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格式化

嶺南民宿的客廳里，民宿老闆將一張紙遞給肖宇軍：“這是今天下午打電話過來問房間的幾個電話！”

肖宇軍檢視着電話號碼：“你怎麼回答？”

“按照你們說的，有很多空房間。快過年了，沒什麼人。”

“嗯，還有呢？”

老闆看看天花板：“這些電話都是要定一間房的！估計沒有你們要找的人！”

正說著，台上的電話響了，老闆看他一眼：“你去接？”

肖宇軍一眼就看出這個電話並不尋常，955開頭，是虛擬來電公司運營的電話，尾號是隨機的，因此無法追蹤。

肖宇軍拿起聽筒，話筒里傳來一陣音樂聲，後面是電腦發出的女聲廣告，他掛斷電話：“還是請老闆繼續記錄，有異常的話，馬上通知我！”

老闆點頭答應，那邊的房間裏傳來李想的聲音：“我就說不行，找兩個討債公司上門，輕描淡寫的，句號不一定會介入！”

“不是還有勞務市場那個坑么？”老方的聲音。

“這個人的性格還是有些孱弱，”李想說：“明知道被騙210元，他連上門去要的膽量都沒！”

朱穎提醒：“也許整好遇到肖總的事情呢？”

“但錢四明是提醒過他了！”李想道。

“提醒是提醒了，但葉濤需要消化和反應的時間！”老方說。

他抬頭看看肖宇軍：“看肖總的意見了！”

肖宇軍說：“那就繼續給他壓力吧，要引起公憤那種，不然，句號很難露面的！”

他看看朱穎：“和總部那邊聯繫了么？”

朱穎看看記錄：“從泰金寶那裏拿到的線索，入侵使用了9個代理伺服器。總部租用了兩架龐巴迪里爾噴氣公務機前往伺服器所在的克羅地亞，黑山等地尋求司法援助。不過，因為泰金寶方面不願公開，無法求助於司法機構。所以，和伺服器所在地的司法機構無法公開聯繫，他們在找私人偵探。”

“9個代理伺服器？”李想有些發愣。

“很值！”肖宇軍道：“來金寶的功能，類似於第三方支付的支付寶。9成以上的用戶關聯了銀行卡。還有類似於花唄的信用貸款功能。如果取得高級管理員功能，就可以調用幾乎無上限的資金為自己所用。通過購買比特幣或離岸資金，可以將這些錢變成自己的。”

“很多代理伺服器需要付費的，能不能從付費渠道查一下？”朱穎問。

“已經在做了！”肖宇軍說。

他看看牆上的日曆，距離過年只有十幾天了，時間是越來越緊。泰金寶在東南亞有着廣泛的用戶，而這一地區的華人文化盛行，春節期間是批發、零售業以及小額支付的高峰。將匯聚眾多的資金。如果句號選擇在這個時候下手，黑客只需要瞬間，就可以成為世界首富。對泰金寶和數百萬用戶而言，無疑是一場巨大的災難。因此，泰金寶方面提出，要求紅三角在春節前破案。至少要找到他，控制他，如果可能，就策反或招安他。前提是這一切都要絕對保密，如果來金寶管理權被竊的事情泄露出去，對股市而言，無疑是一次巨大的衝擊。

“看來，只能給葉濤施加壓力了！”肖宇軍再次下定決心。

“等一下！”李想忽然低語一句，他正在電腦上認真的審視微博。

“句號給你留言了？”朱穎問。

“他不會這麼蠢吧？”老方問一句。肖宇軍急忙過去。

“數據顯示瀏覽量是12萬，留言點贊的人並不多，只有幾十個！”李想看看肖宇軍：“我只能進後台，看一下誰在這個界面上停留時間長！”

“篩選條件還要加一點！”朱穎提醒：“他肯定看過你的資料！”

“不一定！”肖宇軍說：“登陸狀態下，不是可以看到來訪的ID么？他不會這麼蠢的！”

“不一定！”朱穎說：“句號是人，是人就會犯錯！”

李想沒參加他們的辯論，而是拿起手機去了室外，他很快回來：“朋友答應幫忙！”

隨即，他打開一個頁面，輸入網址，這是一個後台管理頁面，他輸入ID和密碼，確定后開始搜索自己微博的後台瀏覽記錄。那邊打開一個數據庫軟件，將瀏覽記錄導入，然後批量檢查IP位址。

人們注視着李想的工作，很快，他將注意力轉移到“轉發”欄目，這個欄目的數量並不多，但有幾個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般而言，轉發是轉發到自己的微博上，這種大都是有所同感，或粉絲所為。但是，有幾個連接指向的是第三方。

李想打開洋蔥瀏覽器，調出“暗網Google”GD，將這個連接粘貼上去，然後仔細的研究搜索結果。

暗網是隱藏在互聯網深層的特殊網絡，處於平常人可見的圖形界面之下。有人曾經定義說，互聯網的9成都在暗網之中。其中隱藏各種非法交易，或作為特殊的通訊途徑。GD就是這種特殊環境下的搜尋引擎之一，因為排除了廣告干擾，查找速度極快。

“這是什麼？”肖宇軍問。

“發到即時通訊軟件上的連結！”李想的電腦界面是黑白色的，外行人很難看得懂：“我在看誰分享了這個連結，被分享者都是誰！”

“如果是可信任的朋友，接到連結會第一時間打開看一下，對么？”朱穎問。

“一般來說是！”李想說：“沒有信任問題的話，直接點擊連結打開是最簡單的事情，但也有一些老牌的程式設計師，他們從不點擊連結，而是自己在地址欄里輸入！”

他笑了笑：“不過這種辦法躲不開我。我會查同一個IP。”

“太多了！”肖宇軍看看那長長的列表。

“這是智能分析軟件！”李想道：“會分析每個IP的興趣範圍，為對方畫像。”

“至少是計算機愛好者？”

“很高級的計算機和互聯網愛好者！”李想說完，笑了笑：“你們知道么，為什麼黑客總是能夠突破各種防禦嚴密的系統，而計算機安全人員總是慢一步，水平差很多？”

人們認真地聽着，朱穎試探着問：“待遇低？”

“我在Newegg的年薪是三百萬美元，但感覺自己的業務水平越來越差。”李想道：

“黑客是愛好，像很多人一樣，對計算機和互聯網技術抱着一種狂熱的愛好。不斷的探索，不斷進步，交流和提高。他們不是其視為一種工作，而是生命的全部。而我們……”他笑了笑：“不可能像他們一樣，一周不換一次衣服，外賣和蛋糕是物質生活的全部。除了在沙發上打個盹，很少上床睡覺，大多數時間，都在電腦前工作和研究。那種狂熱的探索精神，不是正常的工作態度。”

他看看肖宇軍：“不光是我，很多人對工作缺乏激情，即使是在紅三角也一樣。畢竟從事的不是專門工作。熱情經常被瑣事打斷。以前曾經有過辭職的念頭，不過庄總對我不薄。辭職對不起他。遇到‘句號’這件事，如果我是第三方，可能對紅三角支持能更多一些。”

“心態問題！”肖宇軍笑道：“你權當自己是第三方就行了。給你個單獨的空間，誰也不去打擾你。有我們在，還可以照顧你的生活，不用吃快餐！”

李想笑笑，剛想說什麼，忽然凝神注視着面前的電腦。

房間裏瞬間安靜下來，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那電腦的硬盤燈在閃爍。

李想吃驚，開始檢查任務管理器，果然，出現異常進程。

“厲害！”李想嘀咕一句，繼續操作，在“用戶”一欄里雖然只有管理員自己，但多出的三個進程讓他吃驚：“有黑客進來了！”

“不要阻止，讓他繼續留下蹤跡！”肖宇軍說。

“嗯！”李想答應。

“微博上有人留言了！”朱穎提醒，她拿着手機。

李想轉回到微博頁面，果然，一個發送到即時通訊軟件的“轉發”以後，一行留言出現在下面：

“自己蠢，不小心丟手機還怨別人。這是心理有多陰暗？”

——眾人頓時眼睛一亮，顯然，此ID是知道內情的，不是句號本人，就是句號的馬甲！

“給他回復，繼續刺激一下他！”肖宇軍吩咐。

李想開始回復，但輸入的是英文字母，於是按下shirt和Ctrl切換輸入法，屏幕上突然出現一個彈窗：

“格式化C盤開始！”

“中招了！”李想急忙同時按下Ctrl+Shift+Esc組合鍵調出任務管理器，但任務管理器里是空蕩蕩的，沒有任何進程。屏幕忽然變成藍色，一個進度條轉瞬即逝。電腦重啟。

“電腦里沒有什麼重要資料吧？！”肖宇軍擔心。

“拿來上網的電腦沒資料！”李想注視着那屏幕上的字符，如果是格式化C盤，需要使用第三方軟件，這就好比一個人站在平台上，無法拆除自己位置的平台一樣。在遠程入侵的條件下，植入木馬是一個辦法。但植入木馬以後格式化硬盤，等於將木馬也同時殺掉了。

但此刻，屏幕上顯示的並非微軟MS-DOS“找不到引導盤”的提示，而是顯示出一行行由0和1組成的二進制代碼。

“竟然連DOS都刪掉了！”肖宇軍也有些吃驚。

李想呼的一聲站起來，跑去一邊的柜子上拔掉路由器的電源和網線，然後將路由器取了下來。

“路由器能夠記載黑客的IP嗎？”朱穎問。

“是為了防止黑客拿到我們的IP！”李想看一眼朱穎手裏的手機：“你們都連wifi了吧？”

“連啊！”朱穎說：“入住的時候存了密碼，進來民宿就自動連上啊！”

肖宇軍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機：“我的沒連，在外面用的4G，現在還沒換過來！”

“關你的手機！”李想劈手奪過朱穎的手機，想拆卸電池，但朱穎的手機內置電池，關機已經來不及了，長按關機鍵沒有任何反應。反而是彈出一行紫色的字：

“一個小小的教訓！”

隨後是Android默認的一行字彈出“正在重置手機……”

朱穎帶着哭腔：“那，我的資料和聯繫人，都被刪了？”

李想點點頭：“系統里很可能被植入木馬。這個手機已經不能再用了！”

老方一直關注進程，此刻不由驚訝：“這個句號好厲害！”

肖宇軍幽幽的說：“能進泰金寶的人，果然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