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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對動物並不友好，這時我來到魔都之後的第一感覺。

我以前並不是沒有和人類一起生活的經驗，在沒有去學校修鍊之前，我一直是和爹媽一起住在農村的。選擇農村最主要的原因是，可以避開其他一些兇猛野生動物的騷擾。雖然我爹媽已經有了一些妖力，但我當時還小，沒有什麼自衛能力，如果爹媽不在身邊的話，一旦被其他其他動物攻擊的話，基本無法自保。我們選擇和人類一同居住，是因為人類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動物，他們聚集的地方野生動物是不敢輕易靠近的。更重要的是，大多數人類不會主動傷害我們這些貓，除非一些特別變態的人。

不過，人類對其他動物就沒有這麼友好了，比如豬、雞之類的。人類會把它們養着然後殺了吃掉，至於人類為什麼不吃貓，據說是因為貓的肉並不好吃的緣故，真實萬幸萬幸。人類對我們友好的第二個證據是，人有時候會給我們喂吃的，可惜的是，人類基本給的都是吃剩的飯菜，作為有尊嚴的妖，我們其實不吃這些剩菜。就像人類自己說的那句話，不吃嗟來之食。所以雖然和人類比鄰而居，爹媽還是會在白天去附近的林子裏找吃的，晚上回到人類的農村和我一起休息。後來，我去山中的學校修行的時候，也需要自己去林子裏找吃的。據說，有的妖修鍊到一定境界后，可以餐風飲露。但作為一隻正在修鍊中的妖，我並沒有那樣的本事。

正因為如此，我來到這個叫魔都的城市之後，首先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捕食。城市明顯是為人類聚居而設計的，從這個城市的房子就可以看出，全是為人類設計的。不像農村多少還有個豬圈，羊圈之類的（雖然給它們建房子也是為了吃它們……）。當然，沒有動物的房子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最讓我頭疼的是，這裏沒有大片的樹林啊！雖然也會有一些面積很小的林子，但感覺主要是用來給人類休息活動用的，而不是為了讓動物生存。再加上林子裏人類數量太多，導致裏面幾乎找不到可以捕食的小動物！唯一能下口的大概是麻雀、鴿子之類的吧，但是吃多了真的會膩煩！

另一種常見的動物是老鼠，可是我唯一不吃的動物就是老鼠啊！雖然我知道很多貓都是吃老鼠的，甚至很多人類養貓就是為了抓老鼠。但是，我不一樣啊，我雖然是貓，卻也是一隻修鍊中的妖。作為一隻妖，對下嘴的食物是很有講究的。下口的東西一定要講究“乾淨”二字。而老鼠是吃什麼長大的？吃的是人類剩下的東西，甚至是垃圾呀！那可是髒的不能再髒的東西啊，作為妖把吃垃圾長大的老鼠吃進肚裏，對我們的修行實在是沒有半點好處。就算不提修行吧，關鍵問題是根本沒法咽下去……實在太噁心了。所以，並不是我今天不吃老鼠，而是以前也不吃老鼠，不僅我不吃，我的爹媽以前也是不吃的。

但我很快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雖然城市裏捕獵非常困難，但城市裏的貓卻不少。它們是如何解決基本的捕食問題的呢？經過觀察我很快發現，它們不需要自己捕食，因為總有人類會定時定點餵養這些貓。我不太明白這些人出於什麼動機要做這樣的事情，也許是因為人類多少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他們建造的城市對動物並不友好，所以願意給我們一些實際的補償吧。不過不管人類的動機是什麼，對我來說這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在捕食不到麻雀的時候，我也會吃人類留給我們的食物，至少可以填飽肚子。

人類餵食動物也是分領地的，不會到處去喂。比如我所在的這個地盤，經常來投放食物的就是一個小女孩。一來二去我也熟悉了她的氣味，有時心情好也會恩准她摸摸我的毛，或者心情更好的時候也會蹭蹭她的腿。我承認我以前不喜歡親近人類，但如今我來到了一個充滿了人類的大城市，適當的改變我想也是必要的。而且我發現，每當我對小女孩表示親近的時候，她就會表現得很開心。哎……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真是太容易取悅了……但我要聲明的是，我不是因為她給我食物而故意諂媚。我不是沒有捕獵能力，我偶爾接受人類提供的食物，不過為了留足更多的時間修鍊而已。我願意親近她，不過因為我心情好而已。而且我第一次發現，被人類摸毛其實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情。我覺得有那麼多貓，願意成為家貓，大概是因為被摸毛真的很舒服吧。不過，有時候也會微微有些困惑，我生活在野外但又接受人類的餵養，那麼現在的我算是野貓還是家貓呢？

我並不清楚白靈老師為什麼讓我來到一個城市修行，但既然我來到了這裏，我也就開始用我的方式觀察着這座城市。即是看這座城市，也是看這座城裏的人，我想看看在山中修行的這五十年，人類有沒有什麼變化。我發現如今的人類似乎更加匆忙，不僅走路的速度比以前的人要快，而且為了移動更快，還發明了很多新奇的事物，比如可以快速在路上移動的盒子。以前的人們一到白天往往會在戶外幹活，但如今的人類，似乎比以前更喜歡自己建造的那些房子，包括他們發明那些盒子，似乎也是為了更快地從一棟房子移動到另一棟房子。

我也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們躲在房子裏究竟在幹什麼。後來發現人類喜歡的不是他們建造的房子，而是房子裏放着的一種長方形物體，人類喜歡坐在那個長方形物體的面前，不斷地做手部運動。我躲在暗處悄悄的聽人類的談話，最後才確定那個長方形物體叫做電腦。作為一隻還算好學的貓妖，我花了很長時間悄悄地觀察電腦里究竟有什麼好東西，讓人類如此着迷和它玩耍。但後來發現這個努力很徒勞，電腦里地東西實在太多，很多是我不能理解的東西。我也因此發現了另一個事實，人類所發明和掌握的知識顯然比我從前知道地更加多了。但我並不認為這值得我困擾，我是一隻修行中的貓妖。修行才是最重要的事，至於人類的知識嘛，出於興趣了解一二也就是了，不必執着於此。

在對這個城市有了初步的了解之後，我開始尋找我的同類。魔都是一座非常大的城市，白靈老師認為這裏適合我修行，那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這裏也會適合我的同類修行。於是，我開始有意識的尋找其他妖，鑒於魔都的貓比較多，我的重點自然是尋找貓妖。我很幸運，在來到魔都三個月之後，我發現了我的第一個同類，是一隻橘色加白色的貓妖，我按照人類的習慣給她起了名字，叫她花貓。

花貓也是一隻貓妖，但我和我不同的是，她沒有師傅，也沒有其他更厲害的妖告訴她要去某某地方修行。正因為如此，我對她選擇一個大城市修行感覺不可思議。

面對我的疑問，她只是微微一笑，很平靜地回答：“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

這算什麼理由……意思是說想去不同的地方體驗嗎？可我問的是，為什麼選擇大城市修行啊……

花貓沒有回答，只是露出了微笑，每當她拒絕回答我的問題時，總是喜歡露出這樣的笑容，所以我把它稱之為迷之微笑。

花貓雖然不怎麼愛說話，對我總是愛答不理，但她畢竟是我在魔都遇到的第一隻妖，我對她自然還是很有好感的。她心情好的時候，也會給我介紹一些關於魔都的各種情報。

魔都其實有非常多的貓妖和狗妖，這點我倒是意料到了。因為在這個大城市，其他的動物很難生存，不僅是因為環境，更是因為人類對動物，尤其是大型動物本能的敵意。而人類似乎對貓狗比較親近，因此貓狗在這裏的數量比較多，其中混跡着一部分貓妖和狗妖也是很自然的。

讓我比較意外的是，貓妖和狗妖有各自的團體，而且雙方長期出於不合狀態。集中表現在了領地的爭奪問題上。經常出現的情況是，一個貓妖率領着手下的普通貓，和一個狗妖及其部下，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突然捲入一場血戰。戰鬥的結果就是，某一個原本屬於貓妖的領地，會在一夜之間變成狗妖的領地，或者相反。這就解釋了我長期以來觀察到的一個現象，某個地區原本是流浪貓的聚集地，可是過了一晚所有的貓都轉移了，流浪貓的領地轉而變成了流浪狗的領地。當然，這對我是沒有任何影響的。無論一塊地方是流浪貓的底盤還是流浪狗的地盤，我都可以隨時出入。雖然，作為有智慧的妖，我們和自己原本的同類很難用語言和思想交流。但是，作為千百年來進化的動物，它們的本能還是會告訴它們，誰更厲害，誰才是老大。

比較讓我意外的是，在魔都的妖系統里，修鍊中的貓妖狗妖是屬於底層。魔都真正厲害的地方是，這裏其實聚集了非常多已經幻化成人形的妖。他們的外表除了更加英俊和美麗之外，和人類看起來沒有大的差別。而他們在這個城市所做的事，也和普通的人類沒有太多差別。其中有不少，就是每天從一個房子裏出來，坐着汽車（就是那個移動盒子）前往另一個房子，然後在裏面對着電腦，做一些我不明白的事情。他們也和普通人類交朋友，一起吃喝玩樂，只是並不表明自己身為妖的身份。

“大概有多少這樣的妖？”

“我只知道有不少，具體多少我也不知道。”

“可是為什麼呢？難道這是他們修行的方式嘛？”

“也許吧……”

也許這就是白靈老師讓我來魔都的真實原因？讓我和那些幻化成人的妖前輩學習如何修鍊？可是，我仔細想了想有覺得這個想法似乎說不通。首先，據花貓所說，這些大妖喜歡混跡人群之中，對我們這些小妖並沒有特別關注，也很少聽說他們會特別帶個徒弟，教授修行之法。其次，白靈老師自己也修鍊成了人形，還修成了仙，又是我的師傅，如果真有什麼特別的方法，白靈老師完全可以自己教我。最重要的是，我之前也說過了，每個妖的稟賦不同，各自的修行方法只有靠自己去領悟。

花貓倒是推薦我可以認識一下其他在城市裏遊盪的貓妖，被我婉言謝絕了。因為根據花貓的說法，貓妖的世界裏也是等級森嚴，法力高的貓妖管着法力低的貓妖，而且特別熱衷於和狗妖爭鬥，爭奪屬於自己的地盤。我記得小時候和人類居住的時候，人類中間也會有類似的組織，每天也不見幹什麼正事，只知道到處欺負別人，我就親眼看到那些人吃了飯不付錢，或者問一些窮苦的農民要銅板。甚至會為了一點點莫名奇妙的小事，就開始打打殺殺什麼的。身為貓妖，像人類學習是沒錯的。人類在很多方面的確有過妖之處。可是總該學一點好的東西吧，為什麼要把這種糟糕的東西也一併學來呢？身為貓妖，不好好精進地修行，搞出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和狗妖搶地盤，這未免太丟我們貓妖的臉吧。

在魔都的日子過的還算平靜，雖然這是一座很大的城市，但城市再大，對我一個貓妖而言，屬於我的天地其實也只有那麼一點點。當然，這多少也是我自己的選擇，遠離人群，遠離不求上進的同類，安靜地守着自己的領地。有時我會覺得有些寂寞，想起從前和爹媽一起生活的日子，或是和同學一起修行的日子，但我想貓妖的人生總有不同的階段，總要學會適應，學會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