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賭一把命
從陳明珠到袁明珠,名字裏都帶着家裏長輩美好的祝福。
就是不知道,這一世命運會帶着她走向何方,是走出一條康庄大道?
還是再次滅亡?
始出生就這麼七災八難的,不是好兆頭啊!袁明珠嘆口氣,內心一片荒蕪。
袁明珠覺着自己是在嘆氣,卻不知聽在陶氏耳中,只是哼了一聲。
所以小兒的憂愁在大人們眼裏是惹人發笑,是為賦新詞強說愁。
“睡吧,莫怕,一切有我。”袁弘德寬慰陶氏。
陶氏柔順的點點頭,拍拍袁明珠,把她放到炕裏頭。
袁明珠醒來的時候,曾叔祖已經出門了,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到杜氏身邊。
看到她醒過來,錢氏趕緊把她一把撈起來遞給杜氏:“讓死丫頭吸吸看,能不能吸出來一點。”
嘀嘀咕咕的罵著:“都是討債的,人家也生孩子,你也生孩子,生出來跟個貓仔似的,你還沒有奶,
雇只羊來,一天得拋費一個大錢不說,大忙的時節還得專門佔用一個人手伺候那羊,還得給羊加好飼料,浪費多少東西。”
袁明珠扶着她的“奶瓶”,撅着屁股,用力吸。
我吸,我吸……
奈何奶瓶乾癟,什麼也沒有。
袁明珠苦中作樂:終於知道以前人說用盡吃奶的力氣是用了多大力氣了。
陶氏把努力了半天沒有成效的袁明珠抱過去。
“今天還是喝羊奶吧,我燉了雞湯,你喝了興許就能有了。”
因為心裏藏着事,大人孩子都心事重重的,能少說話就少說,能不說話就不肯開口。
只有錢氏,不住口的咒罵抱怨着。
袁明珠吃飽了就睡,半點不操心,她現在破罐子破摔,聽天由命。
她可是想控制自己的命運,可這事也不是她想就能成的。
就她現在這樣,說句不好聽的,錢氏要是看她礙眼,一個手指頭就能送她歸西天,她是毫無反抗之力。
許是想什麼來什麼,睡得迷迷糊糊的袁明珠突然覺得有人翻動她,接着她就變得呼吸困難。
她嚇得清醒過來,雖然看不到,卻能清楚的感覺到身邊站着一個人。
而她,也是由原來的仰躺的姿勢變成如今的趴着。
不過好在天氣轉熱,杜氏生產身上還沒幹凈,錢氏怕她污了褥子,炕上沒有鋪厚褥子,只鋪了一層草墊子。
草墊子透氣性好,所以她的口鼻暫時沒有完全被堵住。
新生兒脖子沒力,俗稱沒有脖子筋,一旦陷到被褥里就會被堵住口鼻導致窒息。
但也只是暫時沒有威險,一旦時間拖久了,她也是必死無疑。
危機時刻,袁明珠突然間有了求生的慾望,就像昨日驚雷劈下的那一刻,佛系什麼的都是浮雲,只有奮起才能掙出一條命來。
不爭就只能坐以待斃了。
她努力把脖子往上昂,為自己爭取一份生機。一邊昂頭,一邊大聲呼救:“救命啊!~~(嗚哇哇!~~)。”
旁邊那人看到她的動靜,怕驚動其他人,拿手按着她的後背往炕上壓。
袁明珠現在是早產兒,哪裏經得住這麼折騰?眼看着氣息越來越弱,呼救聲漸漸低下去,肺部像是有火在灼燒。
鼻端嗅到一股子漿麵條的酸漿的味道。
酸漿麵條是老家的傳統美食,杜氏是到了此地以後才娶的,錢氏嫌她做的酸漿不地道,都是親自做。
這是錢氏嫌棄她是女孩,又要破費錢財給她雇羊擠奶,還要給杜氏吃些好的下奶,準備憋死她省錢省力了。
杜氏呢?曾叔祖母呢?伯駒哥呢?
為什麼屋裏沒人?
誰來救救她?
現代那一世袁明珠也聽過一個說法,嬰兒的床上不能擺放太多雜物,尤其是毛絨玩具,就是怕毛絨玩具堵住小孩子的口鼻導致窒息死亡。
現代都有窒息死亡的,更何況這個缺醫少葯又資訊閉塞的古代?
只怕她死了就死了,死了都找不到死亡的原因。
只能成為這世上的又一縷幽幽冤魂。
封建社會重男輕女,溺死女嬰是傳統和常態。
本地還有溺死女嬰才能來男嬰的說法,據說溺死女嬰,才能嚇退要往家裏投胎的其他女嬰。
錢氏要害死她,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只要捂住口鼻幾分鐘她就完蛋了。
吾命休矣!再等不來人,她就涼了。這是沒有餘力掙扎的袁明珠最後的念頭。
“奶奶,小妹怎麼了?咋哭這麼厲害啊?”袁伯駒的聲音從窯洞外傳來。
錢氏嚇得手一抖,鬆開了一些她。
袁明珠得以呼吸了一些空氣,覓得一線生機,暫時擺脫了死神的凝視。
“沒,沒事,可能是尿濕了。”錢氏慌亂的回答。
袁伯駒許是信了錢氏的解釋,並沒有即刻進來。
錢氏回頭看了一眼,見袁伯駒並沒有進來,再次壓住袁明珠。
袁明珠雖然心焦,卻也知道越是危機時刻越是不能慌亂。
紛亂的腦子裏想着自救的法子。
只能賭一把命了!
搏一把看看能不能騙過錢氏,賭贏了就生,賭輸了就死。總比坐以待斃強。
袁明珠放鬆身體,不再哭也不掙扎,靜靜的趴在炕上裝死。
這一招果然見效,錢氏顧忌着院子裏的大孫子,看到袁明珠不動彈了,就把她翻過來放着。
剛把人翻過來,門帘就被人掀起來。
錢氏嚇得差點跳起來,神色慌亂,掩飾的質問進來的袁伯駒:“不在外頭幹活,進來做什麼?”
袁伯駒看看神色異常的祖母,覺得她問的問題實在蹊蹺。
祖母讓他去看看妹妹的尿布幹了沒有,他看到有些幹了,有些還有些濕。
正好祖母說妹妹尿濕了,他就撿了乾的拿進來兩塊給妹妹替換,這沒什麼錯啊?
想起曾叔祖母交代的讓他們兄弟多注意着一點小妹,難道說……?
沒有聽到妹妹哭了,袁伯駒想到一個可能,往炕上看過去,就見妹妹臉色青紫。
“明珠怎麼了?”
到底只是個孩子,語氣中不自覺的帶着質問,讓錢氏惱火。
“睡著了吧?剛剛還好好的。”錢氏裝作不以為意的說。
袁伯駒滿臉不能置信,他出去的時候妹妹還好好的,不過去旁邊院子走一趟的工夫,回來妹妹就這樣了。
趴在炕沿上,晃動着袁明珠叫着:“小妹,小妹。”
只要沒被抓住手脖子就沒事。
一個丫頭子罷了,家裏誰還能讓她抵命不成?
底下這一窩孩子都是她生的,她掌握着生殺予奪,袁弘德憑什麼跟她指手畫腳?
錢氏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目光躲閃,不敢跟長孫的目光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