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遊行
這個時代，應該是怎樣的？
梅高的記憶里浮現出槍炮，輪船，蒸汽機，工業革命，不停運作的工廠……
但很快，另一種念頭擊破了記憶的碎片。
這已經不是那個世界了。
目送着斯特蘭奇先生的背影，梅高搖了搖頭，他能感受到他的失落，但也僅此而已。
這個世界，對於他來說，是熟悉的，更是新鮮的。
捏了捏手中冰涼而沉重的手杖，梅高笨拙的耍起了花樣。
螺紋手杖十分炫酷，每個紳士都將愛不釋手！
…………
貝克曼街十三號公寓304室內，梅高將螺紋手杖丟進了儲物室，並決定在短期內絕不碰這玩意。
正如梅麗珊卓女士說的那樣，這件武器一點都不實用。
梅高僅僅是嘗試揮舞了一下變形甩鞭，代價是一張飯桌，兩個衣架的報銷，以及迸起木屑的地板。
不僅僅是後背那條觸目驚心的鞭痕給予的灼熱傷痛，還有價值92貝比的賠償款支出這來自心靈上的痛擊。
“只是皮肉傷。三天內不要洗浴，不要沾水，當心感染。”住在對門的華生醫生神情怪異的給梅高上好葯，也沒問年輕的教士為什麼要自己抽打自己。
”也許是某種特殊的癖好吧。“
華生醫生聽說某些教派的苦修士會通過抽打肉體的方式，來磨礪自己意志，使自己更靠近神靈。
“教士，希望您記得我們簽的合同，這上面可沒有拆家這一條。“
雖然拿到了賠償金，房東愛麗絲夫人依然警告了梅高一句。
“我又不是哈士奇。”梅高在心裏嘀咕了一句，展開一個僵硬的假笑：“下次我一定注意。”
華生醫生提着藥箱和愛麗絲夫人一起離開后，梅高齜牙咧嘴的活動着肩膀，開始了賢者般的反思。
我今天是想幹什麼來着？
一個愉快的假期？
我為什麼要學馬戲團的馴獸師來玩鞭子？
手杖掄人不好嗎？
等等，掄人？我為什麼會有這種危險的想法？
梅高忽然發覺自己的心態有點不對勁。
“我是穿越者沒錯，哦，偽穿越者。可誰說穿越者一定要四處搞事？戰天鬥地？我就是個考研狗，現在的公務員啊！”
梅高慢慢露出了微笑：“我是在編公務員，歐頓教會的教士，高工資，分配住房，國家承認的高學歷。日後的心理醫生，換做地球世界，是誰見了我都得叫一聲爸爸的神職人員！”
梅高覺得，好好混日子，享受生活才是真的。至於什麼尋找神秘，嗑藥成神。沒興趣，完全沒這方面的想法，誰知道什麼時候把小命給玩沒了，拿起武器跟人搏鬥什麼的，完全禁止。
至於穿越回去，思念之前的父母？朋友？
完全沒有，地球世界的一切就像是昨天的一場夢境，他全部的感情都已經替換到了這個世界父母和一對兄妹身上。有的僅僅是慢慢融合的常世認知。
愛生活，愛父母，愛兄妹，積极參加培訓，做一個合格的爸爸（神父），這才是正確的，健康的生活態度。
梅高不自覺的挺了挺腰板：“先定一個小目標，了解這個世界。起碼深入了解一下這個神靈顯世的時代到底對社會結構有什麼樣的影響。接下來，完美通過入職培訓。最重要的是，不要作死，不要作死，不要作死。“
重要的事要說三遍，這是鍵盤神學家的經驗總結。
很好，接下來是出去解決一下吃飯問題，梅高已經受夠了白麵包和牛肉土豆湯，以及鹹魚干，腌蝦的味道。
這個世界的人們精神生活非常豐富，可偏偏在吃的問題上表現的足夠糟糕。
梅高就品嘗過海鮮小販販賣的牡蠣，而蘸醋就是他們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調味劑。
是時候採購食材和調味劑，展示真正的烹飪技術了。
換上黑馬甲，套上緊縮腳口的黑褲，梅高走出了十三號公寓。
……
今天的天氣依舊很爽朗，孟菲斯環雖然不是一個純粹的海港城市，但伯羅斯港口距離這座文藝之都也不過半日的路程，仔細呼吸，甚至能聞到清爽的海風帶來的鮮爽。
這是個很整潔乾淨的城市，在治癒教會的督促下，城市衛生廳在一百多年前，就為這座城市建立了城市下水道，並制定了一系列完善的衛生規範條例。
梅高喜歡這裏，熱鬧，乾淨，每個人都充滿着朝氣，哪怕是街邊的流浪漢，也都帶着快樂的笑容。
“文藝復興之地不收留野蠻人。“
“西丁海民滾出孟菲斯環！”
“他們是酒鬼，屎尿製造機，他們不會工作，連乞討都帶着魚糞的骯髒！“
海克橋中央大街，梅高站在巷口，前方遊行的隊伍攔住了他的去路。
上百個男男女女組成的遊行隊伍，喊着統一的口號，舉着標語牌，很有紀律性的進行着示威遊行。一旁的市民們像是過節一樣，對遊行隊伍進行圍觀。很快，對任何事都保有好奇的孟菲斯環市民甚至主動上前討要傳單，並熱情激動的加入到這個隊伍。
“城市潔凈教會……什麼時候又多了這麼一個教會？”
梅高駐足觀看，一臉茫然。
他記得在蒙克斯王國僅有四個真神教會。
學者，冒險家集聚的門羅教會；貴族和演員侍奉的優雅教會；醫生，藥劑師居多的治癒教會；商人，旅行者，鐵匠集會的太陽教會。
“樞機院剛剛頒佈了新的法令，允許民間成立合法的教會組織……當然，手續很嚴格，需要四個真神教派共同承認。”
一個帶着白色廚師帽，蹲在巷口抽煙的中年人，聽到了梅高的自言自語，面露嘲諷的看着遊行隊伍：“城市潔凈教會……其實就是城市衛生廳下面的打手，因為他們無法從流浪漢身上榨取油水，又增加了工作量，呵呵，地痞流氓們搖身一變，變成了神職人員。這個國家的制度越來越兒戲了。“
“那些流浪漢應該組成一個‘流浪者互助教會’和他們對抗……眾所周知，大部分的流浪漢都是西丁海民，要知道，這些平常看起來懶散的傢伙，在一百年前，可都是臭名昭著的海盜。”
大部分流浪漢都是西丁人？
梅高忍不住問道：“西丁海民在這座城市裏，地位很低嗎？”
梅高有一半的西丁海民血統，可在記憶中，他並沒有感覺到來自血統上的歧視。
中年人仔細打量了他一眼，說道：“鄉下人？”
需要這麼直接嗎？我的表徵很明顯？
梅高疑惑的點了點頭。
“那就難怪了。”中年人抽着煙草，吞雲吐霧道：“知道這座城市的復建者嗎？”
梅高回憶起腦海中的的記憶，想了想，說道：“開拓者恩斯曼人，被俘者多貢人，還有土著孟菲斯環人。”
梅高關於這座城市的記憶開始慢慢復蘇，孟菲斯環城在九十多年前，還是一片廢墟，只有孟菲斯環人在這裏生活，以挖掘遺迹和種田為生。在上一個“戰爭年代“的末尾，作為開拓領土的恩斯曼人和侵略者多貢人，在這塊土地上進行了長達十四年的戰爭。
戰爭的最後，恩斯曼人獲得了勝利，開拓了領土。並在總教廷的調停下，在這座遺迹之地上，建造了城市。
梅高聽老一輩人說過，那是個動亂又充滿機遇的年代。
在和平的初期，恩斯曼人自稱開拓貴族，將被俘虜的那部分多貢人當做是私奴，將他們關在遺迹挖掘場和礦山之中。而孟菲斯環人則是為他們種植糧食的“家農”，手握刀劍的恩斯曼人在這片土地上享有勝利者應有的蜜與酒。
可好景不長，距離這裏不遠，生活在伯勒斯群島上的西丁海民像是聞到腥味兒的鯊魚一樣，越海而來。
他們是最兇猛的海盜，自稱大海之子，在恩斯曼人的後花園上開始了肆無忌憚的掠奪。
剛成為戰爭勝利者的恩斯曼人並沒有再次集結軍隊發起一場戰爭的能力，他們在無奈之下做出了一個決定，將刀劍發放給被俘虜的多貢人和孟菲斯環人，許諾了他們將在這個王國享有公民權利並為立下功勛者，授予“受封貴族”的榮譽。
狡猾的恩斯曼人理所應當的得到了他們的果實，有了新出路的多貢人和孟菲斯環人開始為自己的命運搏殺，他們擊退了進犯的西丁海民，甚至佔領了伯勒斯群島。
一切都按照恩斯曼人的計劃進行中。
然而在經歷了太久的勝利后，恩斯曼人的傲慢讓他們忽略了已經逐漸融合在一起的多貢人與孟菲斯環人，以及那部分投降的西丁海民。
梅高的歷史學很差，只記得那是一次經歷了長達十九年之久的大動蕩，歷史稱之為民族融合期。是這個國家真正從野蠻走向文明的大變革。
想到這些，梅高有所恍然道：“我明白了，對於這座城市來講，恩斯曼人，多貢人，孟菲斯環人，都算是這座城市的主人，而西丁海民，是侵略者。”
中年人點頭道：“就是這樣。當然，這並不是上層的貴族老爺們厭惡海民的原因，重要的原因是西丁人天生的懶散。他們打一天漁，可能會去曬十天網。呵，對於任何階層來講，懶惰的人，都是不受歡迎的，特別是他們還同樣享有公民待遇。”
梅高這回明白了，難怪西丁海民會這麼不受歡迎。
不過，這大叔怎麼了解的這麼詳細？
難道不懂歷史和政治，就當不了好廚師？
正在梅高胡思亂想的時候，中年人忽然神色大變，掐滅了煙頭，溜進了巷子裏。
喂，隨便亂丟了煙頭，還當著遊行隊伍的面，你不怕潔凈教士們過來罰款嗎？
梅高找樂子般的調侃一句，正要離開，忽然從遊行隊伍裏面竄出兩個帶着高占冒，穿着黑大衣的男人。
“剛才那個人去哪了？”
冷酷的語氣，審視的目光。
梅高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情緒瞬間暴躁了起來，神情不善的反問：
“你們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