我和阮阮做早飯,胃裏翻江倒海,一陣陣的犯噁心。只是身邊時常出現一個比自己更弱勢的人,又多少好受了一些。

阮阮的回歸有好處也有壞處,壞處是,肖鹿確實把她傷的過重,她恐怕要有漫長的自我療愈的過程,於是常常在晚上,用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拉着我喝酒。

“清醒的人是不會感到快樂的。”她對我說。

我一邊暗暗引以為戒,絕不讓自己有朝一日墮落成她那副不堪一擊的模樣。一邊也想,找個合適的契機拉她一把。畢竟總和一個醉鬼在一起生活,多少還是有悖於林羽希望我做到的健康、積極向上的樣子。

說起來,林羽完全沒有食言,只要有時間他都會儘可能早早的來到我家門前,帶着我一起跑步。他說有科學實驗表明,當一個習慣被堅持了7天,就會被延續下去。

多麼可怕,一個習慣,只需要保持7天。

不過一旦他發了短訊或是打電話來,說他有事不能來,我也就懈怠了。7天與我的整個生命習慣來比,還是短促的不值一提。

每到臨近過年的時候,就是這座城市人心惶惶的時候。

濱城是一線城市裏歷史最短的,或者幾乎連“歷史”這兩個字,說來都顯得有些諷刺。這是一座新鮮的,有活力的,蓬勃的新建城市。哪裏都是新的、現代的,這裏有最科學的城市規劃,有最富麗堂皇的摩天大樓,又不像其它的歷史悠久的城市那樣冗雜龐大,讓人很容易迷失在森林中。

這裏70%的人口,都是年均30歲左右的年輕人。他們從全國各地奔湧向這裏,將他們最好的青春、拼搏,努力的奉獻給這座城市,一點一滴毫不吝惜,共同打造了這座城市增長的迅猛,潺潺不息的活力創造着這個城市無與倫比的價值與富可敵國的GDP。

可大多數人,這些年輕人中的絕大多數人,最終都沒能留下來。而是等待青春消耗殆盡時候,便像一顆淌滿燭淚的蠟燭,拿着用血肉之軀換來的些些許財富,或轉戰其它地方拼搏,或回老家安度餘生。

所以這裏永遠都是新鮮的。

站在地鐵口,舉目四望,川游不息的人群,清一色青春蓬勃的面孔。這是濱城與其它城市最大的不同,也是最容易被區分的標誌。每一張近乎麻木而匆忙的臉上,都幾乎用力透紙背的力度鐫刻着“夢想”兩個猙獰的大字,像遊走的人型廣告牌。

但每到過年前,所有的一切,又都變得恍惚了,彷彿“回家過年”這4個字突然變成了人生最重要的主宰。

很快,濱城便要變成一座冷冰冰的冰城。

所有的人流四散而去,像當年威爾史密斯主演過的那部科幻電影,《地球上的最後一個人》。這樣的情緒很像是一場瘟疫,當它瀰漫而來的時候,人們只有盲從,而無從抵抗。

李隆已經愉快的搶到了原定時間回家的高鐵票,於是每一天最大的意義都變成了對於啟程的倒計時。

我頻繁的跑了兩次香港,購置了很多乾貨特產。又提前兩天與林羽一起吃了一頓飯,便先行出發了。

可憐的林羽,如他所說,他要一直工作到放假前的最後一天,最後一個小時。

機場裏變成了人的海洋,我琢磨着“海洋”這兩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我更願意說像是一場人的海嘯。凌晨6點的濱城機場紅火的幾近沸騰。

起了個大早,一路還算順利的通過了安檢,也許是最早的一班航班,並沒有晚點,算是按正常時段到達了北京機場。

由於我的第2段航程是用信用卡積分里程換的,所以不算在聯程里,必須要出了機場,重新安檢。而兩段航班之間,只隔了一個半小時。

取了行李,我幾乎飛奔着衝出了機場航站樓,坐接駁車馬不停蹄的趕到另一個航站樓。

北方凜冽的風打在臉上,完全不同於濱城的柔軟,也全然顧不得了。

內心深處,我不想有絲毫的遲疑和停留,這裏對我來說,是個讓我想要傾盡全力去屏蔽的地方。或者說除了省錢,再沒有什麼理由值得我在這裏做絲毫的停留。

換票櫃枱前一陣騷動,我不明覺厲的湊上去,繞過那人群,見縫插針的將身份證遞給地勤人員,“不好意思,能不能快點幫我換票,我要來不及了,行李我要託運一下,麻煩給我貼一個易碎標誌,這裏面好多易碎品。”其實也沒什麼易碎品,不過貼一個聊勝於無。

地勤人員沒理我,站起來,指着旁邊一小撮騷亂的人群說:“您好,唉!這邊這邊。”他的話成功的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力,大家重新聚集過來,“你們乘坐的這個航班,已經確定了,飛機出現了故障,預計要到晚上7點才可以飛。”

“是,我知道了,”一個年紀較大的女人大聲的說,“你剛才不是讓我們等消息嗎?有解決的辦法了嗎?”看她比較克制,地勤人員忙道:“已經聯繫了其它的航班,你們現在就去會員窗口,那邊會給大家免費辦理換乘的機票的。我看看,現在還有幾班航班可以選擇,你們先到先得吧。”

什麼鬼?!

我無語的看着那一小撮大媽光速的消失在我眼前,忙轉頭問地勤人員,“什麼故障啊?麻煩能說的再清楚點嗎?”

這個看起來年紀比我小很多男人用一臉禮貌的冰冷對我說:“就是飛機出了故障,但是可以免費給你們換搭乘其它航班的機票。你現在去會員窗口辦理就可以了,但是航班上面的機位有限,要換早一點時間的,就要抓緊了,我這麼說,你懂了嗎?”

還有什麼可說的?我疾步轉身,按照他指引的方向,一路小跑向會員窗口奔去,只見那裏已經長長的排了幾十人的隊伍,並且陸續還有人向這邊聚集而來。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上午10點。

一伸手拉住最新換了票的乘客,小聲問:“你換到幾點的航班?”

那乘客有些急,潦草的回我:“12點的最後一張了。”

就在我說話的這會兒工夫,排隊的人又快速的增加了十幾個。

我心裏火急火燎的,額頭立時見了汗,深呼一口氣,退後了幾步,從背包里掏出眼鏡盒,醞釀了一下情緒,小跑了幾步當做熱身,雙眼鎖定了大概排在第4個位置上的女孩,一個俯衝,精準的沖向她,帶着點兒虛張聲勢的氣喘吁吁。

她有些微愣的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忙舉着眼鏡盒對她說:“你走太急了,落在凳子上了吧?”

女孩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眼鏡盒,只是搖了搖頭,便轉過去了。

我嘆出一口氣,用雙手插在腰上,像是在給自己的劇烈運動緩解,猛的一抬頭,看見排在這女孩身後的男人,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我,我忙沖他笑了笑,又朝那女孩的位置點點頭,飽含着歉意的露出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那男人不大情願又無可奈何的向後退了一步,等前面窗口又一位客人離開之後,我順利的站在了那個女孩的身後。由於和這女孩之前產生了短暫的交談,排在隊伍後面的所有人,也都幾乎默認了我與這個女孩是同行的人,沒有任何人對我插隊的行為表示出異議。

我趴向窗口,將機票與身份證遞過去。

服務人員很快又原封不動的推了出來,“不好意思,您的機票是用會員積分換的,不能在這裏換票。”

我踮起腳,幾乎想使自己的整個腦袋探入那個小小的窗口,面目猙獰的問:“你這什麼意思?”

那個工作人員態度尚可,解釋道:“積分兌換的機票,我們這裏不能受理,您要撥打會員電話,去和會員中心那邊溝通。”

我無計可施,訕訕的從窗口退出幾步,撥打了會員電話,耐着性子等了十幾分鐘,看眼前換票的人越來越少,電話里終於有了接聽的聲音。

我連忙描述了自己的情況,那邊的客服不乏遺憾的對我講:“女士,不好意思,您用積分換的機票,不能給您改簽成其它航班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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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潮連續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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