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養心殿哭聲（1）
柔貴人這劇本敲死了，全宮都得陪着她演。
昭貴妃去看了一次，皇上也親自去看了一次，聽說柔貴人一邊趴在窗戶上喊冤，一邊死不肯從房間裏走出來。皇上來我這兒喝了兩次消暑茶，敲着桌子問我：“宮裏還有幾個殿空着，你覺得封嬪怎麼樣？”
我正吃着湯汁包呢，湯水滋溜濺了龍袍一身，我也沒覺得多愧疚，一邊拿帕子擦一邊問道：“宮裏想來是有孕封嬪，這可是沒有的規矩。”
“你覺得不合規矩，宮裏人會不高興？”皇上小心翼翼的問我。
我呵呵一笑：“那倒不是，我覺得柔貴人那關你就過不了。”
皇上畢竟是皇上，是一個自信而倔強的高齡少年，他興沖沖的親自擬了一道聖旨，讓李德寶封了柔貴人為柔嬪，賜居翊坤宮。
翊坤宮與坤寧宮對照，有附后之意，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極大的榮寵。柔貴人則不出我所料，把聖旨拒了，一邊說自己配不上，一邊跑到床榻上嗚哇哇的哭，說皇上對自己的情誼都是假的。
據祥貴人稱，眼淚都是真情實感流下的。
這會子皇上是真情實感的沮喪了。想他一代天驕，左擁右抱，不對……左右和諧，哪裏折過這樣的戟。最終他走投無路，向和嬪發出了求救信號，在一個夜黑風高之夜，我似乎聽到了養心殿內的痛哭聲。
第二天，皇上頂着一對黑眼圈，興緻勃勃的出現在我的面前。
“朕有主意了。”他精神煥發：“你好不好奇我的主意？”
“我倒是對您昨天拿什麼為代價換了主意比較感興趣。”這次我長記性了，不吃湯汁包，改吃豆沙包。
“重點不在這裏。”皇上的小辮子一翹一翹的：“重點在於，這個柔貴人的脾氣，你必須順着擰，她心裏自己有盤算，得按着她的盤算來。”
“您這才知道呢？”我有點兒震驚。
皇上依舊非常得意的摸着自己的下巴：“皇后快生產了，這事不能再拖，也罷，朕乃一代仁君，就陪她演完這一出。”
皇上自顧自的說完，開開心心的走了。我在後頭扯了扯嘴角，總覺得再這樣下去，這個皇帝也要變異……
言及此處，我想起皇后產期將近，現在正是身子不便的時候，理應探望。我便把這兩天我覺着好的湯汁包小籠包豆沙包都放在了一個食盒裏，到了養心殿廂房，正見皇后和榮嬪嘰嘰喳喳的說話。連宮女都沒有靠近侍候。
兩個人聲音壓的小，見到我來還嚇了一跳，我沒來得及問怎麼回事，榮嬪連忙將我拉到近前，還偷偷摸摸的讓織心站遠點，我把食盒一開，立即加入了話題當中。
“昨個兒晚上，皇上召了和嬪，你知道嗎？”榮嬪問我。
我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不停點頭：“皇上像和嬪求教怎麼對待柔貴人呢，皇后這是聽到什麼了？”
皇后撫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對我道：“我就有話直說了吧，昨天皇上在養心殿哭了。”
我一聽心裏咯噔一聲：“皇上被欺負了？”
皇后搖搖頭：“談不上，等價交換而已。”
我猶疑了一會兒問道：“該不會……和嬪玩的很大？”
“什麼很大？”榮嬪在旁邊眨巴眼。
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聽聞番邦異鄉，有人喜歡將鞭笞打罵當做情趣……”
“不會吧？”榮嬪倒吸了一口冷氣，但我從她的表情當中看到了期待。
皇后倒是頓了一下，猶豫道：“我方才跟榮兒商量了那麼久，什麼都猜了一遍，也沒往這一樁緣由上想，但仔細一品……”
“好像很有道理。”榮嬪在旁興奮的接了半句。
皇后思忖道：“那日我已經歇下了，聽見養心殿隱隱約約有動靜，放心不過，便去看了看。等我敲開了門，來的卻是皇上，他親自開門，衣衫略亂，眼睛通紅，倒不見有什麼傷勢……”
“那未必有看得見的傷。”榮嬪似乎已經將這件事給咬死：“萬一打在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呢？”
她說這話，我和皇后都倒吸一口冷氣。
“今晚誰侍寢？”我猛一激靈問道。
榮嬪答的比我還快：“昨兒是嬪的日子，今天是妃。”說罷兩隻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瞧。
我往後縮了縮脖子：“宮裏頭還有慧妃愉妃，未必是我。”
皇后意味深長的一笑：“有的時候未必，稍微變通一下就變成了肯定。”
我看見皇后這一笑，感覺有點兒厲害。
皇后對身旁人囑咐了兩句，我便陪着她與榮兒前往御花園散心，皇后算是宮裏年紀最大的人之一，但時至今日依舊美貌不減，只覺得愈發溫存柔和了起來，想來是懷了孩子的緣故。
皇后久久不孕，是因為榮嬪家中有人作祟，如今得孕龍種，遲早會生下一位嫡子，那便會是大清往後的繼承人了。
我不由得請求扶上了皇后的肚子，感覺裏頭小小胎兒力氣很大，在她身體裏生機勃勃。
“小阿哥倒是比他六哥還活潑的多呢。”我由衷感嘆道。皇后不好意思的笑了：“哪見得一定是阿哥呢？”
“一定是的。”榮兒在旁邊也道：“往後我們呀，都仰仗這個小阿哥了。”
我當時只心心念念盼着小阿哥出生，宮裏頭人丁興旺，不要再出往日的波瀾了。
我自己的兒子，以後最好就做個閑散王爺，等我老了，心情好就去他府里頤養天年，跟他的福晉格格們聊天說閑話，其他時候就在宮裏，寧壽宮裏找個住處，與這些姐姐妹妹一塊兒解悶。
但沒想到，並不是所有人都如我一般思量的。
在御花園逛了一會兒，送皇后回宮，問了太醫產期在何時，說是下個月初八便是，如今應當預備着了。我這才想起來還沒來得及給小阿哥做衣裳，雖說我自己女紅難以入目，多少是個心意，正準備最下來秀個小老虎，就聽見楊泰傳來消息，今天慧妃去阿哥所看望小公主，愉妃跟妹妹茹娜仁相處愉快，誰都不得空，晚上便招我侍寢。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眼前浮現了皇后意味深長的表情。