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何人所為
言及此處，已經顧不得許多。昭貴妃匆匆離開，叮囑我別把這話往旁的地方說，我連忙答應。
秀兒察覺昭貴妃來過，連忙詢問我發生了何時，我找個由頭搪塞過去，敏貴人則不一般，下午時分，着人帶了新鮮果子說要來我這兒坐坐，一張臉笑的跟個花兒似的。
這幾日為皇后服喪，宮內人人都是素衣銀飾，唯獨她頭上戴了好幾個珠串，平日裏我隨她去，今日倒是覺得格外刺眼。便忍不住說道：“這幾日服喪，你怎的在房內穿戴起來了？”
敏貴人扭扭捏捏的對我笑道：“姐姐，這皇后薨了是喪事，但咱們儲秀宮內不是有什麼喜事么？”
“能有什麼喜事？”我聽着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敏貴人眼珠子嘀咕咕轉開了：“方才昭貴妃來過？”
“來過。”
“您與昭貴妃關係很好。”
“昭貴妃與宮妃的關係都很好。”
“可惜她是個漢妃。”
“孝儀純皇后也是漢妃。”
“還有純貴妃，她只是個庶女。”
“孝昭仁皇后也是庶出。”
我抬頭瞥了她一眼，她還在繼續說。
“宮裏頭就您和純貴妃、榮嬪生有兒子，但我聽說皇上格外寵您。”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看着她，她竟然對我盈盈一拜，奉上了一對龍鳳鐲子與我：“妹妹仔細算過了，這中宮空懸，宮裏最有希望的就是您了。現下昭貴妃也來登門拜訪，必定是預計有來日。妹妹以前年少無知，往後若是姐姐高升——”
“不必了！”我大喝一聲，嚇得她連忙跪下。還沒等她說半句話，屋外的楊泰聽見我聲音便匆匆跑了進來，我指着她令道：“敏貴人目無尊長，出口狂妄，禁足一月！非令不得出！”
楊泰點了頭，與兩個小太監拉着她就要往外拖，敏貴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惶恐的問道：“娘娘，娘娘，嬪妾沒別的意思，娘娘你這是為何呀！”
“為何，你仔細想想你說的話！”我斥責道，她這才低下頭開始反省自己的言行，左右一思量，多半是知道觸了霉頭，便強扭着道：“就算我說的不對，你也無權罰我禁足！”
楊泰在旁邊一聲冷笑：“瑾妃娘娘乃儲秀宮之主，還沒有罰你一個貴人的全力么？”
“我、我要去找皇上！”敏貴人掙扎道。
“放心，我禁你的足，必定是要稟報皇上的。”我擺了擺手，示意人將她拖開：“不過這幾人皇上在養心殿煩憂，你就不要前去叨擾了。”
敏貴人哭哭啼啼的被拖走，關進了自己的小屋，楊泰還覺得不夠，一把大鎖直接在門扉上扣緊。秀兒探着腦袋從帘子後頭看了一眼，見被我發現，又縮着脖子回去了。
敏貴人嚎了一陣，見沒有用，便消停了下來，織心倒是在我身邊疑惑：“娘娘，這敏貴人雖然說話愚蠢，的確該罰，但您向來是性子好的，為何今日……”
我看了織心一眼，輕聲道：“回去說。”
我將織心帶進了房間，其餘人都退到屋子外頭，還嫌不夠，用屏風將卧房擋了個嚴嚴實實，這才將昭貴妃前來一事告訴她。
織心聽了，好半天才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那娘娘您將敏貴人禁足，為的是她不搗亂，好細細的查怎麼回事？”
我一聽，颳了一下織心的鼻子：“你倒是學聰明了。”
織心有些不好意思的地了頭，有些欲言又止的開口：“娘娘，其實……”
“其實什麼？”我問道：“有話便說，此事儲秀宮中只有你我主僕二人知，你有什麼，放心的講便好。”
“哎。”織心點點頭：“其實那日我去太醫院后，也覺得皇后的事蹊蹺。”
“怎麼講？”我一聽，背脊都挺了起來。
織心小心翼翼的道：“那日我去太醫院，所有太醫都去了養心殿，只剩下幾個幫忙的太監和學徒。我想要翻閱皇后平日的藥單，怎麼問他們也不肯拿出來。仔細去逼問，卻發現大半已經損毀，但管事的太監說，這是前幾日突然鬧了老鼠，將藥單都啃了，之想着反正是些普通的安胎藥方，便也沒在意。”
“怎的有了老鼠呢？”我皺了眉頭。
織心也歪着頭：“這鬧老鼠總是難免的事，因此我當時雖然疑惑，也未深究，後來皇后薨逝，便把這樁事忘了，這兩日才想起來覺得奇怪。”
我問道：“那你還打聽旁的沒有？”
織心點點頭：“有，我問了那些葯從哪兒來，都是誰送來的，管事太監說，都是宮外向來管宮內草藥事物的，不會出差錯。”
“那人姓什麼？”我問道。
織心篤定道：“姓佟佳。”
織心說罷，一字一句的道：“佟佳敏兒的佟佳。”
我一聽，竟然不覺驚訝。
佟佳氏是滿族大姓，八旗都有，也不能憑藉一個族姓就狐疑這番大罪。但宮中的事情可派織心出去打聽，但外臣，尤其是這線索不多的外臣，問誰我都覺得不妥當。
思來想去，我腦中竟然出現了一個奇妙的名字，這人做什麼我都信，但唯獨在忠君二字上，沒什麼可懷疑。
想到這兒，我找了個借口，要去英華殿為皇后在天之靈祈福。英華殿後頭有幾個無人的宮宇，原本是為太妃們準備的，如今太妃們大都在圓明園養老，那裏便空置了。我與楊泰先去，讓織心去將那人找來，我在英華殿中拜完了佛，再去尋他。
我還未進英華殿的們，就聽梵鈴繚繞。也是，皇后故去誰心裏都不舒服，有其他人在此處祈願也是正常。我靜悄悄的進門，仔細看進了，才發現是寧兒姐姐。
我不敢叨擾，走過去跪在佛像前，寧兒姐姐正閉目念着經文，見我在旁邊，嚇了一跳似的差點跳起來，扶着胸口道：“我還倒是誰呢，原來是你。”
“姐姐也來為皇后祝禱？”我問道。
寧兒姐姐嘆道：“是，為皇后，也為小阿哥。”
“姐姐倒是仔細。”我聽了此話，心下覺得有歉，連忙讓楊泰去尋師父來，也為小阿哥燃一炷香。
我雙手合十，忠心祈願：“皇后溫和有禮，待下寬宏，天底下，不會有比皇后更好的嫡妻了。”
“是呀。”寧兒姐姐也道。
“若佛祖上天有靈，希望來生，我也能與皇后和諸位姐妹生在一家。”我輕聲道：“若有來世，無需富貴、無需權傾天下，只願再無爭鬥，安靜祥和。”
我說完，認真拜了三拜。寧兒姐姐在旁邊提醒道：“好妹妹，你還忘了一個人。”
忘了人？
我思慮了半晌，一拍腦袋：“是了！還有綠瑩姑娘，希望來世她投生一個好人家，也名正言順的進宮，與我們做姐妹。”
“蘭兒，你還是忘了。”
還忘了？
我猛然抬起頭：“對對對，還有織心綉畫，與諸位姐妹最貼心的丫頭。”
我說道這裏，想要再拜菩薩，多燃幾炷香，寧兒姐姐一把拉着我的袖子，恨鐵不成鋼的道：“還有皇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