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嘿。」
「昨天你沒有出現對吧?你沒出現,所以我也沒出現了。」他苦笑的轉過頭,「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出現,那麼我是不是……」
「那個時候你應該高興,因為就代表了你已經從昏迷中恢復了。」
阿曜靠着樹,雙手自然的插在口袋,「那麼,你昨天去哪了?」
「我?我昨天……啊,我昨天去了一個很棒的觀測台。」奇怪,我怎麼想不起我是怎麼找到那裏的?一個人在那裏待了一天一夜,為什麼我卻覺得很充實?
「哪裏?」
「在台中的一個山區,現在真要說,我還說不清實際位置了,反正我是第一次去,無意間去到的。那裏很漂亮,觀測台在一個小山坡上,坡上還有……」
「薰衣草?」
「你知道?」
「我也去過。」他淡淡的笑了,「那裏真的很美。」
「等你醒來,就可以再去一次了。走吧,今天我們去另一間醫院看看。」
當我才剛飛上天空,就看見一個男孩正經過旁邊的小路,他步伐快速的走過,身影一下子就被樹木給遮住,我愣了愣的停下來。
已經飛到前面的阿曜也不解的停下來,「怎麼了?」
「沒事,就是……」總覺得好像哪裏見過那個人。
心裏默默的藏了一個疙瘩,我努力把剛剛那男孩的樣子給記下來,在這種記憶力會被玩弄的情況下,任何一點可疑的地方都要記着。
當我們來到這離學校最近的第二間醫學院前,看着這規模比上次那間醫院要大得多,我有些懊惱不知道時間夠不夠。
「之前我有個高中同學,好像在這裏當住院醫生。」
「是喔……咦?你,想起來了?」
阿曜也驚訝了一下,「是啊,不知道為什麼一來到這裏,那些記憶就很自然的……跟上次一樣,上次在采寧家的時候也是。」
「也許你的記憶跟上次那個生靈一樣,可以經由一些特殊的地方,慢慢得想起來。這麼說,你跟你那高中同學應該很要好。」
「談不上要好,但他應該是唯一可以讓我放鬆聊廢話的人。」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複雜,雖然他嘴上這樣說,但事實一定不是這樣——可以聊廢話的朋友,是好朋友才能做的事。
「那就先去找他吧。」
「不……好吧。」
被我硬拖着飛進去后,我又逼着他帶路,他無奈且對路線相當熟悉的,一下子就來到兒童醫院的病棟,來到小兒科的門診,可以見一個對小朋友露出相當親切笑容的醫生,而且對小朋友非常有一套。
等到他看完這一個孩子后,才伸個懶腰的對旁邊的護士說,「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來個午餐約會啊?」
我錯愕的看着他這輕浮的反應,而且總覺得這種個性似曾相識。
護士沒有回答的假笑了一下,砰的一聲就甩門離去。
他無奈的笑了笑,對着桌上的照片說,「被你一詛咒,還真的找不到女朋友了呢。」
「你那種態度叫找炮友而不是女朋友。」阿曜忍不住開口。
「我好像可以聽見你說我這叫找炮友,如果你還在的話。」
那張照片,是阿曜跟他都臭着臉,站的很開,一副被強迫拍照的模樣,可是那人卻愈說愈哀傷,最後乾脆把相框蓋起來,伸個懶腰就去休息了。
我偷偷瞥了眼阿曜的表情,看起來似乎也很無奈。
「看來你朋友很了解你,連你說什麼他都猜到了。」
「是被我罵習慣了吧。」
我沒有問他,他有沒有聽出剛剛他朋友說的那句話出現的盲點,那句「如果你還在的話」。對於一個正在昏迷的朋友,一般人會這樣說嗎?
「走吧。」
回到一般住院大樓,我們再次從重症的地方開始找,這一次,我刻意的先到公佈欄看看,或許是因為我想起了餐廳佈告欄的事,直覺的想看一眼。
然而上頭都是一些病患的感謝信,匆匆看了幾眼,就飛去跟阿曜會合。
「怎麼了?」我看着他看着一個大約十五、六歲,還插着鼻管的女孩。
「她手上拿着的書,是我的,你看背面那裏有個星球符號,是我習慣為每本書做的記號。」
女孩此刻正認真的拿着那本不知道她看不看得懂的太陽系物理,邊看還編念念有詞,書的邊邊都翻得有點捲起,可想而知她應該反覆看了許多遍。
「你認識她嗎?」
他搖搖頭,可以感覺到他愈來愈疑惑了,那是一種懷疑自己、懷疑記憶的混亂。
「嘿,不如……我明天再過來看看這女孩、還有你的朋友。」
「來找這女孩就好,不用去找那傢伙。」
反正我已經記下他的名字叫張君瑋,是個小兒科醫生。如果記憶在我回去后沒有捉弄我的話,我一定要來套那個人的話。
此時,病房的門再度被打開,進來的人讓我嚇了一跳!
「你怎麼又在看那本書了,你這樣身體會太累。」來的人居然是姜茉莉,她皺着眉頭的說。
「姊……我無聊嘛。對了,醫生說你來的話去找護士長一下,他好像有話讓護士長跟你說。」這女孩原來叫姜葵雅,她們居然是姐妹。
「怎麼了?那女孩你認識?」
怕他一次恢復太多記憶不好,我搖搖頭的轉移話題,「跟我聊聊你上次去那個觀測台看了什麼。」邊說邊拉着他直接坐在病房外的窗檯。
最近漸漸發現——出竅時的我,似乎變的比較好親近,也比較容易跟人親近,我想這是因為在這個世界,我能說話的也只有阿曜的關係,前陣子我一直以為自己期待出竅是為了見他,但現在我感覺更多的是放不下他。
因為他太像我了。
太像了,從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無論是興趣還是個性,所以才能那麼輕易的,就從他一些細微的表情知道了他的心情。
他嘴角泛起了微笑,遠目的眼神像是想起了什麼快樂的回憶,「其實我什麼也沒看,本來要看春季大三角的,因為白天到那理的時候,我發現那裏的位置很好,可是後來卻因為泡麵吃得太飽,還沒等到時間我就睡著了。」
「……你在說笑?」
「我也是第一次發生那種事。」他笑得一臉無辜,我沒繼續問,因為我知道有些美好的回憶,還是放在心裏就好。
就像——奇怪,我還是覺得昨天我並不是一個人在觀測台。
30
「聽過「天文特徵」這首歌嗎?」他忽然的說。
我搖頭等着他說答案。
「是一個叫Hush的樂團的歌,本來我也不知道,還被笑說明明這麼喜歡天文,卻不知道這首歌。這,歌詞意境第一次讓我覺得,原來不是每首歌聽起來都那麼像笨蛋。」
「你這形容還真詭異。」我想起來他比我更嚴重的鄙視着比自己笨的人,「其實音樂沒你說得那麼差,至少……我認識的人他們寫的歌都很好聽,當然也不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