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擔憂
屋內黑洞洞的,下人們忙去點燃油燈。
燈點亮了,顧重陽拉着袁明珠進去。
袁明珠看了一下,這是一處三間的普通屋子,算不得寬敞。
不過三間屋子之間沒有用牆壁隔開,只是用多寶閣做了隔斷,加上雪洞般的牆壁,裝飾簡單,傢具不多,顯得空間不算狹窄。
靠北牆中規中矩的放着一條長條幾,條幾下面是一張八仙桌。
八仙桌的兩側各放了兩張太師椅。
鄰着太師椅,兩側各放着兩張圈椅,圈椅的中間各有一個小几。
條幾後頭的牆壁上沒有照習慣掛中堂掛畫,條几上沒有照習慣擺設瓷瓶或是擺放桌屏。
多寶閣上也空落落的,只零星放着一些物品。
袁明珠笑道:“你可真夠簡樸的呀!”
面對她的調侃,顧重陽倒是能泰然處之。
“這不等着你來幫我看看怎麼擺設的嗎?”
湊到她旁邊,“我哪懂這些,所以只能湊合著過了。”
嘟着嘴。
撒嬌賣萌裝可憐,一條龍。
袁明珠裝作不吃這一套,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伸出纖細的食指,把他湊近的臉推開。
再不推開這傢伙會蹬鼻子上臉,直接把腦袋擱到她肩膀上。
若是在正院裏還則罷了,左右一院子都是可靠的人。
這邊院子是什麼情況她也不知道,萬一傳出去,她還做人不做了。
顧重陽知道她顧忌什麼,雖然這院裏的人都是層層篩選出來的可靠的人,還是順着她的手指,站直身體。
揮手讓屋裏的人都出去。
走到書案旁邊,在旁邊柜子上摸了一下,柜子上出現一個小洞。
他從小洞裏掏出一疊紙張,從中拿出一封信。
“你看看。”
又說:“這些書信正是沈姨娘的筆跡無疑。”
袁明珠對已經確定的事,遠沒有對不確定的感興趣,她沒有接那封信,而是把其餘的紙張拿了過去。
挨個翻看了。
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豐富。
看得顧重陽心裏貓抓了一樣。
這些紙張並非普通紙張,乃是他這些年私底下收集的大胡氏挪用侯府產業的證據。
袁明珠心疼的都快抽抽了。
看一張,黃金地段的旺鋪,被偷偷賣了。
再看一張,京城周邊十幾頃良田,私下裏易主。
……
至於那些金玉古董,更是數不勝數。
心疼這麼多錢財肉包子打狗的同時,又不無陰暗地想,要是把這些證據放到顧舟面前……?
已經癱瘓的顧舟會如何?
會不會腿一蹬、眼一翻,乾脆直接嗝屁算了?
換一個角度看世界,世界真美好。
阿Q精神有時候還是有效的,這樣一想,感覺心都沒那麼疼了。
等等,這個是什麼?
袁明珠瀏覽的速度明顯放慢,讓顧重陽都忍不住好奇她看到了什麼。
湊過去看了一眼。
頓時胸臆中盈滿自豪。
他的小姑娘,總是這麼敏銳,能一下子就抓住重點。
這張紙上記錄的是一些首飾和小擺件。
這些東西都算不上貴重。
當然,這個算不上貴重是跟被大胡氏倒賣的其它東西比。
每一件單拿出來,也是一般人家能做傳家所用的。
最貴的可能就是其中的一對羊脂玉如意。
袁明珠還記得,她出嫁之時,戚老夫人所添的嫁妝,就是一對玉如意。
福至心靈一般,袁明珠覺得自己猜到了這些東西的來歷,還有它們的歸屬。
“這些東西是婆婆的吧?宮裏賞的?”
顧重陽:“嗯,有些是娘的。”
從袁明珠嘴裏叫出來的婆婆,明顯取悅了他,本來該讓人悲憤的交談內容,顧重陽突然覺得找不到絲毫怒氣和傷感。
“這些是宮裏的娘娘們歷年來賞賜給娘的,這些是娘結親時候,宮裏賜下的,這幾樣,是小叔的,這些是我的。”
把袁明珠還沒翻看到的翻出來,一一講給她聽。
安陽侯府手握重兵,在朝中地位斐然,年年宮裏的賞賜都挺豐厚。
遇到特殊的日子,賞賜更多。
雖然賞賜之物都挺平常,但架不住數量龐大,袁明珠心算了一下,其價值是一個讓人咋舌的數目。
真是個讓人心動的數額。
袁明珠覺得,不管是誰處於大胡氏這個位置上,都忍不住會起貪婪之心。
握住顧重陽的手。
倒不是特別可憐他,只是覺得感慨良多,心裏五味乏陳。
同樣遭到背叛和拋棄,若是今日顧舟和大胡氏不是這樣同床異夢,而是夫妻恩愛,父慈子孝,人家一家子其樂融融。
他才是真可憐呢!
顧舟落到今日之境地,可謂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對於她的婆婆顧氏,也可告慰在天之靈了。
若是能落井下石,趁機再踹上幾腳,就更稱心趁意了。
說她格局小也好,說她心胸狹窄也罷,她就是覺得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跟顧重陽對視一眼,她挺怕這人會亂髮善心。
怕他會覺得畢竟是他爹,有血脈的天然羈絆,又落到如今的地步了,選擇讓往事已矣,上演一出冰釋前嫌的可歌可泣的大戲。
真若是那樣的話,怪特么的噁心的。
只是想想那樣的畫面,袁明珠就覺得夠兒夠的。
無論他是真“善良”,還是迫不得已,都不耽誤袁明珠覺得噁心。
跟這種人一起生活也是件難以忍受的事。
顧重陽不知道她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他是什麼意思,問:“怎麼啦?”
袁明珠搖搖頭,不想說實話。
真“善良”的人,一旦知道了她這麼不“善良”,不得覺得不能跟她同流合污,為了保持自己的高潔的人品,也得跟她劃清界限。
她倒是不怕跟誰劃清界限,就是以後日子就難混了。
左顧而言他道:“時辰不早了,收拾一下咱們回去吧。”
顧重陽知道她沒說實話,但是覺得她說的也對,是該回去了。
這屋裏平日他來的少,也沒有燒炭盆,待了這麼久,有點冷了。
把該藏起來的藏好,把油燈吹熄,拉着袁明珠的手從屋內出來。
袁明珠的手還真是有點涼,出了屋子他也沒有鬆開。
袁明珠掙扎了兩下,沒掙脫。
擔心掙扎的幅度大了,沒看到的人也都看到了,也不敢掙開他了,由着他牽着手。
很自欺欺人地想着,外頭天黑,別人大概看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