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文開始】
謝府。
最開始謝嶺與寧玉蕪並不知道侯氏進宮的消息,還是和暢院的丫鬟說漏了嘴,透出口風,在夫妻倆的逼迫之下,不得不將實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寧玉蕪沒想到侯氏會如此衝動,謝崇無情無義,打定主意非要分家,但他簡在聖心,深受陛下的信任,就算進宮也不會有任何結果,說不準還會沾了一身腥。
眼見表妹神情不對,謝嶺擺手讓丫鬟退下,滿臉關切的問,「玉蕪,可是哪裏不舒坦?是不是孩子又鬧你了?」
「咱們的孩子如今才一個多月,哪能鬧人?我只是聽到婆婆去面聖,心裏有些不安穩罷了,謝崇手段狠毒,根本沒把咱們當成親人,他不止搶了表哥你的官位,還仗勢欺人,萬一婆婆被他算計了該如何是好?」
說這話時,寧玉蕪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出去,最近幾日她藉著懷孕的緣故,盡量避免給謝嶺接觸,眼前的男人只是個沒本事的膿包軟蛋,要不是寧家敗落,她怎會嫁給這種廢物?
謝嶺根本看不透愛妻的想法,他輕聲細語不斷安撫,還沒等寧玉蕪面色好轉,外頭便傳來一陣喧鬧聲。
夫妻倆從屋裏走出來,看到面白無須的小太監,謝嶺心中一喜,以為母親說服了明仁帝,已經將他的官位給拿回來了,但抻頭瞅了許久,他都沒有看到侯氏的身影,這是怎麼回事?
「聖上有旨,如今謝家並無官員,本不該住在府中,限令三日內從此處搬離,若有耽擱,嚴懲不怠!」
聽到太監尖利的聲音,謝嶺身子踉蹌了下,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陛下怎能如此心狠,竟要將他們一家子從府里趕出去?他爹為了大周鞠躬盡瘁,丟了一條性命,才幾年就不念舊情了,還真是人走茶涼。
寧玉蕪站在一旁,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握拳。
嫁給謝嶺本就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還要被一個去勢的閹人如此折辱,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要這麼對她?
就算這二人再是不甘,也不可能違逆明仁帝的旨意,謝嶺跪下接旨,起身後,他啞聲問道,「敢問公公,我母親在何處?」
「侯氏身為內宅婦人,膽敢插手朝政,已經被押入大牢,到底要關多長時間咱家也不清楚。」說罷,小太監快步離開了謝府,這家人已經遭到了聖上的厭棄,繼續留着說不準都會沾到晦氣,還是快些離開才好。
謝嶺面如金紙,搖搖晃晃的往前走,突然一頭栽倒在地,幸虧寧玉蕪及時扶了一把,這才沒讓他磕的頭破血流。
「來人!快來人請大夫!」女人尖聲叫喊。
就算謝嶺再是不堪,此刻也不能出事,否則她剛嫁過來就死了男人,克夫的名聲怕是免不了了。
心中湧起了一陣絕望,寧玉蕪想起俊朗非凡的齊王,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只希望他能成就大業,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謝府發生的事情周清也有所耳聞,不過她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派人去弄了只小鼠,裝在結實的竹籠中,等到岳老夫人壽宴那日,她用紅布將竹籠給蒙好,一併帶上了馬車。
等她趕到岳府時,先將壽禮交給奴才,隨後被丫鬟引着進了廳堂。
瞧見瑞王妃跟昭禾坐在一起,周清直直走到跟前。
昭禾盯着小小的竹籠,問,「這就是你準備的東西?」
將竹籠放在案几上,女人略微點頭,「香丸中除硃砂外,還放了不少藥材,更加劇了此物的毒性,以小鼠試驗一番,她們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瑞王妃喜歡香料,因此並沒有用過香丸那種投機取巧的東西,這會兒聽到她們的對話,秀麗面龐上不由露出幾分凝重,「最近許多人都服食香丸,難道真有毒不成?」
「是與不是,待會一看便知。」周清輕聲解釋。
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原本周清並不信這句話,但她看到坐在對面的劉凝雪時,臉上露出絲絲冷色。
「也不知齊王究竟是何想法,竟然讓一個上不得檯面的侍妾登門賀壽,也不知究竟是何想法。」瑞王妃端起茶盞,幽幽說了一句。
劉凝雪身邊坐着幾名嬌小姐,其中有位姑娘生了雙桃花眼,面容嫵媚嬌俏,唇角微揚,瞧着倒是無比鮮妍。
昭禾輕聲道,「清兒可瞧見那粉衫女子了?她是胡婉琰的庶妹,名叫胡晚晴,一奶同胞的親哥哥成了威遠侯府的世子,她的地位也跟着水漲船高,聽說有不少人登門求娶,都快將侯府的門檻給踏破了。」
想起胡婉琰蒼白瘦弱的模樣,周清不由嘆了口氣,不知該說什麼好。
正思索着,便見着對面的幾名女子走了過來,胡晚晴面帶淺笑,柔柔開口,「這位就是謝夫人吧?果真貌美,與指揮使委實般配。」
周清又不是傻子,怎會察覺不到胡晚晴語氣中的不善?人說娶妻娶賢,納妾納美,她明面上誇讚自己的容貌,實際上卻是在暗暗貶損。
「二小姐謬讚了,論容貌我哪能比得上你?曲姨娘國色天香,在整個京城都鼎鼎有名。」周清面色不變,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
即使親生哥哥成了威遠侯府的世子,只要曲夫人還在,胡晚晴庶出的身份永遠都不會變,不老老實實的獃著,反而要當出頭鳥,丟了臉面也怨不得旁人。
聽到周圍竊竊的笑聲,胡晚晴面龐漲紅如血,她怎麼也沒想到周氏竟如此牙尖嘴利,不過是個二嫁的婦人罷了,沒有貞潔、沒有名聲,居然還敢諷刺她?
劉凝雪站在一旁,扯了扯女人的袖襟,讓她壓一壓火氣。
周氏只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就算現在得到指揮使的愛憐又能如何?她還養了個孽種,等到情意漸漸淡去,有哪個男子願意幫別人養兒子,屆時周氏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且看她能囂張多久!
胡晚晴眼底透出不忿之色,還想說些什麼,但壽宴已經開始,各家女眷早就落座,要是這會兒起了爭執,她的閨名恐怕就保不住了。
此刻岳老夫人坐在主位,她年過六旬,因為日子過的順心,顯得十分年輕,除了兩鬢帶着些銀絲以外,倒也看不出什麼。
宴席很快便進行了大半,周清估摸着時候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來,衝著諸位女眷福了福身。
「今日藉著老夫人的壽宴,小婦人有一事想要告訴大家。」
昭禾伸手將竹籠上的紅綢揭開,待看到那隻通體雪白的小鼠時,不少女眷都露出厭惡之色,以手掩面,彷彿多看一眼都是侮辱了自己。
這周氏出身商戶也就罷了,沒想到竟如此粗鄙,將這種腌臢東西拿到別人府上,真是不懂規矩!
大周朝的鎮國將軍是已故的岳老太爺,老夫人嫁給他數十載,曾與夫君攜手上過戰場,經歷過無數風雨,如今只是裝在竹籠中的小鼠罷了,她絲毫未覺得不妥,笑眯眯地看着站在堂中的艷麗女子,等着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