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元宵節遇見馮延巳-儘管是一個老男人

日子，照樣像往常一樣過。只不過，每一次，李小璐和豐子恃的眼神相交時，李小璐的眼睛裏會自動的多出一分情意。而豐子恃接受的多了，慢慢的也能看得見眼睛裏的喜悅。

這也跟豐子儒和豐子穎的病有關係。自從搬回主宅后，他們自有以前的專人照顧。豐子恃還特意給每人加了四個人伺候着。不過能見到他們兩的總共也就四個人，而且這幾人還都是經過李小璐“訓練”過的，其他的人都是外圍的幫手。

他們的病情很穩定，李小璐已經把每天一診改為兩天一診。當然，每天都有大夫去給他們診脈，這是雷打不動的。豐子儒和豐子穎都看到了康復的光明，臉上的笑也有了。

正月十五元宵節。

李小璐可是要湊這個熱鬧，去看一看花燈，經過軟磨硬泡，豐子恃才答應她出去。

同出去的有豐子恃、豐子俊、峻顏、豐子嫻、豐收、丰采、豐登以及兩名小丫頭和一個撐稿的人。他們是坐船逆流而上，欣賞岸上的美景。

李小璐要去上岸，豐子恃並不願意他去，還是叫了豐子俊和豐登，暗中陪着他們，俊顏也是。

岸上街道兩旁都是五花八門的燈籠，琳琅滿目，看的人目不暇接。李小璐和丰姿俊都是走馬觀花的欣賞着。

在這裏，李小璐遇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馮延巳。

李小璐心中奇怪不已，這馮延巳不是南唐的大官嗎？大過年的，又相隔千里，怎麼會跑到後周來？與後周和南唐都有關的歷史，這段時間可沒有關於他的記載，難道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想着想着，在擁擠的人群中就不自覺的跟着他。

在一處花燈前，馮延巳停了下來，欣賞着面前各式各樣的燈籠。實則他已經注意到了李小璐在跟着他，停下來是想看對方到底有什麼目的。

沒想到李小璐並沒有停下來，而是跟了上去。這倒是讓馮延巳有點意外，看來不是跟蹤他的人。

馮延巳轉過頭，狀似不經意的看向李小璐的地方，得到了一個大大的溫和親近的笑容。

好親切、好純凈的笑容！

馮延巳有點怔。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純凈而不無知的笑容。溫和親近的都讓他懷疑他們是認識多年的朋友，可他確實不認識她。

豐子俊在停下來時，才發現李小璐跟着的人是馮延巳，見她要上前去搭話，急忙拉了她到一旁。

本來後周與南唐相隔甚遠，在信息閉塞的古代，豐子俊沒道理認識別國的官員，只因他是豐家的人，見過馮延巳的畫像，記住了，就認了出來。

“姐姐，這馮延巳不是個好人，你怎麼可以去接近他？”豐子俊拉着李小璐在旁邊，小聲說著。

儘管馮延巳遠在五米外，武功方面卻有着很大的修為，輕易的就聽清了豐子俊的話。他表面上在欣賞着面前的燈籠，實則認真的聽着那邊的動靜。“他怎麼不是好人了，他的詞寫的那麼好，怎麼不是好人了？！”李小璐可沒想到豐子俊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樣的。“呀！你笨呀！”豐子俊這下可着急起來，姐姐平時那麼聰明，現在怎麼這麼糊塗，詞寫的好的人就是好人嗎？“他詞是寫的好，可他人不好啊！獻媚奉上、疾賢妒能、好發空言大論、沒有治國之才，為大家所不齒，怎麼能是好人呢！你沒有出來過你不知道！”李小璐伸手打了豐子俊額頭一個暴栗：“盡聽別人瞎說，我不知道他以前是怎麼樣的人，也不想知道他以前是怎麼樣的人，但我知道他以後會變成一個好人，並且在歷史上留下了好的名聲。”“怎麼可能？”豐子俊壓低聲音不置信的問。那樣的人，怎麼可能變好？“怎麼不可能？你忘了我懂一點星象嗎？我昨晚觀星象，已經看出來今天要遇見什麼人了。也許這馮延巳現在風評不好，但以後世人會對他的印象有所好轉。”馮延巳內心嗤笑不已。如此小人，想要得到他的好感，也用不着說如此錯誤的馬屁來拍他！昨夜哪有星辰？“昨天晚上月亮那麼亮，哪兒來的星星啊？”要騙他，可沒那麼容易。李小璐不耐煩的看着豐子俊，瞄了一眼馮延巳，見他沒走，才說：“那不是說天上沒有星星，而是有，你看不見。若說沒有，你說它跑到那裏去了？”豐子俊語塞。他怎麼知道跑到那裏去了？“之所以看不見星星，是因為月亮的光芒太大了，把星星的給遮住了，所以一般人看不見。就如同你們家，不是說你不優秀，而是你哥哥太優秀了，你看起來就不優秀了。所以大家注意不到你，其實你還是存在的！”“可是……”李小璐說的一道一道的，豐子俊也覺得她說的有理，只是，馮延巳惡名在外，他有變好的可能嗎？“那我問你，我預測的哪一件事是錯的？不可能的事情，我說可能，哪一件它到最後沒有變成可能？”“這倒沒有。”承認拉！還能怎麼樣？豐子俊對李小璐的這種本事可是佩服的不得了。“所以說啊，這馮延巳會在歷史上留下好的名聲。好人與壞人之間沒有界線，不信你看着，他明年會救了一個犯了錯誤的人，那人是九卿之一。這件事情呀，為他留了很大的美名。你信我的話嗎？信他會變好嗎？”“信！姐姐的話，雖然總是聽起來讓人不能相信，但是從來沒有錯過！”“那就好！過去吧！大唐的官員我就只喜歡六七八個，他就是我喜歡的一個！”馮延巳心裏受了很大的震動。在歷史上留下好的名聲？他從來沒有想過要不要在歷史上留下名聲，留下什麼樣的名聲。可她說他會在歷史上留下好的名聲？他這樣的人也會在歷史上留下好的名聲嗎？身在亂世，在這個渾濁的年代，人人自危，不能說他是一步走錯步步錯，而是到手的權利不想放下，所以才不斷的爭名逐利。而一個女子站在他不遠處對別人說，他會成為一個好人，而那人竟也荒唐的相信了！他都不相信自己會變成一個好人，他們怎麼就那麼的肯定他會變成一個好人？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竟然讓別人對她建立起了那樣的信任？！

馮延巳心中有點疑惑，看着李小璐向他走來，也打算結識一下這個女子。這女子可不像他平常所見過的人，相貌在他見慣美女的眼中，算是平平，頂多清秀一點，英氣一點，可她身上有一種很吸引人的氣質。有一種氣息從她身上淡淡的散發出來，像一首好詞一樣，讓人品味無窮。

馮延巳說不清楚李小璐身上的那種東西是什麼，那是他從沒有在任何一個女子身上看到過的，李小璐思想里有一種男女平等的觀念，所以在她與人相處時，身上的那種自信是任何女子都比不上的。不過像尊嚴這種東西，馮延巳是怎麼也沒有聽說過的。

就在李小璐向前走了兩步的時候，豐登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在豐登躬身要開口的時候，卻不知道要如何稱呼李小璐了。她不喜歡別人叫她小姐和姑娘，叫她名字不合宜，雖然他能感覺到大少爺對她的情意，可她又沒嫁進豐家，也不是少爺的妾室。這個稱呼，還真一時把豐登給難住了。頓了一秒，他才直接開口十分恭敬道：“大少爺請您回去。”

李小璐腦中剛接到這個信息還沒有反應過來，峻顏不知道從那邊閃出來，站直剛硬的身子，用他那永遠不露感情的聲音道：“夫人，他請你回去。”

豐登和峻顏李小璐可一直沒有看到，就不知道他們在哪，一下子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不免讓她感到了他們隱藏功夫的高深，也對豐子恃的勢力有了近一步的認識。豐子恃在船上，她在岸上遠處的街道上，那他是怎麼知道她在哪裏的？豐家派出的眼線也太多了吧？她可沒有任何被人監視的感覺。

李小璐有一部分是猜對了，可還有一點沒有想到。豐家不是今天特意派出了這麼多的眼線，而是全國各大城市走到哪裏，都是如此。

看了看馮延巳一眼，再看看眼前的豐登和峻顏，李小璐心裏不免惋惜，看來她沒有發現意外事件的福分。她和馮延巳的距離只有四米，卻得跟着兩人回去了。

李小璐和豐子俊四人一起回去，馮延巳站在原地心中卻暗驚不已。身邊一直隱藏着兩個高手，他卻注意不到。要是想對他不利，他能有幾條命？

“要買這燈籠么？”攤主看馮延巳拿着自己的燈籠好似走了神，問道。

馮延巳回過神，這才又感覺到了街道的擁擠。看了攤主一眼，隨手從袖兜里掏了一串百文錢扔給了他，走了兩步后就直接把手裏的燈籠扔了。

那攤主有點意外，又把燈籠揀了回去，見人沒走遠，直在心中罵馮延巳有病，卻又欣喜白賺了百文錢。

馮延巳邊走，心裏邊一直在猜測李小璐的身份。看年齡，她應該是已婚女子，卻梳着未婚女子的髮髻。她梳着未婚女子的髮型，卻被人喚為夫人。已婚未婚，實在難以看透。她身邊的那個人，雖然相貌平常，行為言語顯現出青澀，舉手投足之間卻有一種渾然天成的貴氣。而後邊出現的那兩個高手，顯然是她的下屬或隨從。有着那樣兩個武功高強的人當下屬，她的身份非富即貴啊！

不談馮延巳這裏，只說李小璐回到船上以後，豐子俊剛一進房間就把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扔在了桌上。

李小璐笑呵呵的問：“怎麼，心裏開始在詛咒你的相貌了？”

“每次出門，只要露出我的真相貌，都會惹來一大堆麻煩，討厭死了！”豐子俊抱怨。

豐子恃極淡的笑了一下。俊兒的相貌，在國都甚至是全國，排在第一位。

“你找我回來做什麼？”收起笑容，李小璐正色道。應該不是子儒他們出了問題，不然他不會這樣輕鬆。

“你覺得馮延巳這個人怎麼樣？”豐子恃不答反問。

果然和馮延巳有關。李小璐也不覺得馮延巳這個人怎麼樣，他的確像子俊說的那樣，不過她對他並不了解他的為人，第一次聽說馮延巳是從一首詞裏邊了解到這個人的，當時對他的感覺聽好的，後來在《資治通鑒》裏看到關於他的事，還低落了一段時間。總覺得能寫出“吹皺一池春水”這樣美妙詞句的人，應該是淡泊的、清雅的、溫文的，他的微笑能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可其實不是。她見到馮延巳的時候，他已經老了，而且性情幾乎和她所想像的相反。只因對他的第一感覺好，所以才覺得他很好，儘管知道現實中的他並不是這個樣子。

“不予置評。”李小璐只能給豐子恃這樣一個答案。

不予置評？豐子恃臉上雖然沒有露出不解的表情，卻也沒有他聽懂了的表情。

“你……”聽不懂？這怎麼可能呢？問到一半，突然想起這個成語好像是在五代以後才出現的，就解釋：“就是說既不說好也不說壞。這個人他的風評並不好，但是人沒有絕對的好壞，我喜歡他的詞。”

“那個人有點危險。”豐子恃繼續。

李小璐沒有說什麼，也許是吧，她在這裏提不起防備人的心情。可能潛意識裏覺得有豐子恃在，她就不用擔什麼心。

微笑溢在臉上。

“俊兒，出來。”豐子銳在門口叫。

“啊？哦！”豐子俊應了一聲，立刻出去了，還能聽見他問豐子銳的聲音：“有什麼事，二哥？”

有什麼事，能有什麼事？一點眼色都沒有。要是放現代，豐子銳一定會在心裏罵豐子俊是一個高瓦數的電燈泡。他可是一看見他們一起進去，就把他給叫出來了。

“你怎麼不出去玩呢？”李小璐坐到豐子恃的旁邊問。

豐子恃笑着理了理李小璐的頭髮。從除夕開始，她就已經開始穿女裝了，這樣的她非常的漂亮。

沒得到回答，李小璐也不管，反正她已經習慣了。而且像他這種人，根本沒有去玩的時間。又有子嫻在船上，他也不放心她。

“這船造的很好啊，坐在上邊就沒有晃動的感覺。”裏邊很大，佈置的簡潔清雅，外表看起來卻很平常。

“這只是一艘很普通的船。”

“是啊，怎能和你‘接’我的那艘比呢？簡直就是芝麻比地球嘛！”故意把接字拉長了音。突然想起他叫她回來還沒說什麼事，問：“你找我回來有什麼事啊？”

“沒事。”

“沒事？沒事你叫我回來做什麼？我還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呢！看你接着讓豐登和俊顏來叫我！”李小璐不滿道，語氣中沒有抱怨，撒嬌的程度倒是多一些。

“想你了。”只是一會兒不見，就想她了。

想……想她？李小璐心中甜甜的，眼裏的笑意能化做糖水。

“不對啊！”想她也不會讓豐登和峻顏在同一時間出現啊，好像害怕她再向前走一步路似的。

“那你猜還有什麼原因？”就知道以她的聰明，往這方面想就能想到有問題。

李小璐果真猜了起來。要是平時她根本猜不出來，可她要是真仔細的琢磨一件事來，就不一樣了。一想起剛才他問馮延巳的事來，試探的問：“因為馮延巳？”怎麼覺得他不想讓她接近他呢？

“他有點危險。”他不想讓她接近他，擔心她受到傷害。

就只這樣一句簡單的解釋，再沒有多餘的語言。李小璐卻能體會到其中的用心。他是擔心她，他關心她，在乎她。

也許連豐子恃自己也不知道，他不願意李小璐接近馮延巳還有一個小小的原因。在以前調查李小璐的資料里，他知道她喜歡這個人的詞，也對他有好感，儘管她在四年中只是有一次無意中對人提起過，豐子恃還是能查的出來。馮延巳恰好是一個男的，儘管是一個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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