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因不好明着賞賜,瑞王妃便給昭禾送了封信,讓她將周清請過來當面道謝。

坐在馬車上,昭禾懷裏抱着娉娉,眼底滿是疑惑,「按說清兒跟堂嫂只見過一面,上回又沒來得及調香,此刻特地請你上門,也不知是何緣故。」

周清稍作思索,也猜到了幾分,她湊近了郡主,捏了捏娉娉的小手,柔柔解釋,「我幫了瑞王妃一個忙。」

「什麼忙?」

「想必郡主也聽說了,瑞王妃的身體比先前好了不少,其中便有我的功勞。」

那張潤白小臉滿是得意之色,引得昭禾低低發笑,她不由反駁,「我可不信,就算你精通調香,也不能隔空為堂嫂調養身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清聳肩搖頭,「郡主不信的話,臣婦也沒有法子,待會郡主直接去問瑞王妃,想必也能將心中的疑惑盡數解開。」

馬車很快就到了王府,門房早就得了上頭的吩咐,自然不敢怠慢,點頭哈腰的將兩位嬌客直接帶到正堂,態度無比恭敬。

這會兒瑞王夫妻正坐在堂中,見客人來了,瑞王妃眼底俱是笑意,親熱地拉住周清的手,眼圈微紅,連連道謝,語氣說不出的誠懇。

她心裏很清楚,就算自己有些功夫底子,卻也經受不起斷骨花的折磨,要不是周清分辨出此種毒物,要不是她將此事告訴指揮使,恐怕到死自己無法發現真相,只能做個渾渾噩噩的糊塗鬼。

周清衝著昭禾努努嘴,郡主滿臉愕然,好在她自小養在宮中,也經歷過不少風浪,就算初時萬分驚訝,到了後來面色也很快恢復如常,抱着娉娉坐在八仙椅上。

瑞王擺了擺手,正堂中的奴僕如流水般紛紛退下,等人走後,瑞王妃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哽咽道,「若非謝夫人出手相救,我性命難保,此等大恩大德,凌華這輩子都不會忘。」

「王妃不必如此,妾身只是恰巧發現了斷骨花的癥狀,並沒有幫上什麼忙,還是那些太醫手段高明,才控制了毒性。」周清絲毫沒有居功的意思,在她看來,香道本應給人帶來愉悅,香葯也應用來治病救人,而不是成為那些魑魅魍魎害人的工具。

也不知那幕後之人究竟是何身份,竟敢對瑞王下此等狠手,不止斷人子嗣,還要葬送了無辜女子的性命,心性之狠毒可見一斑。

聞得此言,瑞王妃眼神越發溫和,連聲讚歎,「指揮使娶了你,可是天大的福分,若他膽敢欺負你,便來王府找我,肯定不會讓清兒受了委屈。」

周清並沒有在瑞王府中多留,畢竟她是指揮使的正妻,若跟王爺走的太近,說不準便會引人猜忌,萬一給謝崇添了麻煩,實在不妥。

她坐着郡主府的馬車,一路往謝府的方向走。今日是十五,街面上來來往往的百姓極多,將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估摸着得等天黑才能散去。無奈之下,車夫只能調轉馬頭,準備將謝夫人送到後門。

高高低低的叫賣聲不絕於耳,周清伸手掀開車簾,突然瞧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只見一名穿着素色衣裳的女子快步走來,頭戴帷帽,薄紗將面龐遮的嚴嚴實實,若不是一陣風吹過,將輕紗掀開,周清還真沒看出這人的身份。

寧玉蕪。

寧家雖然敗落了,但她好歹也是謝嶺明媒正娶的妻子,何必鬼鬼祟祟從後門走出來?邊走還邊往後望,像是怕被人發現一般,難道她想對謝崇不利?

此種可能也不是沒有,畢竟寧家之所以會走到這一步,鎮撫司功不可沒,寧玉蕪並非寬和大度的性子,肯定恨毒了他們夫妻,如若不然的話,先前也不會攛掇侯氏將族長請來。

「郡主,我看到寧玉蕪了,便停在此處吧。」說著,周清就要下車,卻不妨被人扯住了胳膊。

昭禾滿臉不贊同,低聲道,「寧氏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一個人跟上去,萬一吃虧了怎麼辦?還不如將此事告訴指揮使,讓他慢慢查探。」

周清也知道昭禾是為了她好,杏眼中浮現出淡淡笑意,她點頭應聲,「郡主言之有理,方才是我想岔了,日後肯定不會以身涉險。」

這會兒馬車停在了謝府後門,寧玉蕪的身影也徹底消失在人群中,再也尋不見蹤影。

周清緩緩往飛軒閣的方向走,一路上都在琢磨着寧氏的去向,偏偏沒有頭緒,只能暗自嘆息,也不再多想。

夜裏謝崇從鎮撫司回來,沒有先回主卧,反而去了廂房。他將乳母揮退,跟躺在床榻上的小娃大眼瞪小眼,錚兒不哭不鬧,烏溜溜的眼睛緊盯着他爹,小嘴啃着指頭,涎水順着兩腮往下淌,把圍兜都給打濕了。

活了這麼多年,謝崇大半時間都在與刑獄打交道,鮮少能接觸到如此稚弱的奶娃,他面露嫌棄之色,從懷裏摸出絲帕,剛想給錚兒擦臉,又把手收回了去。之所以如此,只因這方帕子是清兒的,上面還紋綉着一朵蘭花,若被這小子的口水給污了,豈不可惜?

從木架子上隨便拿了條巾子,男人的動作不算溫柔,胡亂擦了一通,大抵是下手沒有分寸,弄疼了錚兒,小娃咧着嘴就要哭。

氣勢非凡的指揮使不由屏息,他跟清兒的卧房就在隔壁,要是將夫人引過來,他的顏面哪還能保得住?想到此,他將巾子扔在一旁,大掌穿過錚兒的腋窩,將孩子提了起來,輕輕晃了晃。

平時都是周清跟乳母照顧錚兒,金桂有時也會搭把手,她們三個都是女子,又沒有習過武,力氣不大,自然無法將孩子舉高。

頭一回躍到半空中,這種滋味兒委實新奇,錚兒高興極了,咯咯直樂。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一道透明的水線突然湧出來,即使謝崇反應得快,俊美面龐上也沾了些許濕意。

男人渾身僵硬,先將滿臉無辜的稚童放回床榻上,而後才伸手抹了把臉。

看到掌心上的水漬時,他死死咬牙,黑眸直勾勾盯着錚兒,反覆告誡自己這是他的種,念了一遍又一遍,才大闊步離開廂房,臨走時還不忘將乳母叫回來。

這會兒周清跪在蒲團上,將安神香點燃。

自成親以來,謝崇髓海的病症雖沒有複發過,但她卻不敢掉以輕心,那人每日都要去到詔獄中,若不提前做好準備的話,被血氣衝撞了該如何是好?

絲絲縷縷的煙氣順着爐蓋溢出,突然,房門被從外推開,看到滿身水汽的男人,她不由怔愣片刻。

「指揮使剛從鎮撫司回來,也不歇歇便沐浴,空腹容易暈眩,對身體也不好,就算你自己不在意,也得為我跟錚兒想想。」周清低聲抱怨幾句,讓金桂去廚房中端碗湯麵來,麵食好克化,夜裏吃了也不傷胃。

丫鬟很快便將熱氣騰騰的雞絲麵端了上來,看着瓷碗中清亮的湯水,謝崇腦海中又浮現出剛才的情景,根本沒有胃口,但想到清兒就在一旁,他硬着頭皮拿起筷子,沉默吞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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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哪時要和離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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