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泡菜雞蛋仔
蘇彤:“我沒去證實過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人和人交往都逃不開一個利字。倪天母親早年確實能給瞿總帶來好處,可是那些紅利早就吃完了。那麼之後他還一直護着倪天就不太會是因為倪天母親。可別給我說是因為愛他媽媽,一個愛妻子的繼父會把繼子教成這樣?”
古鎮開發項目是B市這兩年的重點項目,當地有關人員非常重視,連帶着B市百姓也異常關注。現下出了這麼個流血事件,猶如平地一聲雷,直接把這個古鎮送上全國新聞。
掃了一遍各路消息新聞后,蘇彤想這件事肯定不會草草了結,於是她下意識就擔心安周會不會被卷進去出不來。
然而事後第三天,回到B市的安周像個沒事兒人一樣,進了蘇彤家就一臉輕鬆地幫她爸媽整理從A市帶回來的一些滯留物。
蘇彤幾次暗示他單獨說話,可這人不是當沒看到就是故意轉移話題注意力敷衍過去。
最後還是蘇彤媽眼尖,藉著老年人飯後散步的理由把蘇彤和安周單獨留在家裏。
可是家裏空了后,安周依然沒有說點什麼的打算,全部注意力都在收拾碗筷上。
蘇彤憋不住,跟去廚房站在他後頭問:“你就沒什麼要和我說的?”
安周頓了頓:“哦,你們家水管漏水,樓下找了幾次找不到人,我正好要回去,所以叔叔阿姨就托我去看看。”
蘇彤:“……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安周:“那是什麼?”
蘇彤:“倪天持刀傷人的事。”
安周:“哦,看到新聞,。挺……意外的。”
蘇彤:“意外?”
安周:“對啊,沒想到他會瘋成這樣。”
是,這一點蘇彤和安周想法一致,但現在重點是:“這件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安周一回A市,倪天就從療養院跑出來,還進入開業現場刺傷人,這時間拿捏的那麼恰好,蘇彤不懷疑都不行。
誰知安周淡定了一整天,聽了這句話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幽怨地回頭反問蘇彤:“是什麼讓你覺得是我安排的?就因為我持刀傷人坐過牢?”
蘇彤:……
安周的眼睛有一絲紅,似乎是累,又似乎是難過。
蘇彤原本有點火氣,但想了想,她這措辭確實不太妥。不管安周出獄多久,不管他倆認識多久了解多深,這件事對他來說終歸是個傷害,終歸有條疤。
最後,蘇彤軟下態度,道了一句對不起。
安周和蘇彤相處這些年,早就習慣了蘇彤遇硬則硬的強勢,現下她突然這般真誠認錯,也把安周嚇了一跳。
一陣尷尬的沉默后,兩人不約而同吐了一句:“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
蘇彤見安周情緒緩和些,又開始這個話題:“古鎮開發本來就是重要項目,這次酒店開業有上頭領導視察,幾百個群眾圍觀,還有好幾個重量級媒體現場拍攝。現在出了這件事,又是打黑的敏感時期,上頭肯定要嚴查,我怕與之相關的人員一個都不會放過。”
安周聽了這話沉默幾秒,原本緩和下來的情緒以蘇彤難以阻止的速度迅速回升,丟出一句:“就算查到我也牽扯不到你,放心。”
說完便又冷着臉沉浸在洗碗中。
蘇彤一臉黑人問號:“我知道牽扯不到我,我又沒做什麼,我是在擔心你呀,大哥!”
安周:“你不擔心你,又擔心我幹嘛?你沒做什麼,難道我就做了什麼嗎?還是您覺得我會做什麼?”
安周這種態度,蘇彤的情緒也上來了,張嘴就硬懟:“我不知道你做沒做什麼,所以我才來問你。既然你不想說,那隨便吧。”
蘇彤說完臭着臉轉身要走,誰知這時安周倒追着說:“你有問過我嗎?你上來就和我分析這件事事態多嚴重,這叫問嗎?你心裏明明就認定我是這件事的推手了。”
蘇彤深吸一口氣,轉身假笑道:“是,我就是覺得你和這件事有關係。如果你真的沒有參與,你現在反駁我呀?來啊,說吧,是不是你去找人把倪天弄出來的?是不是你安排人把他送到B市的?”
安周:“……不是。”
蘇彤:“那你這次回去是幹嘛?單純回去修水管?”
安周:“……是。”
蘇彤:“……你騙鬼啊。”
這麼一吵,蘇彤也懶得管他了。愛咋咋吧,到時候萬一真的有人把他帶走,蘇彤就當跟錯了老闆,自認倒霉。
蘇彤爸媽回來時,蘇彤正在消化方才的不歡而散,見到女兒愁眉苦臉被欠錢的樣子,二老歡樂的眼梢頓停在原地:“你怎麼了?和安周吵架啦?”
蘇彤:“……沒。”
“沒吵架幹嘛拉長個臉……”蘇彤媽一邊吐槽一邊坐到蘇彤身邊言傳,“安周現在好歹是你老闆了,你多少要給他點面子。這個工作上你們就事論事不要緊,生活上你還是要態度溫和點,別管他管的太緊。你老是這麼強勢,過不長久的。”
蘇彤品了品她媽媽的話,好像是誤會了什麼。
這時她爸又補刀:“這次你媽說的對,況且那房子是安周自己的,你倆也還沒結婚,他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實際上也沒必要非和你商量,等你同意。”
蘇彤承認她和安周現在的關係比較親近,非常曖昧,容易讓人聯想,但是……等下……:“處理房子?處理誰的房子?”
“他自己的啊。你不知道?”這回蘇彤爸媽也詫異了,“安周把他A市的那套房子賣了,這次回去就是去做手續的呀。他沒和你說過嗎?”
蘇彤搖頭:“他和你們說的?”
蘇彤爸媽想了想,恍然大悟:“哎呦,我們不會是泄密了吧……”
蘇彤:……
蘇彤媽:“哎,你們是因為這個吵架了?哎呦,這不怪安周,怪你爸。”
蘇彤爸:“關我什麼事?”
蘇彤媽:“是你和安周建議把A市房子賣掉,買到我們旁邊。當中多出來的錢再投資到這邊的工作室做啟動資金的呀。說是這樣蘇彤壓力也小一點。”
蘇彤:“……什麼我壓力小一點?”
蘇彤媽:“你們不是要再這邊做個工作室,你也要出資嘛?你爸說你現在積蓄不多,出資比不過龐鈞那兩口子,怕你以後要受人眼色做事。如果安周能多投點,你也能好做點。畢竟你倆關係……好嘛。”
爸媽的腦迴路蘇彤是越來越不懂了,這什麼邏輯思維啊,關鍵是安周還真的去做了,蘇彤真是哭笑不得。
不過這麼說,安周這次去回去主要是去賣房子的?蘇彤依稀彷彿記得安周以前說過有賣掉A市在B市這個小區買房子和她當鄰居的計劃……
在她的觀念里,在A市擁有一套房就是吃喝不愁的保障,不到萬不得已就不應該賣。所以蘇彤一家對於他們在A市的那套房子即便閑置也不會輕易交易。這也是蘇彤卡里資金不充裕的原因之一。
所以即便安周提過,蘇彤也從沒當真,畢竟她覺得這種賣高換低不值當。
現在再想想,雖然依然不符合蘇彤的商觀,但似乎很符合安周的世界觀。
所以剛才他情緒不對,是因為覺得自己為了蘇彤賣房卻換來蘇彤的懷疑和提防?
蘇彤想着各種可能,神情越發糾結。
蘇彤爸媽看了,以為自己又說錯話,趕忙安慰:“哎呀,這些都是沒溝通好,等下你倆打個電話說說清楚就好了。安周那麼喜歡你,不會真的生氣的。”
蘇彤:……
喜歡不喜歡的暫且不談,溝通出問題確實需要解決。
可是蘇彤剛拿起手機就接到一個來自蔣旻的來電。
那日偶遇后,瞿總七拐八拐地讓她和蔣旻又有了對方的聯繫方式。後來兩人在微信上寒暄過一兩句,但也沒什麼實質性對話。
現在這個時間他打電話來找蘇彤會是什麼事?蘇彤一下子又警惕起來。
按下通話鍵,兩人打了個招呼,蔣旻便開門見山道:“我打算後天去醫院探望一下瞿總,你和我一起去吧。”
蘇彤:“……這沒必要吧?你和瞿總是合作關係,你看望他很正常,沒必要我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在旁邊,有點奇怪。”
蘇彤一沒想過去探望瞿總,二沒打算和蔣旻有太多接觸。
可誰知蔣旻偏要負負得正:“我聽說你和瞿總曾經也是合作關係,雖然後來沒達成共識,但買賣不成仁義在。而且捅傷他的人和你還有些過節,我想你倆應該有一些共同話題要聊的。”
奇了怪了,蔣旻還管這些事?
蘇彤:“是瞿總托你叫我去看他的?”
蔣旻:“不是……說實話,我和瞿總算是同事關係不是合作,我是受雇於瞿總的老闆。”
蔣旻居然是這樣形容他和瞿總的關係的?蘇彤逐漸感覺到他和瞿總關係遠沒有蘇彤以為的近,甚至可能和她以為的相反。
於是蘇彤抱着進虎穴一探究竟的想法,答應了蔣旻的邀請。
等到醫院,蘇彤第一時間見到了蔣旻真正的合作對象,也就是瞿總的大老闆。
蔣旻一番介紹,大老闆便熱情地過來握手,蘇彤也只好換張臉出來營業。
對於這位老闆,蘇彤不太了解,僅僅聽過名字。可是大老闆似乎對蘇彤在昌五路的一些事迹倒是信手捏來。不過他並未加深對話,助理一個附耳提醒他便匆忙離開。只是走之前,助理主動和蘇彤交換了名片。
蘇彤拿着名片,很快便領悟到了一些事。隨即在親眼看見躺在床上的瞿總後,不禁可憐起這個即將退休的老人。
對於蘇彤的到訪,瞿總很意外,警惕的神情像是分分鐘能不顧傷口崩裂跳窗逃跑。
蘇彤笑道:“瞿總,聽說手術很成功啊!恭喜!我聽蔣老師說要來探望你,我就順便一起來了。給你帶了點雞蛋仔。”
瞿總的眼神跟隨蘇彤的手指落在了還冒着一絲熱氣的小雞蛋仔上,而後冷笑一聲:“蘇彤,我這傷,你給我吃這種東西,是想膈硬我嗎?”
蘇彤笑了笑拿出手套和紙碟,給他展示:“瞿總,這是我最近研發的,外殼薄如蛋皮,內力類似烤布蕾,非常柔軟。靈感來自於您老東家曾經的主打葡式蛋撻。”
這一句蘇彤並沒有誇大,雞蛋仔被拆分時,確實展現了它的柔軟性,就連蔣旻都認不出先吃為敬,甚至還說了一句好吃。
蘇彤:“瞿總,您放心,我是問過醫生的,這個可以吃一點。”
這時旁邊的護士又補了一句:“稍微吃點甜的有助於補充能量。外殼不喜歡,你可以挖一點裏面的內陷。”
三方夾擊下,瞿總不得不接住蘇彤的好意,然後等護士離開后陰陽怪氣地評論一句:“我這兩天味覺不太好,這東西雖然軟,但是吃着有點辣嘴巴。甜中帶辣,不是好東西。”
蘇彤也不惱,認真地分析起原因,最後想起來:“哦,可能是我昨天用那個做過泡菜脆餅,這個泡菜丸子洗乾淨吧。”
瞿總:“老闆娘不做這麼多年,你對廚具的衛生要求都降低成這樣了?”
瞿總這話說的蘇彤笑了:“很多廚具是不能每次都洗的岑光瓦亮的。這看似乾淨,實則是蹭掉一層皮,會加速機器老話的。不過您大概不知道,畢竟您也不進后廚,得像您兒子倪天這種餐廳經營者才知道。”
蘇彤主動提起倪天,瞿總臉色便暗了幾分。蔣旻識趣,借尿遁離開,只留兩人在內。
沒了第三人,瞿總索性把話撕破了說:“是你教唆的吧?”
蘇彤:“教唆什麼?”
瞿總:“教唆倪天來鬧事?”
蘇彤聽到這個問題,心裏有一絲不快。她盯了瞿總一會兒才道:“瞿總,您是受傷後遺症了吧?您前些日子還笑臉相迎地和我說找機會一起合作,怎麼現在家裏出事了卻說我有問題?況且,我和倪天關係不算太好,倪天不管有沒有受人教唆也不可能是受我教唆的。”
瞿總:“你干過什麼我都知道,包括你去醫院看他,我這晚年拜你所賜就只能早退休早修養了,所以你別裝了!”
蘇彤嘆氣:“瞿總,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你說你都知道,請問具體知道什麼?你確定當中沒有誤會?我看不一定。要不趁今天天氣好,你精神好,我們詳細分辨一下?否則你給我強戴一個空帽子,我可太委屈了。還是每個和你有過一點磨擦的人你都是這樣的?”
瞿總張張嘴,最後沒說什麼,只冷笑一聲。這一聲,蘇彤恍然想起前天的安周。如果後來的猜測是真的,安周當時面對蘇彤的質疑怕就是這種委屈吧。
蔣旻回來時,蘇彤已經自產自銷吃掉了大部分雞蛋仔,而瞿總則是乾脆假寐。
蔣旻和蘇彤對口型問睡著了?
蘇彤卻不改音量:“瞿總剛講起他兒子,傷心累了。我們要不先走吧。”
蔣旻看瞿總沒睜眼的意思,便點點頭。
走之前,蘇彤收拾好東西,貼近瞿總耳朵邊,用很輕很輕的音量道了一句:“你這樣對一個深度依戀你的兒子,他能不恨你恨到一刀捅死你嗎?”
蘇彤說完,瞿總猛地睜開眼,回過頭,不可置信地看着蘇彤。
蘇彤見狀便再補一句:“瞿總下次還想聊真話,就把錄音筆收起來。要麼就去警察局的審訊室說去。”
蘇彤和蔣旻在瞿總滿布皺紋和驚恐的臉色下離開了病房。他說他什麼都知道,但是蘇彤和蔣旻又何嘗不是?也不曉得他驕傲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